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有三个秀才去赶考:赵甲,钱乙和李丁。 其中这钱乙是个嘴欠爱开玩笑的主,几个穷秀才没车没马,乘了船上岸后,就靠脚力,几个人一路上有他,倒也不觉得烦闷。 这天,忽降大雨,几个人猛跑,看到一大户人家的门楼,就躲进去避雨。 赵甲一边拧着袖子上的水,一边说: “这辈子,有一天能住上这么一间门楼就知足了。” “瞅你这点出息!要是高中了,怎么也能住上这样的大宅子呀!” 李丁笑话赵甲。 “你们俩,能不能有点远大抱负啊?知不知道,这家,就是我岳父家!”钱乙一指门里。 “啊?这玩笑你也敢开?你这是找挨抽吧!” 赵甲和李丁瞪着眼睛看着钱乙,这小子,吹牛都吹到人家门口来了。 “谁开玩笑?不信你们敲门问问!他准承认!” “咳咳!谁在那里大放厥词呀?” 忽然,门吱扭一声打开了,一个老者打着雨伞站在那里。 三个书生赶紧施礼,钱乙闹个大红脸。 “书都读哪去了?还书生!口出狂言!轻漫无礼!妄费那十年寒窗!是谁说这是他丈人家呀?” 原来几个人的玩笑都被这老人家听去了。 赵甲和李丁看着钱乙,没敢言语,钱乙赶紧说: “老伯!是小生玩笑话!失礼了!” “哼!那你就站这反省吧!你二位,随我去吃酒!” 老人家招呼着赵李二人进屋,两人看了看钱乙,也没敢多让,朝他扮了个鬼脸,跟进屋里。 这老人家姓顾,当地有名的富户顾员外,也喜欢结交些读书人,附庸风雅,三人落座,就开始畅谈豪饮起来,全然不顾还有一个钱乙在门楼下避雨。 雨一直下,直到一更天才放晴,饥肠辘辘的钱乙蹲在门楼下,后悔自己嘴欠,打自己嘴巴。 忽然,他听见墙里有声音: “公子!公子你是不是在外面?” 一个女人的声音。 “哦,我,我在!” 绝望中的钱乙心想,这是不是主家良心发现,要让我进屋,给我弄点吃的了? 听墙里声音低低的,他不明就里,也不敢大声说话。 “那你接住包袱!” 说话间,墙头出现一个包裹,钱乙赶紧接住。 “快接住小姐!”又传来一声。 “啊?”钱乙心中暗想,这是什么情况呀?还有大活人?可还是接住了墙上的姑娘。随后又一个姑娘翻墙过来。 两个人慌慌张张,抓着钱乙的胳膊: “公子!快走!免得被人发现!” 这钱乙被两个女人拉着,也不知什么情况,但是觉得事情紧急,也不敢耽搁,一路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就出了城。 走了大半夜,终于看到一家客栈,就进去了。 在客栈的灯光下,那两个女人一看钱乙 ,大惊失色: “你!你是谁?” “你们是谁?” 双方同时问出这句话。那主仆原来正是顾家小姐和丫鬟。偷偷逃出来,又怕被人知道,丫鬟赶紧又说: “公子!你不要多问,就当是我家小姐的官人,我们是一家人,这样才不会被人怀疑!” 钱乙稀里糊涂地就捡了个媳妇,因为自己身上没钱,吃人家喝人家的,就先听了那丫鬟的。 等到进客房,几个人这才述说了实情。 原来那顾员外把顾小姐许配给了年已40岁的独眼县令,明日就完婚。 顾小姐死活不同意,她从小和表哥青梅竹马,暗地里让丫鬟给表哥捎信,就在今夜,一起私奔。 可不知为什么,表哥没来,凑巧的是,碰到了个钱乙。 顾小姐哭哭啼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那钱乙此时做了个决定: “既然如此,姑娘不必啼哭,把你表哥地址给我,我替你寻来便是!” 顾小姐心中欢喜: “谢公子成人之美,只是这一来一去,耽误你的科考。” “无妨,来年再去便是,眼下小姐的终身才是大事。” 钱乙眼见柔弱女子,不仅动了恻隐之心。 他这一答应,主仆当即道谢,钱乙有心再开一间房,可是店小二说,只剩这一间屋子,那丫鬟和顾小姐从来没在外住过,胆战心惊的丫鬟说: “公子!要不将就一下吧,两个铺,我和小姐住一个,你自己住一个。” 钱乙心想,这都四更天了,也就是打个盹, 结果到了第二天早上,那顾小姐因担惊受怕,竟然病倒了,钱乙只得先帮她请了郎中,又服侍了一日,第三天去了100余里以外的王庄,也不敢直接去问,找了个小厮,把那王智约了出来。 如此这般说了顾小姐私自逃脱的事,那王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情,那晚他犹犹豫豫,母亲不同意他和表妹的婚事,说是生下的孩子非傻既残,所以他最终没有赴约。 钱乙让王智亲自见表妹一面,当面说说清楚,也好对顾小姐有个交代。 