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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 罐子艺术网 原标题: 罐 專訪｜北京保利 李移舟：欣於所遇在不繫之舟上 等待每一件精彩藏品。  那娜／專訪 《拍賣年鑑》資料庫中心／圖片提供 中國藝術品市場2003年經過非典 SARA 後，開啟了新一輪的奔騰行情。與之前不同的是，此時市場不再獨尊瓷器，而是迎向各個品類百花齊放輝煌的時期，尤其是清三代宮廷工藝品漲幅最為耀眼。從骨董億元天價排行來看，香港蘇富比與北京保利佔據多數席位。因此6月號本期特別訪問到了北京保利拍賣中國古董珍玩藝術總監李移舟，請他分享這五年間對中國骨董市場的看法，以及分析市場未來趨勢。  北京保利拍賣中國古董珍玩藝術總監 李移舟 CANS藝術新聞：請回顧自2018年至今，您對近五年間的中國骨董市場做何評論？您是否認為，骨董的天價成交對今天的市場仍能具有較強勁的帶動作用？ 李移舟： 回顧近五年間的天價骨董成交紀錄，我們發現這五年，中國骨董藝術品市場呈現的是更加多元化的市場形態。從此專輯中列出的品類便可觀察到，品種相當豐富，瓷器方面，北京保利有2018年秋拍的<清乾隆御製洋彩江山萬代如意耳琵琶尊>。再如我們有件兩件重要的乾隆時期的洋彩轉心瓶上拍，分別是<清乾隆 御製洋彩胭脂紅地軋道雕瓷鏤空「有鳳來儀 百鳥朝鳳」圖雙螭耳大轉心瓶>（2021春）與<清乾隆 御製洋彩加金鏤雕團螭紋開光內繪「時時報喜」雙龍耳轉心瓶》（2019秋），以及2019年春季拍出的雍正<御製青花釉裡紅雲海騰龍大天球瓶>、2020年秋季亮相的<清康熙 五彩十二月花神杯>、2021年春拍中<明宣德 御製銅鎏金自在觀音坐像>成交價均過億元人民幣，而在2021年秋中，<明末清初 黃花梨獨板架几式巨型供案>也過億元大關。宮廷織繡類於2021年春拍中，一件<清乾隆 欽定補刻端石蘭亭圖帖緙絲全卷>獲得2.415億人民幣的成交價。寶璽方面，前有2018年春拍中的<乾隆三年（1738年）製 銅點金異獸鈕「乾隆御覽之寶」寶璽>後有於2019年春季拍出的<乾隆51年（1786年）御製白玉交龍鈕「信天主人」寶璽>均進入億元榜單。 多元化的市場是收藏家興趣多元的映射。我認為這些能創造天價的骨董，是群星薈萃裡最耀眼的明星，是藝術和文物價值超群並流傳紀錄好的名品。在多元且市場理性成熟的當下，頂尖藏品會帶動和鼓勵大藏家；但某一高價拍品並不能帶動相關作品或整體門類的看漲，買賣雙方都不會因一件乾隆時期的瓷器創造天價，相關時期和門類的中低價位瓷器便會漲價。只有在古董商行家實力強大和投資基金奔湧的時代，才會出現跟漲的情況。不同於往昔，頂級藏品和普通藏品都有相當明確的價位分界。  中國骨董｜億元天價 Top 1 2018/08-2023/05 御製洋彩胭脂紅地軋道雕瓷鏤空「有鳳來儀 百鳥朝鳳」圖雙螭耳大轉心瓶 《乾隆年製》款 乾隆 北京保利 2021/06/07 Lot 5153 H 63 cm RMB 265,650,000  中國骨董｜億元天價 Top 22 2018/08-2023/05 御製洋彩加金鏤雕團螭紋開光內繪「時時報喜」雙龍耳轉心瓶 《大清乾隆年製》款 乾隆 北京保利 2019/12/04 Lot 5716 H 38 cm RMB 92,000,000 CANS藝術新聞：此專輯中創下高價的瓷器以清三代瓷器為主，尤其是清乾隆鏤空瓶、轉心瓶，此類瓷器在2000年前並未受到收藏家的重視，關於其中藏家審美轉變的原因您認為有哪些？ 