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大同不甘贫穷，抛下娇妻弱子，一定要去淘金。 自从得知在边境处有个金矿，村里就不断有人走出去淘金。果然其中有人历尽千辛万苦淘来金子，过起了人上人的生活。 可是更多的却没有回来。 韩大同是村里公认有头脑的人，而且人长得英俊挺拔，所以提亲的人络绎不绝，到18岁，就娶了村里最美的姑娘英娘。 隔年，英娘为他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一家三口原本过得和和美美，日子虽然不富裕，但是也不至于太差。 可是淘金回来的邻居盖起了豪华的大宅院，出入有马车，穿戴有绫罗绸缎，饭桌上从来不缺鱼肉。 饭菜香经常隔着院子飘进韩大同家，惹得小儿子韩伍哈喇子流得老长。 这可就刺激韩大同了，那隔壁马六以前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种田人，论头脑那可比不过他韩大同，凭什么他就享受了锦衣玉食，不仅娶妻，还纳妾！ 人就怕起攀比心，这个念头一起，韩大同就坐不住了： “英娘！你和孩子在家等我，少则三年，多则五载，我一准给你淘回个盆满钵满！” “相公！你走了，我们娘俩还有爹娘怎么办？” 英娘很舍不得，她并不期望丈夫外出，英娘虽然长得很俊俏妩媚，却是个本份的女人，安贫乐道，孝敬公婆，是个很踏实的女人。 “英娘！我淘来金子，给你盖大房子，买漂亮衣服，每天打扮得象仙女一样，给你雇佣人，给咱儿子每天吃大鱼大肉！” 韩大同没有说，他还想娶三妻四妾的，别的男人有的，他也要有。 英娘拦他不住，只能由着他去。 韩大同风餐露宿，向边界一路狂奔，仿佛那金子就在那里，只要他去，金子就会跳到他的兜里一样。 可是当他真的到了边境，却看到另一番景象。 那矿山都是有主的，并不是你想开就开想采就采，而那些采矿的人，过得更是非人的生活： 住得是四面漏风的地窨子，睡的是大通铺，打鼾磨牙放屁说梦话的各种噪音；汗臭脚臭和狐臭混合的气味，让韩大同忍无可忍。 他虽然是个庄户人，却也是清爽的干净人，自己遭不了这份罪，得想辙。 结果，他发现监工的、站岗的要比他们矿工住得好的多。 于是，他舍得把工钱拿出来，请他们喝酒，和他们交朋友。 果然，其中一个叫于东的对韩大同说： “梦想淘金发家的，基本都把命搭到金子上了，要么累死，要么被人害死！这里都是亡命之徒，都是狠茬子，最黑的是矿主，他们手眼通天，买通官府和道上的人，让自己手里的财富象滚雪球一样长大，所以他想要什么有什么，想让谁死，谁也活不了。” 韩大同就提起了他的邻居马六，说是回到家又盖大房子又娶妻纳妾的。 于东嗤之以鼻： “他呀？我告诉你吧，活不过10年！” “啊！？不是吧？为什么？” “采矿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其中有个流程是碎石，粉尘特别大，又辛苦又埋汰，没人愿意干，矿主就出高价雇人，干够三年可以回家。 而出去的人，基本都患上了肺病，不久后不治而亡。 那就是拿命换钱。” 韩大同一听倒一口凉气，他可不想死，那条路肯定也不能走了。 于是，后来，矿主又新开了采矿点，这于东就向矿主推荐了韩大同。 韩大同当上了监工，可就属于一个中层干部了。 他向上可以直接对话矿主，向下又有很多矿工来贿赂他。 结果他发现，搞钱钱这件事，对于不同阶层的人，那完全就是不一样的，最苦的就是底层的矿工，一辈子别想翻身，翻身就得把命搭上。 手里稍微有的权利的，那就不一样了，假如做个矿主呢？ 韩大同的野心在膨胀，他把搜刮来的民脂民膏都积攒起来，孝敬了矿主。 还隔长不短地嘘寒问暖，矿主放个屁那都是香的，矿主闪腰岔气那都是大事。 韩大同在变，变得越来越有眼力见，越来越老谋深算。 他从矿主的一条狗，变成了矿主的管家。 