王智随钱乙来到客栈,听那跑堂的店小二说: “小官人,你家小娘子病好些了吧?你可真是个有担当的,连夜请郎中,听郎中说,再晚点她就会烧坏脑子!” 钱乙也没法解释,拉着王智到客房里。 可王智内心嘀咕,莫不是他们已经住在了一处?见到表妹,原本心有惭愧,可看样子,他们果然在一个房间里住的,当即就翻脸了,拉过顾小姐问道: “我还以为表妹是个稳重之人,却为何和一个陌生男子跑出这么远,还以夫妻名义一室相处!以前的约定,不作数了!” 这顾小姐恼羞成怒: “表哥!我奔你心切!心里只装着你,到了今天这地步,皆是事出有因,我和那钱公子是清清白白,并无半点肮脏之事!” “哼!做都做了,表妹,你我缘分到此为止!我家中父母还要我孝敬,没办法和你浪迹天涯!告辞!” 说着,径直走了出去。顾小姐痛哭失声,丫鬟在一旁安慰。 钱乙后面追了出来,对王智说道: “你做人太不义气!姑娘为你,体面都不顾了,而你竟然抛下她不管了!” “你觉得她好,送你好了!!”王智失去理智了,说完转身就走。 “能不能求你一件事?”钱乙拉住他。 “什么?” “千万不要说,你见过小姐,不然她就可能没命了!” “哼!你还挺怜香惜玉!” “答应我!” “……好吧!” 就这样,顾小姐见了表哥,反而遭受了更大的打击,又不肯回家嫁与那老县令,就一直哭。 丫鬟急中生智: “小姐!现在家也回不去了!表哥又不肯和你走!钱公子为你都误了科考,如今除了钱公子,我们两个女的又能去哪? 这一路上有他百般照顾,不如我做个媒人,你们俩结为夫妻吧!” “啊?这!这可使不得!我是个穷书生,朝不保夕的,小姐跟着我不是受苦么?” 钱乙也就是嘴上爱讨个便宜,真正结为夫妻,自己哪里配得上人家小姐? “那有什么?我家小姐,可是各种针线活都会做的,身上还有些银两,我们且往京城附近寻个住处,做些小买卖,公子安心温书,若来年高中了,做了官,再来认老爷夫人,他们定然愿意了!” 这丫鬟还真是伶牙俐齿的。 那顾小姐只是面色羞红,进退两难。 丫鬟又说:“还羞答答,我分明看到你对钱公子也是心存好感,就听我的吧!今夜就入洞房!明天我们就可以一家三口堂堂正正的出入了!” 钱乙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就这样捡了个媳妇,自是对顾小姐宠爱有加。 他变得格外勤快,他们在京城里兑了个很小的店铺,卖刺绣的扇子帕子和枕头,因为主仆的绣工精湛,人物花鸟栩栩如生,竟然生意很好,维持生计不在话下。 而钱乙不敢荒废学业,自知责任重大,第二年,果然中了进士。 再说那顾员外和赵甲李丁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一早,才发现女儿和小丫鬟不见了,门楼里那个避雨的穷秀才也不见了,派人四下打探,一连数日没有消息。 这顾老员外可坐蜡了,县令那边亲戚没攀上,女儿还丟了,下落不明、死活不知。 事到如今,才后悔当初自己独断专行。 那老妇人天天吵着要女儿,他也派人找了,可那些人只拿银子不做事,出去十天八天回来,说是小姐没找到,了事。 那赵甲和李丁也想着,万一在考试时候遇到钱乙,或许也能知道一二,可是,那钱乙根本没去考试。 如此过了一年,忽然有个当差的来府上禀报,说是有个新科进士求见。 顾员外发蒙,自己亲戚家都是经商的,没个读书人呢。 可是官差不假,赶紧整理衣服出门迎接,只见一匹高头大马上端坐一个年轻人,英姿飒爽、春风得意。 来人在顾员外身前下马: “老伯!您可还认识我么?” “你是……” “去年避雨屋檐下,乱语中伤府上人,今日重来员外府,泰山可认小婿身?” 顾员外一想起那日,不由悲从中来,又气又恼,举起手杖就要打。 “爹!快住手!”这时,后面轿帘子一掀,走出来一个水灵灵的美娇娘,那不是自己的女儿又是谁? “这!这这!” “岳父大人,可否厅上叙话?” 老员外发懵,这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一家人欢欢喜喜进了大厅,听说了他们的传奇故事,知道这个钱乙并非嘴上说的那样浪荡,还是很靠谱的。 于是大摆筵席,重新给二人补办了婚礼,皆大欢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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