李移舟： 保利拍賣系的重要專題【十面靈壁收藏】的清三代作品的確成交突出，例如<清乾隆 外粉青釉浮雕芭蕉葉鏤空纏枝花卉紋內青花六方套瓶>。再就是前述提到的<清乾隆 御製洋彩胭脂紅地軋道雕瓷鏤空「有鳳來儀 百鳥朝鳳」圖雙螭耳大轉心瓶>，是我們跟蹤多年才獲得的拍品。實際上並不完全是買家審美的轉向，只是正好在這個時期相關重器集中釋出。 清三代瓷器佔據天價排行榜的現狀其實存在其偶然性，億元標準的明代或宋瓷有一定的數量；但可在拍賣市場露面的機會太少，比如宋瓷五大名窯精品或「雞缸杯」、永宣的重要青花瓷器現身拍場，必有過億元的表現。所以從審美角度，藏家倒未必持轉變的態度，但在這五年間這類符合流通條件的骨董十分稀缺，我們便難以捕捉清代以前頂尖作品的身影。 2000年以前，我們能接觸到的清宮一手資料非常少，千禧年後，兩岸故宮的連續大展，包括2006年倫敦皇家藝術學院舉行的【中國-三個皇帝】大展和歐美各大博物館的展覽，陸續公佈明清兩代宮廷藝術的深入研究，這些展覽與研究成果的展示，推動了市場風潮的變遷。新清史的研究以及宮廷藝術和檔案的研究和出版，甚至兩岸故宮藏品圖像的大量公佈，包括從史料、文學、藝術、影視各角度，使人們對清代尤其康熙、雍正、乾隆三位皇帝的個人歷史都耳熟能詳，以上種種都成為清三代的藝術精品領銜天價排行榜的緣由。博物館敏銳掌握大眾的情趣潮流，正如本月18號，剛剛在大英博物館開展的【晚清百態】展，原先不入藏家眼的道光至民國的作品也漸已成為市場熱點。  中國骨董｜億元天價 Top 6 2018/08-2023/05 外粉青釉浮雕芭蕉葉鏤空纏枝花卉紋內青花六方套瓶 《大清乾隆年製》六字三行篆書款 乾隆 保利廈門 2019/01/06 Lot 999 H 40 cm RMB 149,500,000 CANS藝術新聞：此次進入排行幾乎都是清三代的宮廷藝術品，傳世數量極少的宋瓷與青銅器都未進榜，您認為在高價市場上買家偏向明清藝術品的原因何在？ 李移舟： 青銅器和宋瓷未能進榜的確比較遺憾。我們在2022年秋拍中的以3507.5萬人民幣成交的<商 安陽時期 青銅獸面紋斝>，買家極其高興以這個價位買到，買得非常舒服。如此高級且符合文物上拍條件的青銅器或宋瓷十分罕見，此外這類重器精品一旦現身，買家必然長期收藏，使流動性降低。我認為未來的符合文物政策的青銅宋瓷的頂尖作品，必然與明清頂級作品看齊。 宮廷藝術板塊，璽印持續出現在天價榜單中，早年如保利拍賣拍出的<太上皇帝>寶璽，後來的<銅點金異獸鈕寶璽>與<「信天主人」寶璽>，以及海外公司拍出的璽印，使這一門類成為天價藝術品中非常穩定的板塊。另一重要板塊來自黃花梨、紫檀傢具，多個公司推出的重要明清傢具專場都比較成功，說明無論從審美和材質或稀缺度的方面，這都是一個非常值得收藏和穩定投資的項目。  中國骨董｜億元天價 Top 21 2018/08-2023/05 乾隆51年（1786年）御製白玉交龍鈕「信天主人」寶璽 乾隆 北京保利 2019/06/05 Lot 5569 12.9 x 12.9 H 11 cm RMB 94,300,000 CANS藝術新聞：在拍賣趨於成熟理性的這五年間，有實力購買天價古董的客人中是否曾有黑馬出現？