他一共用了10年，10年间，他只有开始时往家里寄信，寄过几两银子，后来他就无暇顾及了。 他得往上爬，他也很辛苦，给人当狗腿子，又把辛辛苦苦弄来的银子上供给别人。 他总有一天，会加倍把这些银子挣回来！他跟于东这么说，此时于东已经是他手下了。 转眼又过去5年，他已经打通了很多关节，他有能力自己开矿了！他要做矿主了！ 那时他不到40岁，依旧英姿勃发，是矿主里最年轻的一个。 他似乎有气吞山河之势，他可不想当一个苦哈哈的矿主，人生苦短，他要在这大好的年华充分享受人间的富贵，以雪此前做狗的耻辱。 矿山附近，早有人想到了另一个生财之道，开了不少妓院，男人挣钱女人花，似乎各取所需。 韩大同可看不上这些女人，矿上来个戏班子，台柱子小凤仙人长得水灵，那一颦一笑更是摄人魂魄。 韩大同当即被迷得神魂颠倒。一连留了一个月，天天单独听小凤仙给他唱戏。 后来强行娶了小凤仙，过起了小日子。 小凤仙唱戏的出身，说了，要娶她也行，彩礼500两黄金，其它的还不算，而且小凤仙提出一个奇怪的要求，她待在矿上会闷，得允许她随便在矿上走动。 这有何难，韩大同一一应允，终于抱得美人归。 第二年，矿上来了个后生，叫姚小庄，隔长不短地出现在韩大同的左右，眼睛总是瞟着小凤仙。 此时，小凤仙已经怀有身孕，韩大同经常陪在身边，对这个姚小庄很反感，要撵他下矿。 可是姚小庄总能以各种理由继续出现在他们身边。 事情还是发生了。 就在小凤仙生下孩子后的三个月，忽然失踪了！ 韩大同美梦都还没醒，他抱着孩子，去找小凤仙，猛然发现，小凤仙所有衣物都没有了，那些首饰匣子都空了。 韩大同马上有种不祥的预感，赶紧拿起钥匙开他的宝库，库里空空如也，打算出手的黄金全被人转走了！ 没了！全没了！ 他象疯了一样，把所有收藏财富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全是空盒子空柜子！表面上看纹丝未动，可是东西全没了。 他感觉自己头嗡嗡作响，那边，三个月大的儿子还在嗷嗷待哺，哭个不停。 他喊下人，可下人们都象人间蒸发了一样，一个都不在。 他赶紧抱起儿子擦把汗，跑去书房，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 正在寻找时，窗外忽地射进来一支飞镖，擦着他的耳边钉在梁柱上。 飞镖上有封信，韩大同颤抖地展开信一看，顿时瘫软如泥，信上写着： “搜尽民膏帖己膘，为谋私利架官桥。 凤仙本是豪侠女，怎可伴狼找逍遥。 留子疏财仁义尽，积德行善道行高。” 啊！这个败家娘们！实实在在坑惨了自己呀！ 这可真是人财两空！自己辛苦了18年！ 满以为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却被这个小狐狸精坑得不浅。 如今可何去何从？连个朋友都没有，更没有脸面回家见妻子和孩子，更何况，自己还弄个孩子！ 他痛恨至极，绝望至极！抱着孩子，走到悬崖之上，想一死了之。 他对着故乡的方向拜了几拜，此时他才想起，父母没有供养，儿子没有扶养，妻子没有陪伴，自己这些年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花天酒地，还得罪了那么多人。 只愿死去早点托生牛马报答父母妻子。 他刚要纵身一跃，忽然腰被人抱住！ “爹！不要啊！” 回头看时，正是那个叫姚小庄的年轻人。 “你喊啥？” “爹！我是韩伍，是你儿子呀！” 韩大同愣住了，这才细细端详起来，果然，和自己有几分像，那耳垂更像妻子。 可是，自己如今哪有脸面见妻儿呀，韩大同羞愧难当。 “爹！不管到任何时候，你都是俺爹呀！俺娘盼你回家，这些年，她把爷爷奶奶都养老送终了，过得很辛苦，没有一天不盼着你回来！她说，只要你回家，什么金银财宝都不要。 