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在爱和被爱——第三条道路（7）

不说从无路的地方蹚出路来。 即便，能够少有人走的路上，叠上自己的脚印。 并且，让被世人遗忘的传奇，重又清晰显明的，就是人生和时代的开拓者。

壹

人以为路是由人选着去走的，其实所有的路，早在你出生之前就落在了大地上，落在尘世间，街头你走完了这条走那条。

从根本上说世上本无路。

能从无路的地方走出路的人，都是伟人开拓者。

——阎连科《她们》

昨天，儿子打开电视。换台的瞬间，我瞥了眼屏幕，是许久未有打过的乒乓球——

刘诗雯战胜陈梦，夺得世锦赛女单冠军。

两年一届的世锦赛，从09年首次参加，到19年的第六次参赛——

六进四强三次杀进决赛的刘诗雯，时隔十年，首夺女单桂冠。

她说：

19岁拿世界杯冠军后，太渴望拿世锦赛冠军。

两次决赛，失之交臂，一度有过放弃的想法。

我值得这个冠军，只是他来得晚了一点。

出名要趁早呀！

来得太晚的话，快乐也不那么痛快！

这是张爱玲，最为人熟知的一句话。

年轻的时候，我也受了这样的怂恿，拼命想早些出名，想早些享受“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恣意畅快。

