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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晚报》2023年06月30日 B07版
孔欣 一提到令人欣羡的友情，多数人就会联想到俞伯牙和钟子期，“高山流水觅知音”的美谈可谓经久不衰。不过，苏州晚唐诗人陆龟蒙与太常博士皮日休之间的友情同样值得后人称道。据宋代孙光宪《北梦琐言》记载：“唐吴郡陆龟蒙，字鲁望，旧名族也……龟蒙幼精六籍，弱冠攻文，与颜荛、皮日休、罗隐、吴融为益友，性高洁……”元代辛文房《唐才子传》有云：“日休，字袭美……隐居鹿门山。性嗜酒，癖诗，号醉吟先生……且傲诞，又号闲气布衣……以文章自负，尤善箴铭……为著作郎，迁太常博士……日休在乡里，与陆龟蒙交拟金兰，日相赠和。”最关键的是《松陵集》中记载了大量的陆龟蒙与皮日休的诗歌唱和，据此可推测出陆龟蒙与皮日休的珍贵友情是基于两人的卓越才华、共同志趣、秉性特征及真挚情感。 一个是“幼精六籍，弱冠攻文”，一个是“以文章自负，尤善箴铭”，可见两人在文学上同样有造诣，一样才华横溢。皮日休在《松陵集序》中写道：“居一月，有进士陆龟蒙字鲁望者，以其业见造，凡数编。其才之变，真天地之气也。”皮日休认为好的文章犹如充盈于天地之间的灵气，又如四季的变化，各有各的特色。“夫才之备者，犹天地之气乎。气者，止乎一也，分而为四时”，语出《松陵集序》。“其才之变，真天地之气也”，寥寥数语却道出了皮日休对陆龟蒙才华的高度肯定，何况皮日休性格傲诞，陆龟蒙能得到他的赞美实属不易。《松陵集序》又云：“苟其词之来，食则辍之而目饫，寝则闻之而必惊。”此序从侧面写出了陆龟蒙的文采斐然。陆龟蒙在《读＜襄阳耆旧传＞因作诗五百言寄皮袭美》中提到“物象悉摧藏，精灵畏雕镂”，这两句话用夸张的手法表现出皮日休异于常人的才情。其诗文所刻画之物逼真、入微之极，所言之物无以遁形，只好隐藏起来，甚至连精灵都感到畏惧。他们双方都赞赏、钦佩对方的才华，可谓英雄惜英雄，好汉惜好汉。 志同道合是促成友情长久不衰的重要因素。陆龟蒙在《自遣诗三十首》中有云：“贤达垂竿小隐中，我来真作捕鱼翁。前溪一夜春流急，已学严滩下钓筒。”句中的“小隐”直截了当地表明作者向往隐居生活。晋代王康琚在《反招隐诗》中说“小隐隐陵薮，大隐隐朝市”，此诗小隐的地方——陵薮，指的是山陵和湖泽，后世对小隐范围的内涵又进一步丰富了。如唐代白居易在《中隐》中指出“小隐入丘樊”，丘樊指的是园圃及乡村。“真作捕鱼翁”表现出陆龟蒙发自肺腑地喜欢隐逸生活。皮日休在《奉和杂题五首》中写道：“东皋烟雨归耕日，免去玄冠手刈禾。火满酒炉诗在口，今人无计奈侬何。”这首诗不仅形象地描绘出作者有朝一日远离庙堂、隐居田园的生活场景，也是往后皮日休隐居鹿门山的印证。陆龟蒙与皮日休二人志趣相同，都向往、喜欢隐逸生活，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是两人友情永存并被后人推崇的重要因素。 诗文唱和的前提是双方作者要秉性相投。陆龟蒙在《野态真》中写道：“君如有意耽田里，予亦无机向艺能。心迹所便唯是直，人间闻道最先憎。”全文表达的思想是隐逸者质朴无华，正直坦率，不拘于外物，萧散疏放，不为世俗钩心斗角所累，只可惜世人竟憎恨懂得这些大道理的人。陆龟蒙在《松间斟》中写道：“子山园静怜幽木，公干词清咏荜门。月上风微潇洒甚，斗醪何惜置盈樽。”“松间斟”指的是在松林里饮酒，从中我们可以看出作者潇洒的生活态度，颇有竹林七贤之风。诗中用“子山”“公干”两个典故，表达出作者疏放的隐逸态度。皮日休在《七爱诗并序》中说：“皮子之志，常以真纯自许。”作者直抒胸臆地表明自己追求纯朴率真的志向。皮日休又在《新秋言怀寄鲁望三十韵》中写道：“达人唯落落，俗士自铙铙。”通过对比的修辞手法表现出作者豁达洒脱的气度。“白日须投分，青云合定交”这两句表明皮陆二人意气相投，有着相同的隐居志趣。疏放洒脱的生活态度、质朴率真的性格特点正是皮陆二人鲜明的秉性特征。 真挚的情感是友情永续绵延的必要条件。真挚的情感体现在日常生活的点滴中。皮日休在《早春以橘子寄鲁望》中写道：“知君多病仍中圣，尽送寒苞向枕边。”“寒苞”指的是橘子，皮日休送橘子给生病的陆龟蒙，以表关怀之意。皮日休又在《病中有人惠海蟹转寄鲁望》中写道：“病中无用双螯处，寄与夫君左手持。”病中的皮日休无法食用友人馈赠的海蟹，于是他就转寄给了陆龟蒙。友情的维系需要融入日常生活，点滴积累的关怀可以使友情变得坚不可摧。中国人讲究礼尚往来，陆龟蒙也曾挖野蔬寄给皮日休。陆龟蒙在《偶掇野蔬寄袭美有作》中写道：“凌风蔼彩初携笼，带露虚疏或貯襟。”这两句话是说陆龟蒙选择那些长得繁茂的新鲜有光泽的野蔬放入竹笼之中送给皮日休，而将那些长得稀疏的看上去不怎么新鲜的野蔬放入衣襟留下来给自己食用。从这个细节就可以看出陆龟蒙对皮日休的深情厚谊，真挚的友情无需将誓言宣之于口，而是体现在日常生活的点滴当中。 陆龟蒙与皮日休的友情值得被后人推崇。友直友谅友多闻，在陆龟蒙与皮日休身上我们总能找到一处。陆龟蒙与皮日休的友情是我们现代人的楷模与典范，友情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种颜色，我们的生活因友情而更加多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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