自徵集一件億元拍品伊始，到呈現給買家，您一定要做大量的溝通工作，那是怎麼樣的過程？近年來經手高價拍品是否有哪些故事和細節可以與讀者分享？ 李移舟： 本次天價榜單上保利拍賣的億元拍品，只有一件的買家來自香港，其餘九件均由中國大陸的買家收入囊中。現在中國內地買家完全接得住億元級的中國古董，其中也不乏新買家。年齡層則老、中、青均有，且來自不同的行業。此外據我們所知，亞洲地區和海外華人藏家與歐美藏家們仍然對中國藝術品保持濃厚興趣，且深具購買頂尖藏品的實力。作為中國本土的拍賣公司，未來更要加大海外市場的推廣。 本次榜單中的TOP1<清乾隆 御製洋彩胭脂紅地軋道雕瓷鏤空「有鳳來儀 百鳥朝鳳」圖雙螭耳大轉心瓶>早年曾展出於首都博物館，我們與藏家溝通十餘年，最終在2018年上拍，團隊們最初都認為如此震撼的轉心瓶一定是唐英督陶時的作品，後來翻查清宮檔案，發現此瓶是乾隆二十九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九江關監督海福以個人名義進貢的「丹鳳來儀轉瓶成件」。海福於乾隆二十八至三十年間任九江關監督，兼任督陶官，其御窯燒造團隊應是唐英時代所遺留的技藝最高超的一批人才，沿襲唐英時期的水平，甚至更上一層樓。 當時燒製了三件轉瓶，兩件做廢，僅這一件完好製成。海福花費180兩白銀才得這一件成品，據考證乾隆年間正一品官一年的俸銀正是180兩。從時間推測，這件應是海福為乾隆帝登基30年大慶，或為崇慶皇太后獻禮之作，故要製作如此不惜工本且有新意的作品。這件轉心瓶的內膽圖案非常的豐富，表現花卉奇石百鳥齊鳴的場面，要完整的呈現其場景給攝影師相當大的挑戰，想盡各種辦法，才呈現出我們後來看到的一幅通景圖，十分難得。 另一件1.15億人民幣成交的<明末清初 黃花梨獨板架几式巨型供案>重289公斤，4.53米的獨板堪稱天下第一案。這件上拍時正值疫情期間，無法保稅入境，對於傢具這樣對質感、體量、手感非常講究的品類而言，無疑是對我們與客人的挑戰，我們只有在視覺效果上進行彌補，先在香港做精細的拍攝，後運用3D建模投影的技術在北京預展現場呈現原大的多媒體展示，讓這件供案在展廳中起舞。其實直到這件拍品落槌的那一刻，我本人和團隊，甚至最後參與的兩位買家都沒有到香港看過和觸摸過實物，通過多媒體呈現的方式能將這單重器在北京成交，這應是值得我們自豪的一件事。     中國骨董｜億元天價 Top 2 2018/08-2023/05 欽定補刻端石蘭亭圖帖緙絲全卷 乾隆 北京保利 2021/06/07 Lot 5142 L 1714.5 x 31.6 cm RMB 241,500,000  中國骨董｜億元天價 Top 14 2018/08-2023/05 黃花梨獨板架几式巨型供案 明末清初 北京保利 2021/12/05 Lot 5506 L 453; W 56; H 93; 板案面厚 7.8 - 8.8 cm RMB 115,000,000 CANS藝術新聞：這幾年引領市場的專拍，包括如【十面靈壁】專拍這樣的重要專場。隨著老收藏的先後佚散出藏品這代表新老藏家的更迭，新一代的買家購買中國骨董的初衷和喜好會與老藏家們有很大的區別嗎？或依您的觀察新客人在拍場上購買骨董時更重視哪些細節？而您會給新客人一些什麼建議？ 李移舟： 老一輩藏家們或有家族收藏的背景，或在工作之餘有大量的時間進行專業研究，老藏家們會以博物制式的系統研究，從高古到明清，不僅僅只選擇最頂級的作品，也追求成體系的收藏。