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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营镇名村之陆营(中)

 熊向阳文集 2023-07-10 发布于湖北

陆营老街,紧挨着沙河堤,而这里曾经是陆营的寨墙。寨河沟外架寨墙,一是防洪,二是防匪。陆营历史上多次发生过洪水漫村,一是1963年,水位上涨到堤岸上,站在堤岸上都可以洗澡。那时候,堤岸比现在要高出很多。寨墙下是成片小柳树林,有东南西北四个栅子门,其中西栅子门最高,在现今镇政府后头向南100米,再向西150米处。

西栅子门,老百姓称“小西门”。在丁字路口往南一点,跟现在从镇政府往老街去那个方向,在马长富老师家附近。再往北是荒野,有一百多米是北栅子门,离老街也是一百米左右。发大水时寨门洞关上,用栅子堵住,防止水漫灌,起到一定防护作用。寨墙又高又宽,可以并排走五辆牛车,所以,张廷发率部在攻陆营时,从北栅子攻破时伤亡较大,一个连全部牺牲。之所以从那里攻,因为比较缓,有斜长坡,但是荒凉,长了很多杂树,荆棘丛生,不便登墙,墙内武装占据置高点,投石放火扔荆木桩,造成重大伤亡。

寨墙毁于解放后,因为阻碍经济发展,又加上非常时期砍掉林木炼铁,东南西北栅子门全毁。现在我们能看到寨墙的土坯根基,是在镇政府后头以西朝北方向,那一长溜土坡仍然很高。可以想象当时寨墙很高很结实。发大发水,这里是拐弯处,冲击比较大,河堤和寨墙几乎并到一起,1963年由于寨墙被毁,老支书李登云组织人员自救。上游西鲜河堤子口灌水,受灾严重。

很多人应该记得,陆营桥修于1977年,是四根柱子,桥上两边是水泥条状护栏,桥西头左边刻有“艰苦奋斗”字样,右边刻有“自力更生”字样,左边花瓣纹下刻着:“建于一九七七年十月”是原水利站站长王广明带班修建的,他是岗坡人。这个桥称为老桥,在老桥北边一百五十米处有石板桥,很窄,迎面来了人需要侧膀子才能过去。再往北小营那儿也有石板桥,后来黄营这边也修有石板桥,我小时候去吕西老妈家走过这石板桥。1979年发大水,是最严重一次,小西门水灌进来,人们撑船在现镇政府附近逮鱼。而下游岗坡地势低村子被淹,人们跑到王庄、青华,这边地势高,而田里都是水,庄稼地被淹。由于沙河白河礓石河汇入新野,所以新野房倒屋塌,牛羊被冲走,人员失踪伤亡大。那时候,夏天暴雨多,几乎每每发大水,但都是河堤以下,有时齐河沿,青蛙到处叫。听老人说:“有个娃儿扎猛子,从南头一气拱到十字街,上岸上靠着一棵柳树睡着了,蛤蟆叫哩他睡不着,他撇了个柳树条去赶,赶了这边,那边叫。他捡不住石头疙瘩,实在没办法,他说:“你们不到别处叫,不让我好好睡觉,我让你们断子绝孙。”抓住一只蛤蟆就吃了,蛤蟆都不叫了,不知道跑哪去了。人们都说这娃儿牛,都能睡个好瞌睡了。后来,这娃儿哑巴了。”

老街从南头开始,也就是从河西下桥来不远处,这里商业汇集,铺子很多。诸如:弹棉花、代销店、茶铺、酒铺、染房、豆腐坊、农具店、家禽交易场、供销合作社、五交化门市部、戏院子等等。陆营是逢单日子集,人来人往,叫卖声不断,低一腔高一声,热闹至极。由于街道窄,商品货物堆积,小商小贩混杂,连走路都困难。那时候,弹棉花是人工弹,从事这活的手艺人叫弹花匠,工具有支撑杆、弹弓、弹花槌和磨盘。支撑杆是用来支撑弹弓的,是一条竹竿加一根绳子,竹竿会垂直绑在腰上,头上面的一头拴着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拴着弹弓,弹就可以用腰部力量来支撑弹弓了。弹花槌就是木槌,是用来击打弹弓的工具,击打的过程中,弹弓也会发出蹦蹦蹦的声音,敲的有节奏了,嘣嘣嘣,这个声音也是非常好听的。往前走,白灰掉落露出土黄本色的墙上挂了小提篮,靠着卜吉王直溜到底的青竹竿,地上堆满了簸箕、篮子、篓子、筐子……街上铺子都是老门板,早上一块块卸下来,晚上一块一块上上去。门板后有记号,左边右边一二三标清,按顺序上。门板外头挂东西或写字,有的挂招牌。大部分不用广告,门口挂个经子绳就知道是杂货铺,门口放个酒缸就知道是散酒铺。经常赶集,需要买啥东西不用问,直接进店。老板就笑着说:“过来了,瞅瞅要点啥?”买了东西,临走时老板又笑着说:“你过去。”三里五里,十里八村都知道谁是谁亲戚,谁开了个啥店,三拍二拍拉上关系了,就便宜些,俗话说得好:“熟人多吃四两豆腐。”

