第一次读这两首词,是廿三年前,地区教育学院,古代文学老师抄在黑板上的。 老师方言很重,具体讲了些什么,当时未必听得清,如今想来,更是一片迷朦。只是,陆游与唐婉都留在了心底。 年轻时,哪里懂得什么爱情,只是为他们的悲情故事感伤罢了。 至中年,才看见故事里的人,看见人心里欲说还休的伤与悲痛。 今日,我愿意认定唐婉之悲之痛远在陆游之上。 02
独语而不语,想要写下的心事里是过往的欢愉,还是当下的悲伤。 其实都不是,是爱情欢情远去之后的难,是当下伤痛哀伤的难,是“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木心)的难。
如果,不曾遇见。 如果,不曾幸福。 如果,一切全都掩埋,全都忘却,该有多好。 只是,生活并没有如果。 那泪,那无眠,那转身装饰出来的欢笑,如起起伏伏的秋千在风风雨雨中跌跌宕宕。 从来,明月楼高休独倚。 为何,你偏又,黄昏斜阑送花落。 03 陆游所怨者是情感,是错,是莫。 唐婉所悲者是生命,是难,是瞒。 在那样封建的农业的社会里,被休再嫁的女子,命运可想而知。 何况,这再嫁的女子,偏又念念不忘前夫,其情所悲,可想而知。 据传,作此词后不久,唐婉抑郁而亡。 直至四十多年后,七十五岁的陆游再游沈园。 写下《沈园二首》,方足以与唐婉词相媲美。
斜阳画角,沈园池台。 惊鸿残影,春水绿波,伤心不绝。 正如陈衍所说:
01 多年前,在车站,见一对男女。 俯下身,解去鞋带,抱双足于膝上,为她,时而轻缓时而用力的揉捏着。 此时,大厅里,人来人往,男子若于无人的卧房,眼中只有他揉捏着的双脚。 女子一语不发,男子亦未出言。 那一刻,车站,闷热喧闹。一旁烦躁不安的我,蓦然安静下来。 女子,稍长,大气中有一点文弱。 男孩,高大,微胖中带一丝坚毅。 女子,稍轻。男孩,偏重。 刚刚从山上下来的他们,男孩的脚一定比女孩更酸,更痛。 然而,男孩偏偏忘了自己,女子偏又忘了男孩。 然而,男孩忘情所以,女子心安理得。 02 他们是姐弟,爱人,情人。我不知道。 如若是情人,他们是共赴下一场旅行,还是各自回到原来的生活。我不知道。 后来的后来,是一直如此,还是各自纷飞。我也不知道。 只是,此时,我的眼睛看见了这一刻,见证了这一幕。 只是,那时,一直好斗的我开始安静,一直漂泊的我相信了爱情。 想起一段故事:
我相信那偶遇的男子,相信荀奉倩,如若表演,一可去开房间,一未必以自身“取冷”,只是兴之所至,想到了,就去做了。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 这无尽无穷的宇宙里,生命何其短暂,爱如此难求,遇见了。 从心所欲,尽情尽兴,如是而已。
01 美,无人不爱。 爱,无人不信。 婴儿的眼睛里,一切都是惊奇,都是美。 孩子的心灵中,母亲的,父亲的,亲人的爱,从来都在。 不爱者,因为见惯了大多的丑与伪美。 不信者,一是没有遇见。二是遇见了,又错过了。 02 一直不明白,相貌才情如木心之俊逸者,为何未婚。 读其《素履之往》《即兴判断》《温莎墓园日记》《爱默生家的恶客》《云雀叫了一整天》及至厚厚的《文学回忆录》,真是愈读愈爱。 翻开《巴珑》,突然不懂了,一点都不懂。 因为是木心,我知道是自己的问题。
读至《末度行吟》,读完《五岛晚邮》。 沉吟半日,颓废悲伤,无以为语。 我知道,所谓情诗,不必再写。 才知道,为他爱过的女子是有福的。 才知道,不婚的木心心中爱潮滔滔。 只是,一切爱都已远去,一切爱都驶入黑暗。 爱的,一切--甚至衣履,甚至笑颜都还在,都葬在心中。 03 墓在,在心中。 碑呢,也在心中。 黄昏,或是凉月如水的夜晚,去那墓畔长坐,他会想起什么:
飘飞的哀愁的相弃的爱,是忧伤。 那飘飞而不坠落,哀伤而不愁怨,相弃而永不相忘的,是爱,还是忧伤。 如若,没有爱,何来忧伤。 如若,不曾忧伤,又何以深爱。 04
所有的不爱,都曾深深眷爱。 所有的悲剧,都曾经是喜剧。 所有的喜剧,都幻化为悲剧。 那风露之中,立于中宵的男子;那深情落拓,三十五岁贫病以终的黄仲则。 一生,是悲剧,喜剧。抑或喜中有悲,悲中有喜? 还是《世说新语》的故事:
人生一世,能得几次任性纵情。 而且,那些出离世俗准则之外,大多是至情至性之人。
阮籍,不作常人哭哭涕涕状。止一声,吐大血,以至身体损伤、衰弱。 那真爱之人,亦不作卿卿我我之态。一旦深爱,常以自身、性命相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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