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雨几日，湖满河平。一夜倾泻，泥沙俱下，巨洪昏黄一路向东，呼啸着裹挟断树的枝丫，各种颜色塑料瓶子，还有晕头转向的鱼群。 我立在漫溢到岸的河边，洪水翻滚的气息窜入鼻腔，像极了溺水时的辛辣。这样的滔天，一旦陷入，便是万劫不复。 雨后的天空同水一色，灰云荧幕，混沌不开。植物们绿得直哭，泪珠滚滚，悲怆得近乎寒翠。河面上的野鸭子顺水而漂，完全由不得自己。母鸭后面紧跟着四只雏鸭，它们惊恐地漫叫着，在浊浪滚滚中翻腾。一阵惊心袭来，担忧它们的下一刻，如同担忧岸上人们的明天。诺亚方舟的神话，瞬间在圣经里苏醒。  祈祷自然发生。人总会在有所念求时转而虔诚祈祷，至少那一刻是虔诚的，哪怕转瞬即逝。 洪水退后的石板路上，到处是翻肚皮的青蛙，停止蜿蜒的蚯蚓，断了翅膀的麻雀。麻雀的眼睛真圆呀，圆里渗出的泪珠也是圆的。我多想给它拭泪，替它梳理受伤的翅膀。但显然它毫不领情，恐惧使它忘记疼痛，紧着一阵扑棱竟坠到不远处的竹林里去了。我知趣驻足，信任一旦崩塌，任何话任何行为都像极了精致的表演。 像大地突然沉默。活着的青蛙惊魂未定，嘶哑着喉咙重复着唱诗班的祷文，为自己，为同伴，为众生，为生，为死，为生死。 我也曾见过离天很近的星空，安稳的树木擦天而过，萤火虫游走，荒草抖动。还有云在争相奔突，像治愈，像洗礼，像隐瞒，像梦会决堤，像晚风不可挽留。 可能，你永远不会知晓风要追赶的是什么。除非你穿上风的鞋子，满世界走来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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