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党第一战区大溃败——中条山会战实录

引子

中条山战役（日方称之为“中原会战”）是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后，正面战场国民党军队在山西范围内唯一的一场大规模对日作战。

1941年5月7日，中条山外围日军在航空兵的支持下，由东、北、西三个方向开始全面进攻。中条山战役前后历时一个多月，中国军队由于事前准备不足、又缺乏统一指挥，除少数突围外，大部溃散，被俘虏3.5万人，阵亡将士4.2万人，日军据中方公布毙伤9900人，按日方数字仅战死673人，负伤2292人。

此役给积极“剿共”的国民政府沉重打击，被蒋介石称为“抗战史上最大之耻辱”，此役失败给北方抗战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战后，由于日军长期封锁中条山的三个师团被转用于对付敌后根据地，使得敌后根据地陷入最艰苦的时期。

中条山战役战败有比较深层次原因，其中涉及“中条山的铁柱子”第四集团军被调离、皖南事变、苏日互不侵犯条约(1941年4月13日苏联和日本签订了保证相互保证中立的条约，被称为苏日互不侵犯条约，或者苏日中立条约)。另外由此引发一系列论战都是值得关注的内容。

＊本文原作者胡宝玉

正文

1938年初，日军占领山西南部晋南平原后，中条山地区就成了保卫中原和大西北的屏障之一，因此守住中条山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抗战刚开始，国民政府就在中条山地区屯兵25万之多。其中有第十四集团军和第五集团军，还有驻扎在河南济源县至王屋山一带的第二十四集团军裴昌会的第九军，共计九个军一个旅。第十四集团军总司令刘茂恩，下辖的部队有刘戡（兼）的第九十三军、赵寿山的第三十八军、武庭麟的第十五军，另外还有毕梅轩的游击队、晋绥军赵世铃的第四十三军和山西宪兵第二支队改编的第一九六旅；第五集团军总司令曾万钟，下辖唐准源的第三军、孙令恂的第八十军、高桂滋的第十七军，还有武士敏的第九十八军。

当时国民政府军委会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卫立煌直接指挥中条山地区全部国民革命军，指挥部设在河南洛阳，前敌总指挥部驻垣曲县辛庄村。

1938年至1941年5月，国民革命军和日军在晋东南中条山地区处于对峙状态。日军沿中条山麓大修炮楼，仅在夏县山麓就修炮楼13个。我守军在中条山前沿也挖了不少战壕，以对抗日军。日军每年要调集兵力上山“扫荡”几次。1939年6月，敌调集大批兵力，东起太行山，西迄中条山，全线出动，进行规模空前的大“扫荡”，并将中条山地区视为重点“扫荡”对象。日军第二十师团和第三十七师团之一个旅团，配属第二十六野炮联队和第一山炮联队，并附有38架轰炸机，倾巢出动，兵分九路向中条山我守军第三十八军、第九十六军和第三军驻地发起进攻。第九十六军采取迂回战术，打退了敌之进攻。日军又从张家坪、樊家岔向第三军驻地进攻，企图占领磨儿山制高点进而消灭第三军主力。战斗进行了整整三天，敌始终未能占领磨儿山，仅强占了凤山沟。驻在薛家阴的第三军炮兵，利用日军在凤山沟集结之时，以10余门大炮对准日军射击约两小时。打死敌多人，毙其战马200多匹。日军吃了败仗之后，当夜退回夏县域。此次日军大“扫荡”便被粉碎。当地群众编歌赞扬第三军炮兵：

三九年，六月间，日寇扫荡中条山。

战斗打了整三天，日军想占磨儿山，

沟深路窄山峰险，兵马集结一大片。

三军炮扎薛家阴，炮炮对准敌中心，

炮手准头呱呱叫，打得日军乱了套。

激战两时削山头，兵尸马体满山沟，

日军吃了大败仗，当夜退回夏县城。

天热尸体齐发臭，此路半年无人走。

日军妄图占领中条山后南渡黄河夺取中原的战略计划蓄谋已久，虽然进攻受挫，但仍不死心。1941年4月驻山西的日军华北方面军第一军司令官岩松义雄中将动手策划“中条作战”。1941年5月7日日军华北方面军调动其主力第三十七、第三十六、第四十一、第三十五、第二十一师团和独立混成第十六、第九旅团，以及从华中调来的第三十三师团，总计5万余兵力，发动了中条山战役，向黄河北岸的中条山地区的国民革命军展开全面进攻。

日军侵晋主力清水的第四十一师团、樱井的第三十三师团、长野的第三十七师团等五个师团在闻喜、夏县、绛县一带集结，摆开进攻架势，同时又运送渡河物资，摆开进攻洛阳的架势。这样就迷惑了我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卫立煌等人。故于决战前夕，将南宁市第五集团军总预备队第十四军和第十四集团军第九十三军之第八十三师调回黄河南岸沿陇海铁路守备，没有做好战斗准备。

1941年5月7日下午，日军向中条山发起全面进攻。在中条山东侧，日军第二十一、第三十五师团于下午1时由济源、孟县两地向西进犯。而守军第九军第四十七师和第五十四师没有抵抗，就放弃阵地仓惶逃命。在中条山西侧日军第四十一师团和独混第九旅团于当日下午4时由绛县沿横岭关至皋落镇大道两侧阵地向曲方向猛攻。驻守北侧的第四十三军放弃阵地向北山望仙一带后退；驻守南侧的第四十三军稍加抵抗后，向南山第二防线转移。日军突破防线后，兵分两路，一路沿桑池、贾家山、杜村河直下。防守桑池的第十五军不击而退；另一路日军沿横大道东犯。