然而，没有持久的努力，长期深厚的积淀。

没有板凳一坐十年冷，“冷”而不馁的韧性。

真正的出名或者成功，哪会这样轻易的到来。

如若不能厚积而薄发，所谓的出名只能是无源之水，很快断流；无本之木，很快败萎。

如果可以在一夜成名，转瞬为人忘却，

和百转千回历经磨难，成就传奇经典之间做一选择的话。

或许一千人之中会有，两千种选择——

因为，人年轻时作出的选择和中年成熟之后的选择，有时会截然相反。

少年成名，确是畅意；晚成大器，名扬天下。

虽然后者，常常让人不免悲喜交加欣悲交集。

如若可能，我愿意拥有后者更为坎坷艰难，也更为丰富厚实的人生。

因为，真正的成功，而非短暂的一时蹿红，除去张爱玲那样偶然的小概率人物，往往只有后一条路可通。

不说从无路的地方蹚出路来。

即便，能够少有人走的路上，叠上自己的脚印。

并且，让被世人遗忘的传奇，重又清晰显明的，就是人生和时代的开拓者。

猛然，想到爱情。

想到，朋友后台给我的私信：

如果我是一个破烂不堪的足球，每天被无数人踢着，在地上滚来滚滚去。

但是，要有一双灵巧的脚。一次抽射，我终于进了该进的地方——球门。

就算经过无数被地面摩擦，被脚撞击，我也在所不辞。

贰

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

——王安石《题张司业诗》

回到刘诗雯。回到2019世锦赛赛场。

这场比赛中，刘诗雯夺得女单与混双冠军，成为女乒最大的赢家。

却在夺冠后，当场痛哭，泪流满面。

众所周知，运动员黄金年龄段极为短暂。

一般而言，乒乓球运动员的黄金年龄是17—25岁。

年近而立的，刘诗雯绝对属于老将级别。

天才运动员，即便把黄金周期适当延后。

以两年一届的世锦赛，四年一届的奥运会来算，一生，能参加几次。

一人最美好的青春，可以延续到多久。

一生之中成就自己的机会，能有几个。

为何。瞬间的狂喜之后，是悲伤的滔滔洪流。

为何。首个世锦赛冠军，会让年少成名拥有多项冠军的刘诗雯，如此感伤。

其一，相对一年一届的世界杯，两年一届的世锦赛冠军的含金量无疑更高。

其二，吊诡的是，世界杯中刘诗雯一路开挂。世锦赛六届十年，首次问鼎。

一如，一个学生，平时月考、联考总是第一，高考却回回与第一失之交臂。

不由，想起自己，进入这所中学之前，事事幸运。

中考，几十年首次刷历届生，自己才得以应届生的身份考上中师。

专科，别人开学一月后，以先上车后买票的方式进入市教育学院。

本科，在专科毕业，证未到手之前，侥幸参加并通过考试。

进入这所重点中学，缘于提前两小时闯进校长室，获得讲课资格。

到我上班时，那一年教师节已过去许久。

再后来，全都是失败，全是遗憾和泪水。

其三，运动员都有“大满贯”的梦想，那是运动员至高无上的荣誉。

乒乓球运动员，想要获得大满贯，必须拿下奥运会世锦赛世界杯三大赛事的单打冠军。

被称为“悲情女王”的刘诗雯，已经先后错失两次奥运单打资格。

91年出生，东京是她获得奥运女单冠军的唯一机会，是赢得大满贯的最后机会。

按照国乒，以往惯例。

上届世锦赛单打冠军，外战不败，往往享有直通奥运单打比赛资格。

简言之，夺冠的刘诗雯等于把奥运会入场券，提前攥到了自己手中。

然而，问题就出在外战。

东京奥运周期，伊藤美诚取代冯天薇，成为中国女乒最强的对手。

在整个东京奥运周期，刘诗雯完败伊藤美诚，至今不能扳回一局。

这最让人揪心的事情，让刘诗雯的奥运单打资格，蒙上一层阴影。

刘诗雯，是否能够参加延期一年的东京奥运会。

参加了，是否能够战胜她自己，战胜伊藤美诚；是否可以实现大满贯的梦想。

一切，都是未知。

正如，李安所说：

你有再大的名气，你再火过，都是过眼云烟，只能享受中间的体验。

不要以为，可以常驻在顶点。

叁

一个女子只要在爱和被爱，她就永远年轻。

——梵高

再说刘诗雯的泪水。

十年。六届世锦赛。两次亚军。

终于拿到梦寐以求的女单冠军，刘诗雯哭成泪人。

接受央视张斌专访时，她说：

作为运动员都很要强，不想输球时候哭，不想让别人同情你。

当我最后赢的一瞬间，我有很多的情绪，那一刻感觉有点累。不想再压抑自己，也觉得想拥有最真实的那一瞬间。

所以，夺冠之后的她，一秒的兴奋过后，独坐地上擦着满脸泪水。

她以一种沉默的方式，祭奠自己的过往。

以泪水告慰过往的失败，和无尽的低谷。

我想，捧起迟到十年的盖斯特杯的一刻，她的心中定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夺冠之后，流泪的不止刘诗雯一人。

作为她主管教练的马琳，痛哭流涕。

因为承受巨大压力的他，一度怀疑自己的执教能力。

马龙表示：

实现三连冠时“想哭哭不出来”，看到刘诗雯夺冠，却被感动到流泪。

一人夺冠，马龙马琳两位奥运冠军都为她落泪。这迟到的奖杯，值了。

再说刘诗雯的成功——绝非一个世锦赛女单冠军了之。

半决赛，对阵丁宁，送出一个11：0，是后者国际大赛中的首次吞蛋。

决赛对阵陈梦。

国际乒联的数据显示，与陈梦正式比赛的9次交手，陈梦7胜2负遥遥领先。

2013中国公开赛开始，陈梦曾经五连胜。最近一次交手——

2018年奥地利公开赛，刘诗雯依旧落败。

前四局，双方2：2平，第五局，刘诗雯11：0取胜——

世锦赛，连续轰出两个11：0，刘诗雯创造了的历史。

2019年。两个11：0，世锦赛冠军，世界杯5冠王，刘诗雯的辉煌无与伦比。

在此之前，她有过怎样的艰难。

事实上，过去1年多的时间里，刘诗雯一度没有主管教练。

那时的她，跌入了人生的谷底。被伊藤美诚双杀，被早田希娜打败。

公开赛乒超联赛都与冠军绝缘，此次世锦赛直通赛只拿到了第五名。

所以刘国梁在她获奖后，这样说：

（她曾）一度跌入低谷，甚至想要放弃。

但是，运动员就是这样，只要有一线机会，你就要努力。

刘诗雯，熬了这么多年，输了那么多场决赛，这次赢了，我也是挺感动！

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期，刘诗雯是如何度过，又是如何完成蜕变：

封闭集训的1个月，教练马琳，每天陪她球馆里，泡八九个小时。

练完单打是混双练完混双是单打，天天转圈地练。

她自己则说：

比赛这几天，包括之前的封闭训练。

已经把自己，练到精疲力尽，做到赛前承诺的一切。

完美的过程，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省教院同学，如今南京邮电大学教师的冯加严。

第“N”次考南大，面试，被拒。他说：

能够成为南大研究生复试被拒第一位人，也是帅到家了。

他说自己面容憔悴情志混乱，浑身都疼，被拒也是理所当然。

他告诉自己一点不用沮丧，再考一次吧。

又说：

一人有倔强之气，不管多天真、幼稚。

不管别人怎么说，包括你的亲人挚友，如何议论，都要倔强下去。

没有一点执拗的精神，就是某个短片里采访对象的缩影——

四十大几，头发花白，佝偻着背，徒有四壁，无妻无女。

从他的哆哆嗦嗦的双手可以看出，对人生已无还手之力。

假定，刘诗雯获得东京奥运单打资格。

然而，她大满贯称号的最后一个冠军，到底有多难拿：

以多个世锦赛世界杯冠军的王皓为例，12年，接连三次杀进奥运男单决赛。

然而，04年不敌柳承敏，08年不敌马琳，12年不敌张继科，成为千年亚军。

然而，这一切都无损于王皓的伟大！

一个女子，只要在爱和被爱，她就永远年轻。

何止女子。这里的爱和被爱，不单是指爱情，而是对艰难生活的更深切的爱。

一个人。只有在爱，一直去爱。

痛苦，与悲情之中，不放弃去爱的勇毅，去锻造爱的能力，才能被爱。

才能，被他人关爱，被命运垂青。

如此，才永远年轻。

想起，我和学生相认的一句名言，一个密码。

如今，我给那密码再加上四个字：

永远年轻

永远去爱

永远在路上

永远热泪盈眶

PS：

查找资料时，发现先前的文字——《不计结果的努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