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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远去的乡愁

 冬歌文苑 2023-07-09 发布于北京

远去的乡愁

时间如流水一样,不觉间,执教已有二十七年了。教书的地方与故乡的距离不过二十里之遥,常常回去。故乡早已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每次回老家,都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年轻时我在县城求学,经常几月不回,往往在心里起了乡愁。常想起故乡的炊烟和小河,想念故乡的亲人。每次回家时,家中的黄犬便远远出来迎接,它摇着尾巴兴奋地在我身边狂吠。门前是高大的棟树,一树繁花照眼明,微风细细,花香幽幽。塘边母亲在浣衣,不远处父亲在菜园里摘菜耕锄、施肥浇粪。鸭子在塘里嬉戏,鸡儿在地上啄食,田里还有耕作的农民。清亮的水田里,绿秧成行。我家的后园有竹林、梨树、桃树,园子下面是一条水沟,一年四季流水潺潺。我常在后园读书,读诗读散文,声音混合着鸟鸣和花香,思绪随着轻风飞向远方。四间土墙瓦房,冬暖夏凉。虽然条件简陋,但母亲将每间房子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坐在书桌上写字看书,透过窗户眺望远方,能看到隐在朦朦树丛中外婆家的房子,正前方是数十里远的白石山,远山如黛,似一幅古代的水墨画。只要回到故乡,心里就感到异常的踏实和温暖,乡土乡音都让我觉得亲切和甜蜜。

我高中毕业落榜后,随父亲和弟弟去上海的工地上打工。清晨,踏着月色和鸡鸣,母亲将我们送到镇上的车站,在汽车发动的时候,母亲向我们挥手告别,我的眼睛模糊了,眼泪汪汪的,不舍得离开故乡。可是故乡虽有田园和诗歌,却找不到财富和理想。在浦东的工地上,白天劳作之后,我和弟弟常到工地附近的邮箱里去取信,要是收到母亲从故乡寄来的信函,我就与弟弟走到路灯下启封细读。路灯投下橘黄色的灯光,我们倚着路边的石台一同读着母亲亲笔写的书信。她说有几十年都不动笔墨了,信写的不好,要我们在外面不要想家,家里一切安好。家里那几亩薄田有舅舅在帮忙犁田打坝,她自己就负责收割挑运。父亲在家时,她是不怎么接触农活的,她宁愿去市里卖水果和到周边乡镇唱戏,可这时她却只能安心在家种地植蔬。后来才得知,她因为想念我们,天天晚上独自落泪,时间久了患上了眼疾,结果被一名庸医弄瞎了一只眼睛,我一直对此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要不是我因无才而落第,她也不至于哀伤过度而哭瞎了眼睛。她当时也才四十几岁,这是我终生为之遗憾的事情。她可是非常爱美的一个人,在舞台上唱新戏老戏很多年了,一直很注意自己的形象,而现在以这个样子见人,她虽未明说,可内心不知隐藏着多深的创痛。工地上的工友大多文化不深,懒得动笔写家书,我常为他们代笔,如果能博得他们的夸赞,我就很愉快了。他们文化不深,但品德高尚能力出众。我刚到工地上时,十几个人集体住在一间工棚里。当时时值八月下旬,虽然立秋了,但天气酷热,工棚里连台电风扇都没有,蚊子奇多。因为工棚附近是工地,杂物甚多,容易招引蚊子。虽挂了蚊帐,但我的身子只要贴着蚊帐,就引来成群的蚊子叮咬。我由于白天劳累过甚,晚上倒头便睡,与我同眠一床的工友一巴掌打下去,就拍死了几十只蚊子,现在那位工友还对我常提到这件事,他笑我当时的瞌睡太大了,一巴掌都拍不醒我。没去过工地实地干活,便无法切身感受到工友的胆量和能力。我曾亲眼见过一个工友从六层楼顶上一个箭步就跳到盛沙浆的吊斗上,我现在想起来都有点后怕。我向他竖起大拇指,他对我说这对他而言是太平常不过的事。当时粉天花板时,须仰着头一铁板一铁板地把水泥浆粉在天花板上,如果没有过人的臂力是无法完成的事,我当时就很佩服他们的能力,心想自己如有这种本事就好了。

腊月中旬,工地上下了一场大雪,外面一片洁白,这时工地上一位中年的工友对我说:“我想家中的老婆孩子了。”我又何尝不想家,母亲在信中多次问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返乡哩。每次与我同床的工友只要返乡被母亲见到,母亲总要问我们的情况,他就带点夸张的语气对母亲说:“好着哩,今年他们父子三人在外面能挣好多钱,年底回来就能翻新房子啰。”母亲听到他这么说马上就露出久违的笑容。