在这万分危机之际，第五集团军总司令曾万钟急电第一战区总指挥卫立煌，卫立煌感到敌倩严重，便命令第九十四师刘明夏部北渡，沿横皋大道西上，阻击日军。第九十四师到达清廉时，就碰上了东犯的日军，未进入阵地，全师就被敌击溃。8日黄昏，东犯日军就占领了垣曲城。就这样日军把我第上四集团军与第五集团军分割开了，而且第战区总指挥部和两个集团军总指挥部之间也失去了联系。

日军在中条山东西两侧发动进攻的同时，在中条山北侧也发起了进攻。日军第三十三师团和骑兵第四旅团以牵制为目的，从阳城方面分三路向雪家岭的守军第九十八军阵地和东哄哄第十五军第六十五师阵地进攻。第九十八军在董村的二里腰和敌交战。守军第十五军所属第六十五师师长邢清忠、第六十四师师长姚兆辰，没有接触敌人就命令部队放弃阵地溃逃了。

另在中条山西侧的日军第三十七师团和第三十六师团一部，于5月7日下午4时由闻喜和夏县开始向平陆张店以东的守军第八十军和第三军交接处发起进攻。敌人突破阵地后，就把兵力分成若干小股对第八十军和第二军进行分割截击。5月8日夜，第三军军长唐淮源奉卫立煌令自垣曲县樊家沟退向五福涧。9日，守军第八十军新编第二十七师被日军击败，师长王竣及副师长、参谋长均阵亡。10日，守军第三军行至张家坪与敌遭遇，死伤惨重，唐准源军长命部队退到夏县大寺坪。11日夜，唐军长得知敌人包围重重难以冲出，便对各师长说：“敌情况极险恶，我已抱定不成功便成仁之决心。”并对第卜:二师师长寸性奇说：“只有与中条山共存亡。”言罢即令各师化整为零，以团为单位奋力突围。他亲自率第十二师之一部向东前进，中途遇阻，又转向西，又被日军围于夏县东交口附近。5月13日，唐淮源军长弹尽粮绝，自杀而死，终年57岁。第十二师师长寸性奇于12日在战斗中胸部受伤，副师长杨玉晁率部冲向胡家峪。13日，师长身中炮弹，左腿被炸断，牺牲于恒曲县毛家沟，终年48岁。

5月8日，日军第四十一师团和独混第九旅团占领垣曲城后，便分成两股向西推进，向守军第十四集团军和第五集团军背后迁回。

日军的战术是：先由各个战地进行局部合击，然后集中向预定的目标进行合击。5月12日，东进之日军同济源西进之日军会合后，接着又与阳城方面进攻的日军一起包围了第十四集团军。至14日，除第九十八军之第四十二师和第九十三军的两个团退出敌军包围圈到达沁水以北、第十五军一部从长泉南渡外，第十五军大部和九十八军第六九师第九十三军之第十师化整为零溃散了。

由垣曲城西进之日军，沿黄河北岸向西挺进，于5月11日占领五福涧，控制了黄河北岸各渡口。尔后，日军在蚁山地区空投伞兵数百人，向第五集团军总部袭击。总部受到打击之后，总司令曾万钟恐慌万分，指挥机关瘫痪乱套，不仅没有命令部队对日军进行还击，反而命令以团为单位各自突围。

防守在横岭关南侧山地之高桂滋第十七军一部坚持对日军作战，在战斗中击毁敌人战车两辆。其中有一个连在官店和日军一个中队展开激战。最后，双方展开肉搏战，敌人几乎全部死亡，这个连也只剩下几个人。当地群众深受感动，自动跑到阵地，把伤员抬到自己家中，掩护起来，进行治疗。

由闻喜东进之日军同曲西进之日军互相策应，采用“三进合击”的战术，包围了第五集团军司令部和第三军军部。第十七军军部刚转移到夏县架桑村，也被日军包围。后突围到申家沟，日军又跟踪追击，第十七军军部被敌围击之后，溃散了。军长高桂滋与部队失去联系，便只身逃到曲石头圪塔天主堂，后又经禹门口渡黄河逃往西安。

5月28日，中条山战役结束。我守军第一战区部队25万多人几乎全部被日军击惯。其中2万人投降，10万人被俘①。除第十七军和第三军有不完整的两个团突围转移到稷山和乡宁一带，第八十军军部从白浪南渡外，其余皆被击溃。

唐淮源（1886—1941.5.12），字佛川，1886年出生于云南省江川县翠峰乡麻栗园村。

两个集团军的师以上将领除第五集团军总司令曾万钟、第十四集团军总司令刘茂恩、军长赵世铃、高桂滋逃出外，第三军军长唐淮源战败后自杀，第十二师师长寸性奇、第二十七师师长王竣阵亡，第三十四师师长公秉藩、第九十四师师长刘明夏、游击队司令毕梅轩和其他一些副军长、参谋长等将级军官都被日军俘虏。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卫立煌因指挥不力而被调职。中条山战役就这样告终了。

（1986 年11月)

① 编者注：军事科学院军事历史研究部：《中国抗日战争史》下册，军事科学出版社1994 年版，第183、186 页分别记载：“中国第一战区部队近18万人驻守中条山地区”。“中条山会战，中国军队伤亡4.2万余人，被俘3.5万余人。”

资料来源：

《文史资料存稿选编-抗日战争（上）》 (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