我到了15岁时，决意要出来找您，不管您遇到什么事，我都要把您找回去！” 此时，韩大同痛哭流涕，他的良知被唤醒，他感觉自己这么些年就是白活。 可是，自己将以怎样的状态面见妻子呀？在外面花天酒地还娶了个小妾，被人骗的精光还丢下个孩。 “爹！我知道您有顾虑，这样，这小弟弟我就说是我的孩子，和一个姑娘结识后，有了孩子，他妈妈不幸生下他就死了！我娘会善待他的。回到家，您也别提你的曾经，就说被人骗到矿山，不让出来，所以才和家里断了联系。” 韩大同红着脸同意了。 就这样，韩大同随着儿子回到了家乡。 可回到家，却找不到自己的茅草屋了。 原来的家不见了，附近新起了青砖瓦舍的大院套。 爷俩敲门一问，出来一个小丫鬟，说这里是姚府，夫人正在休息。 爷俩请求面见主人，因为韩夫人娘家就姓姚。 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得探寻一下。 果然，不一会，出来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妇人，韩伍一见，赶紧跪倒： “娘！娘您果然好好的！您看！我把爹找回来了！” “伍儿！这孩子是？” 姚英娘没有看向韩大同，而是看着韩大同怀抱的婴儿。 “娘！这是我的孩子，孩儿不孝，路上遇到了个心仪的姑娘，结为夫妻，谁知她难产而死，留下这可怜的孩子……” 韩伍很流利地扯着谎。 “为娘当奶奶了？！”英娘高兴地抱过孩子，稀罕不够。 一旁的韩大同尴尬极了。 英娘这时才对韩大同说： “官人，这么些年，你在外辛苦了！自己舍不得吃喝，攒了银子舍不得花，盖了这么好的宅院！” “啊？这？”韩大同不知发生了什么，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娘！这房子是怎么回事？” “不是你爹派人来盖的吗？那些人不仅给我盖了房子，还让我一定要好好保养，那样穿绫罗绸缎才好看！说你爹不久就会回来了，所以我才每天把自己保养的好好的，怕你爹回来不认识我。” 英娘满脸都是幸福，她觉得自己真是苦尽甘来了。 “娘！你的手臂我要看看！” “没有事，不要看了。”英娘赶紧推开韩伍，韩伍却抓住母亲臂撸开袖子对韩大同说： “爹！您看！这疤就是娘当时为了治奶奶的病留下来的！ 当时奶奶得了很严重的肺病，郎中说要2两人血做药引，效果才好，娘就割了自己的手臂来放血，让奶奶多活了6年！” 韩大同更加心疼和忏悔。自己这些年都干了什么呀？ 此后，韩大同象变了一个人，照顾妻子象对待娘娘一样，关心备至。 他发誓他要用余生来弥补他的过错。 对于他的小儿子，他只能违心地叫着孙子，和英娘两个把他扶养长大。 而韩伍则用家里的钱出去做买卖，因为他有很好的教养，很讲诚信，所以生意做的不错，后来娶回个知书达礼的姑娘为妻。 那么，英娘的房子到底是谁盖的呢？ 原来韩伍在寻父的路上，就遇到了小凤仙他们。暗地里听说了爹爹作恶多端的事情。 他很矛盾，那是自己的父亲，怎么能不管呢？ 就在小凤仙等人设计要除掉韩大同时，韩伍跪在小凤仙面前，讲述了母亲如何十几年如一日地盼望父亲回家，母亲如何把爷爷奶奶养老送终，如何辛苦地把自己养大的事和她说了一番，只求她放过父亲一条性命，那金银财宝她全可以拿走分给别人。 小凤仙有感于英娘的善良和痴情，有感于韩伍的孝顺，于是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后来还用一部分财宝给英娘盖了房，让她过起了富足的生活。 小凤仙这也算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创造了较好的生活条件。 只是，英娘每喊一次孙儿，韩大同就马上意识到此前犯的错误，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