有一次,一个秋深的下午,我忽然感到全身冰冷,尽管穿着棉衣,还在干着重度的体力活,但冷得不行,又不敢向老板请假,只偷偷告诉一位工友,让他顺便把我的活干掉,不要告诉老板,否则他不会给我计工的。老板负责喊我们出工,等我们全部上班,他才回房间休息,等到下班时,他才到工地上通知我们收工,中间很少过来巡查。人在生病时,极容易想家。心想如果在老家,母亲会带我去找外公帮我看病的。外公是一位村医,我小时只要一生病,母亲就带我去找他,而他也总能妙手回春。可这时在上海,我只能偷偷地溜到附近的一家医院里去。上海毕竟是超级大城市,进医院后经过很多道手续后才轮上我打针。打针后,我感觉好多了,赶忙接着干活,除了那位工友,别的人都不知我中间溜了号,我也没告诉父亲和弟弟。

在师专读书期间,由于是第一次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生活,各方面都很不习惯,晚上常常睡不着觉,以致多日失眠,常常睁着眼睛在床上翻来覆去,第二天神思恍惚没有一点精神。因为以前我都是一个人睡觉,不习惯多人挤在一个房间里,颇不耐烦那种嘈杂喧嚣的环境。当时下晚自习后,室友们还在寝室里高谈阔论,常常到很晚都不得安宁,有时深更半夜还有室友约会回来亢奋地高声谈话。失眠的时间久了,就去找校医找附近的私人医生诊治。他们开了健脑丸、五味地黄丸等一些药,还是不见好转,那段时间,身体垮了,非常想家,但又不敢写信告诉父母。父亲当时在工地上打工,母亲在家做责任田,平时工作都异常辛劳,怕告诉他们后引起他们过分的担忧。为了省钱看病,我每天就节省开支,把每天的生活费降到最少。我们学校距芜湖市还有三十里路远,我有时请假去市里看病,又是拍片又是做核磁共振,医生初步诊断是颈椎病,于是去做牵引和按摩,但还是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一次在报纸上看到有“气功疗法”,据称效果显著。那是个私人门诊,里面只有一名老中医,他说很多去大医院治不好病的人都来找他,见他白髯飘飘的样子,颇有些道骨仙风的气质。当时真是病急乱投医,便将全部希望寄托在此人身上。虽也有些狐疑,但也由不得我不信,他先是给我做了几次气功疗法,然后给了我大包小包的中药。我到校后,就将中药放在饭缸里,然后加水将其放在楼下店里的炭炉上炖煮。待中药水冷却后,一口气将中药水喝光,一连多次喝完后发现毫无成效,始才醒悟我可能是遇到了骗子,便将多余的中药扔掉,自认倒霉。在同学的建议下,我又去芜湖的弋矶山医院挂了专家门诊看病,那个女医生认为我并无大碍,可能是患了抑郁症,并给我开了刺五加、太极通天液等药,这回才真正找对了医生,服药一段时间后,失眠症治愈了,精神状态又恢复到从前健康的状态中。

上班后,工作地点与老家较近,乘车转眼即至,再无乡愁之念了。此时,父亲已逝,母亲在县城带孙女陪读,回到老家,大门紧闭。门前的池塘已然不见,早填土为田了。随着教育的发展,村里的小学初中都撤到别处了,在附近溜达,看不到一个学生模样的人了。偶而能碰到坐在门前晒太阳的老人,默默地望着远方。中青年都在异地打工,村庄里只留有七八十岁甚至九十多岁的老人。我家隔壁有一位老人,今年已九十三岁了,中年时目力就较弱,现在恐怕更是看不清东西了。他有二个女儿,但已外嫁多年,他不愿随女儿们生活,只一个人固守着老宅,即使我从他眼前经过,他也认不出我了。他家屋前原有一个铁匠铺子,租给邻村的一个同姓的人打铁,以前那里可是一个热闹的场所。这位老人只有一点没变,喜欢听刘兰芳和单田芳的评书,每次经过他家的门前,都能听到里面传来说评书的声音。有时门前能听到鸡鸣,像以前一样。家乡太安静了,尽管高楼遍地绿树成荫,可是没有炊烟没有琅琅的读书声,难道是云中的鸟雀带走了我的乡愁?

                                    图片/网络

作者简介

陈军,安徽省合肥市庐江县白山镇中初中语文教师,自幼爱好文学,手不释卷笔耕不辍,1996年毕业于芜湖师专中文系。曾任芜湖师专白山镇中校报编辑,有多篇文章见诸报刊。有散文《秋晚黄昏》发表在《巢湖日报》上,在《钓鱼报》上发表过白话诗《钓鱼》。近日在由《中国散文网》《中国诗书画家网》《北京华夏博学国际文化交流中心》共同举办的全国散文比赛中,凭《永远的农中》这篇散文一举夺得金奖,并受邀作为获奖代表出席2023年4月7日至10日在首都北京召开的"2023年中国当代文艺家创作论坛”,同期举行《代表作年鉴》颁奖盛典,作品有《桃花古井醉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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