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过程中的反复与治愈

01

一个你可能熟悉的故事：

老人有片草地，他喜欢草地上安静的享受阳光。

某天，一群小孩来到草地玩耍歌唱。

老人想把孩子赶走，想了一个办法：

小朋友们，明天继续唱歌吧，一首歌给你们1美元。

孩子们喜出望外，每天坚持这里的歌唱玩耍。

几天后，老人说：孩子们，每首歌只能给你们0.5美元。

孩子们有些不悦。

再几天，老人说：明天起，每首歌，只能给你们5美分。

孩子们说：5美分太少，我们再不给你唱歌了!

最初，孩子和老人喜欢安静与阳光那样，喜欢玩耍与歌唱，过程本身给予他们最大的快乐，这是他们的天性，也是单纯的喜爱。

后来，快乐不知不觉中被替换成了老人的奖励。

替换的过程中，孩子可能会有担心：老人会喜欢吗；奖励会继续吗，会再多一些吗。

最后，当奖励愈来愈少或彻底丧失的时候，孩子们唱歌的动机和欲望也随奖励的消失而消失。

我们的教育，一直过分强调外在的关注、认可和激励，却忽略了内在的原初的热爱，忽略了孩子在过程中所经历体验到的快乐。

02

其实如此的何止小孩，社会中的每一个成年人，无不置身于外在与内心的缠绕纠结之中。真正可以如庄子“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那样的，只可能是少数的圣人。

每一篇写下的文字，都渴望得到阅读、评论、发表和奖赏……

每一声深切的呼喊，都渴望得到倾听、关注、认可和回应……

这是普通人的愿望，也是爱之存在的缘由，丧失了另一半外在的他者的世界，毕竟是残缺不与完满的。

因为，从本质上看，相对广漠的世界，个体的存在总是如此孤单寂寞。又想起了鲁迅的文字：

凡有一人的主张，得了赞和，是促其前进的，得了反对，是促其奋斗的，独有叫喊于生人中，而生人并无反应，既非赞同，也无反对，如置身毫无边际的荒原，无可措手的了，这是怎样的悲哀呵，我于是以我所感到者为寂寞。

在孤单寂寞与毫无反应的生人之间，能够做些什么呢。

因为外在的评价，因为写下之后的结果无法决定，也无法预料，你所能做的只是安静地享受写作（包括一切的热爱）的过程，在过程中得到奖赏，得到安慰，得到救助，也得到治愈。

人生最可能的美好便是，在享受的过程，苦痛与孤独得到安慰与治愈。

然后，随着的过程结束，回归现实，依然会有孤独和感伤，依然可能再次跌入孤单的痛苦与的深渊，这是个体一时或是永久无法摆脱的恶性循环。

有一部电影叫《做爱后动物感伤》，其实是在诠释这样的怪圈，孤独——爱（做爱）——失爱。

无论你如何享受爱的过程，无论你在过程中经验了怎样的激情与快乐，激情终将消退，快乐也将去远。

下一次，孤独来袭时，依然会感觉难以承受。

你只能去拥抱和热爱，在爱这个动词中去经验快乐并战胜孤独，然后在短暂的平静里等待，等待孤独再次袭来。

就像那些获得金牌的运动员，我时常会想，他上一次的奖牌，上一次的巅峰体验，对于下一次比赛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因为，他在积累更多的经验的同时也背负了更多的重担。

因为，每一次的比赛，哪怕是冠军，是一号种子选手，依然要从头从零开始，一场场的去拼去战斗。

如果，金牌和胜利全都属于你，体育也便失去了她尽有的魅力，也不会有“黑马”这个词语诞生了。

于冠军而言，第一，他曾经是冠军。对于过往，他未留遗憾。

即便这一次失败了，他依然可以骄傲地说，他曾经胜利过，登顶过，灿烂过。

第二，冠军，是一个流动的过程。所谓，金质的奖牌，流水的冠军。

能够一次次从冠军走向冠军的冠军，才真正拥有了冠军精神。

一如内心的安静，并非是静止，是如掌心的沙旋起又落下，在反复与波动热闹与喧嚣中，能够一点点走回内心，重又宁静。

同样，过程中的治愈也并非是恒久的，而是一段反复重走的旅程，恰如文字的重读，是一次次的发现，是重新的遇见，是再次的爱，是疾病与治愈孤独与幸福的反复中重抵巅峰的力量与才能。

其实：

真正的治愈决不是永没有生病的时间，只是永不被病痛所屈服罢了。

真正的安静决不是永没有浮躁的时间，只是永不被外在的浮躁所掩蔽罢了。

真正的快乐决不是永没有孤独的时间，只是永不为内在的孤独所战胜罢了。

正如傅雷在《约翰·克里斯朵夫》《译者献词》中所说：

真正的光明决不是永没有黑暗的时间,只是永不被黑暗所掩蔽罢了。

真正的英雄决不是永没有卑下的情操,只是永不被卑下的情操所屈服罢了。

03

虽然，一直期待着春天的到来，但我想：

这世间，一定有冬天里蓄积力量而未曾遇见春天的人

这世间，一定有暗夜里燃起灯火却未曾看到黎明的人

这世间，一定有在岸边孤独结网却未曾捕到大鱼的人

那夜晚的灯火，那安静的鱼网，那蓄积等待的过程，那过程里的温暖与安宁，就是命运所给予他的最丰富的馈赠。

当你一字一字的写下，当你一步一步的攀登，当你在生命的旅途中拼尽全力，抵达了可能的极致，尽情尽兴经验了这样的过程，你便曾被治愈。

什么是快乐？

玛丽·瑞瑙特说：

当人把整个心智和身体伸展到极限，当人把思虑全部用于下一瞬间要做的事，这样的时候，回想起来就是快乐。

——《波斯少年》

04

这因为疫情而延长的假期，还在继续。

但通过网络而进行的教学，正在开始，我不知道可以这样码字的时间还有多久，也不知道这样以写字开始的治愈还会持续多久。

生活里的我，总是孤独，时常沉思，偶尔写作。

然后：

把一切交给时间审判

我隐秘的颤栗与渴望

我尘埃里孤独的挣扎

我曾登顶欢乐，也曾沉睡深渊

我知道黑夜漫长无涯

后园的花椒树细雨里静默挺拨

早在时间审判之前，我已百千次把自己惩罚

我曾饮鸩攻毒，也曾自噬已身

我病久成医，我医者无助无力

我看你从柔弱走向坚定，窗前的光把你照亮

也见你一步步跌入更深的泥潭

那所有的荣光，将连同一切的羞辱一同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