老街有个牛经纪,叫崔书阁。经纪人,这是个职业,就是中间人。买牛和卖牛的不碰面,讨价还价全靠牛经纪从中周旋,他们有一套规矩,不明说价钱。伸出手握着扳指头,还用袖子毛巾盖住,别人都不知道。几个回合下来,成交了,牛经纪得利钱,很多时候他们玩招儿两头飚,一手拿钱抽下来,再给卖主,油水很大。往里走,修车子铺有王文才,粮行是吕燕青,醋行是潘吉春。猪娃儿行是吴玉喜,还有酒行茶铺饭店等等。小舅爷王书才以前是老掌鞭,在生产队管牛,后来在楼板厂打工,喜欢喝酒,一天三顿,多数是打散酒。老街南头再之前是联营合作社,有银行邮电局,十字街西边是供销社大院,西南角是供销社茶馆,还有医院和机械厂,乡办企业有砖瓦厂、农修厂、铸造厂、建筑工程队、铁业社、面粉厂、综合厂、合营商业等等。

供销社大院主任是候宝生,后来是陈兰献,有七八十个工人。陆营成立过物资交流会,就相当于冢头小满会和杨庄营会,冢头会最早,陆营物资交流会起过四五年,每一年起会都下雨,下塌了,后来干脆就不起会了。老街上还有炮坊和引坊,炮坊是做鞭炮,引坊是做炮捻子。陆玉成的父亲就是做炮哩,马士来做引子,方海俊是手艺人,做滤面箩,小麦打成面后再用箩筛筛。王书印家是锻磨哩。十字街卖凉粉的是马长富的父亲。老街东北角有古戏楼,木架结构,三丈多高,起于晚清,毁于解放后,唱戏班演出时人山人海,陆营是曲艺之乡,曲艺源远流长,文化氛围浓厚。

上年纪的老人擓个筐子里面有绣品,摆路边卖,主要是鞋垫、手帕、枕片、围脖等等,都是自己配色,不同针法,不同色线,各具特色。到了过年赶集,少不了大红年画。买对联我们叫揭对子,家家户户大门灶伙粮仓院墙槽头拖拉机上都贴。门神是年画里出现最早的一种,必不可少,都是尉迟敬德、钟馗、关公。木版年画历史悠久,风格、样式、色彩、造型等等,都是浪漫主义手法,形态生动,人物表情丰富,注重人物精神状态的表现。中堂画多种多样,有百寿图、送子观音、富贵春荣、百鸟朝凤,两边山墙上贴西游记、八仙过海、红楼梦、民间童话等,中堂画最多的还是伟人像。社会发展,大众的审美习惯、审美倾向、审美心理不断变化,由对神的崇拜到自然崇拜再到伟人崇拜。这是一种原汁原味儿的原生态精神,是一种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也影响着民间艺术的传承。

马邦献说:“马家有很多名人,马克章的爷马学古是晚清举人,马遂顺在马兰原子发射场当过政委,他两个儿子都很有才是干部,马学照后代为富农,马克珍清华大学毕业,马邦云是飞行大队长,马克臣是飞行团长,马克强是鹤壁市人劳局局长,马邦顺是财政局副局长,马邦孝是宛城区统部部长,马士卿是东海舰队党委委员,马克卿是市重工业局副局长,马克贤是西峡邮电局局长,马邦统是市建总党委副书记,这些人大多数都退了。陆营气派的人多了,陆家、吕家、王家都有,中组部吕书正,市公路总段副段长王邦印,市公安局监管支队政委陆平汉,副区长王相兰,军队干部有宁长海,吕景瑞,杨全中,崔书臣,杨俊才。外交部财务司吕德照,方城县副县长崔兆臣,吕毅是重庆市一个区的区委书记。李子勤是清华大学武昌车辆厂副书记,太多了,你写不完哩。吕登阁老师八十多了,剪纸相当厉害,现在是传统文化手艺人。”谦逊有礼是乡人的基本常识,是评判为人素养的第一准则。对于有特殊技艺的乡村能人,大家是尊敬的,带着崇拜的神情。诸如:木匠、铁匠、瓦匠、窑匠、篾匠、画匠、阴阳师等等,民间文化是社会的基底文化,影响着国家文化的基本色调,是中华文化的软载体。这是生产生活离不开的纽带,有独特的价值理念在其中,是复杂的人文生态。

老街仍有高大的白杨树参天入云,古老的槐树弯着苍劲的虬枝,梧桐树上有鸟巢袒露着谜底。一眼是无法看到头的,因为路是弯曲的,从断墙角斜倚出来的腊梅兀自开着自己的繁华,黄色的花骨朵满脸羞涩。土墙与黛瓦是分明立体的,上面会有仙人掌秀着细长的刺儿,瓦与瓦之间有簇拥的丰字状瓦松植物。有红冠的大公鸡抖擞蓝绿的长尾巴,站在那里引颈长鸣,它们都相安无事。那些残砖断瓦仍然诉说着过去的历史,而越来越多的年青人不知道这些历史。出外打工人不会关心粮食和蔬菜,也不关心土地,更不关心那些面对改革浪潮中跌跌撞撞的普通人,乡村的那些用尽全力活着的村民是他们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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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熊向阳,河南南阳陆营王庄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湖北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湖北省襄阳市作家协会会员,襄阳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今日国土·生态文学委员会》特聘作家,《中国乡村》杂志现代诗编审,《东方散文》杂志签约作家,《大豫文学出书网》签约作家,曾任学校海风文学社编辑,北方文学研究所采编记者。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今日国土杂志》《西南文学》《鄂西北文学》《襄阳晚报》《荆门日报》《老人春秋》《中国乡村杂志》等。著有散文集《故乡本草》《故乡风物》长篇小说《夜太奇》《夜未央》长篇儿童文学《生态岛》《冒险岛》诗集《风中的风》等。以王庄村为题材的长篇小说《心灵秘境》已审批,即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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