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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天，南省洛阳市伊川县水寨卫生院的院长，在网上火了。 网上流传的一个视频显示：该院院长在某次医院会议中，要求医生给所有住院病人开中药。
这个视频现在在各自媒体平台已经传的铺天盖地，阿宝就不在文章中放了，没看过的朋友可以自己去网上找。 视频中，这位卫生院院长讲话的大意是： 西药按规定是不能加价的，但是中药可以加价，所以中药是未来医院业务的增长点。医院上月出院二百多个病人，如果每个病人都吃上中药的话，按照每副中药五六十元，每个患者七到十副计算，医院每月就能多收入十多万。 从视频拍摄的角度看，大概是医院某位职工或者干部，在开会的时候对院长的话很不以为然，于是偷偷录下来发到了网上。 在当今这种医患关系长期被严重撕裂，医患之间极度缺乏互信，从媒体到公众都有很多人极度仇医的情况下，院长这番话会在网上引起何等的风波，在公众中引起什么样的反应，也就可想而知了。 随着视频在网上疯狂传播和舆情不断升级，面对诸多媒体和正义网友的口诛笔伐，当地主管部门快速采取行动，成立调查组对此事进行调查，当事院长也已经被停职。 阿宝看完这个视频之后，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首先说，这位院长的做法，毫无疑问是错误的，也是应该严厉批评的。这一点，不应有任何争议。 无论从哪个角度，让所有住院病人都吃中药这事儿，都没得洗。这个院长的做法，无论按照什么样的道德标准考量，都是严重错误的。 毫不客气的说，这就是一位“坏”院长。 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这位基层医院的院长，却又“坏”的如此可怜和卑微，以至于令人忍不住有一些心酸和同情。 为什么这位院长要求医生给所有住院病人开中药？原因很简单：国家允许中药饮片加成。 在过去的很长时间里，中国公立医院实行药品加成制度，医院购进的药物，可以加价15%提供给患者。这15%的差价，是医院最重要的利润来源之一。 2017年，为了体现医院的公益性，作为医药分开的一个重要措施，国家在全国范围内取消了公立医院的药品加成，实行零加成制度。 也就是说，从2017年以后，公立医院的药品，只能以进价提供给患者。 零加成制度的实施，对患者固然是福音，但对很多医院来说，却是一场财务上的灾难。要知道，药品的运输储存管理都需要成本，再加上难以避免的损耗期等问题，零加成其实是负加成。 但是，为了扶持中医中药的发展，国家在实行药品零加成制度的时候，为中药饮片单独开了一个口子。在西药和中成药都实行零加成的同时，中药饮片的加成得以保留。 也就是说，医院的西药和中成药，都是以采购价提供给患者的，医院不仅不挣钱，还会因为存储成本和药品损耗等原因赔钱。 但是，医院的中药饮片，可以在进价基础上加价15%左右提供给患者，扣除管理和损耗成本后，医院还有的赚。 这位院长鼓励大家给所有住院病人都开中药，就是盯上了这15%的收益。 但是，说句实在话，即便真的按照院长的期望，所有住院病人都吃上中药，医院就能发财了么？ 按照这位院长算的账：每副中药五六十元，每个患者七到十副，每月二百多病人，那也无非是增加区区十来万的收入而已。 注意，这十来万的收入，只是毛收入而不是纯收入。 虽然国家给中药饮片开了个口子，允许公立医院保留中药饮片加成，但加成尺度一般不超过15%。 也就是说，即便这位院长“给所有住院病人都吃上中药”的期望百分百变成现实，医院每个月增加的利润，也不过一两万而已。 这位院长绞尽脑汁干坏事，所图的，不过是医院每个月能多挣一部苹果手机钱而已。 那么，这个医院规模有多大呢？ 阿宝在网上检索了一下，这个医院的编制职工人数，是45人。如果加上其他的合同工之类，保守估计，员工怎么也得六七十人。 根据视频内容，这家医院一个月出院277个病人，按照这个数字估算，医院的床位应该接近一百张。 一个这样规模的基层卫生院，一个承担着全镇人民医疗健康保障任务的医院，堂堂院长，绞尽脑汁找“增长点”，处心积虑琢磨政策空子，不顾脸面不顾形象的给职工出歪点子，只为了医院每个月能多挣个一两万块钱。 这个院长，“坏”的何等的可怜与卑微，令人在反对其做法的同时，忍不住感到难过和心酸。 医疗机构日子不好过，基层医疗机构日子尤其不好过。 医疗机构的领导不好做，基层医疗机构的领导尤其不好做。 最近这些年，随着药品和耗材零加成，医保控费，DRG等制度的推行，很多公立医院的财务状况不断恶化，出现大规模亏损。 这种亏损，很大程度上是一种政策性亏损，不能归咎于院领导无能。 某种程度上，这种政策性亏损也算是一种改革的阵痛。随着各项改革措施的到位，随着医院公益性的不断强化，随着国家对医院投入的增加，这些阵痛最终会过去。 但问题是，阵痛，毕竟也是痛啊。 医生是个很神圣的职业，而医院院长是个很俗气的岗位。 因为，要想维持医疗行业的神圣和体面，院长就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琢磨一个俗不可耐的东西：钱！ 钱是一个很俗气的东西，是一个网络上的正人君子和键盘侠们耻于谈起的东西，但却是一个医院正常运营和发展不可或缺的东西。 在正人君子和键盘侠们看来：救死扶伤这么神圣的事情，你们医生怎么能提钱呢，怎么能一身铜臭呢？！ 但问题是，如果没有俗不可耐一身铜臭的院长们绞尽脑汁的搞钱，圣洁的医院和医生们又如何能够救死扶伤呢？ 一个基层卫生院，想开展新业务，需要钱吧？想引进先进的设备，需要钱吧？想吸引和留住优秀人才，需要钱吧？想扩大医院规模和服务能力，需要钱吧？ 医院要以患者为中心，要全心全意为患者服务，这话当然不错。 但是，没有好的设备，没有优秀的人才，没有办法开展新业务，医院又如何能给患者服好务呢？ 视频中的这位院长鼓动医生给所有住院患者开中药，这当然是错的。在这个问题上，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该停职停职，该检讨检讨，这没啥可说的。 但是，当一个基层医院的院长被逼到了绞尽脑汁钻政策空子，想歪点子出馊主意，只为了每个月让医院能多挣一两万块钱，给全院职工每人多发几百块奖金的时候，我们的某些部门和领导，是不是也该做些什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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