另外，老藏家們組成的雅集式收藏團體，像「敏求精舍」與「清翫雅集」，這兩個收藏團體在如今的中國大陸依然無法複製。幾乎所有的老一代藏家自己就是專家，購買一件重器時篤定且明確。新的藏家們則相當個性化。拍賣公司更需要為新買家提供大量的細節資料與佐證，並配合出版展覽和精彩宣傳，幫助新客人構建獲得重器的信心。新藏家注重個人審美的特質，他們不拘於收藏某一門類，他們的藏品有的會以空間藝術的方式陳列，一些藏家能將書法繪畫、當代藝術和中國古董器物的收藏融合而互不排斥，豐富整個收藏的生態系統，這是我們樂於見到的局面。新一代藏家在自我審美經驗和綜合研判中挑選收藏最高質素的作品，這或許是未來的收藏趨勢。 中國骨董｜億元天價 Top 8 2018/08-2023/05 御製青花釉裡紅雲海騰龍大天球瓶 《大清雍正年製》款 雍正 北京保利 2019/06/05 Lot 5552 H 51.5 cm RMB 147,200,000 CANS藝術新聞：請問什麼樣的品類，更能受到新世代收藏家的追捧？未來可能創下億元天價骨董品類走向有哪些？ 李移舟： 傳承有序的海外重要收藏如宋瓷或銅器玉器等回流至國內，必然會有更好的表現，另外高級的文房類確實市場少見，如頂級的古琴仍然會有過億成交的表現，竹雕、宣爐或田黃壽山石大師級的作品也有上升趨勢。頂級元代明代瓷器，是中國陶瓷的中堅力量，一旦釋出甚至會超過清三代的頂級瓷器，漆器琺瑯器雖然尚在沈寂當中，但頂級藏品出現，獲得高價也不成問題。 中國骨董｜億元天價 Top 10 2018/08-2023/05 五彩十二月花神杯《大清康熙年製》款 康熙 北京保利 2020/10/19 Lot 5017 D 6.5 - 6.8 (12) cm RMB 132,825,000 CANS藝術新聞：新冠疫情雖讓市場放緩了三年，保利拍賣依然有10件拍品進入億元天價的榜單，疫情只是一段歷史，我們不應被歷史束縛，更要關注延續，對於中國藝術品未來市場，尤其是高價市場的看法你會持何種態度和觀點？ 李移舟： 如今海內外的博物館展覽越做越好，出版越來越多，去年在北京故宮博物院舉辦的文房大展【照見天地心】就是一個綜合性的，將書畫、器物、傢具和宮廷藝術融為一體的精彩展示。這些展覽都在提示作為我們拍賣行業要進行專業化和富於藝術審美的梳理，調動買家的興奮點，通過新的知識與發現，融入到我們徵集和推廣工作中。 兩年前我突然意識到，我從業竟也超過1/4世紀了，心態的變化正如《蘭亭序》中所言：「當其欣於所遇，暫得於己，快（怏）然自足，不知老之將至」。我名字中有船，常會想像自己在一條不繫之舟上等待著精彩的藏品出現，抓住機會，誠懇的對待作品和客戶。拍賣行業是一個長期主義的行業，例如這兩天就有一位二十年前同一條衚衕里的老街坊開箱，送拍了一件多年前我就談過的家傳百年的<明永樂 青花雞心盞>，錦盒仍是1940年代所配。手指輕撫碗底的雞心凸起，讓我能體味到藏家兩代人的殷殷情誼。我們會等待每一個機緣，盡我們所能將藏品的文物藝術價值呈現給大家，盡量不留遺憾，如有錯過也欣然隨緣，等到未來再續。收藏是無窮盡的，無盡藏，無盡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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