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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数年与好友罗志英兄游览杨虎城居住十余年的三原李靖故居唐园时，他讲起他的外祖堂姑母罗佩兰嫁给杨虎城的陈年往事，令我感慨历史有时竟会如此接近。昨日大才子刘戈兵兄发来他十多年前一篇旧作，讲述杨虎城与他们家族的传奇渊源，再次令我感慨不已...... 文：刘戈兵 诵读：梁 剑 
我的曾祖、祖父与杨虎城将军 刘戈兵 我祖籍陕西省富平县城北的宫里镇，地处黄土高原，位于凤凰山南麓的南陵村。宫里镇北沿凤凰山一带，一字排开有五座唐代皇陵，分别是唐丰陵、唐定陵、唐章陵、唐元陵、唐简陵。靠宫里镇最近的唐定陵，是唐中宗李显的陵墓。唐代都城设在长安，关中富平宫里旧址是李唐王朝皇室的行宫，就是大唐后世皇家祭扫先祖皇陵的临时宫殿，故而得名宫里。南陵村则是因为其地居唐中宗李显定陵之南而得名。由于凤凰山下蕴藏着丰富的青石资源，因而孕育了历代众多传统的民间石刻艺术之“铁笔”刻石大师，石刻高手人才辈出，代有人传，我的曾祖父刘志发（小名根林）就是方圆数百里地闻名的大石匠，石刻家。据富平宫里镇南陵村年及百岁的老人刘树杰讲,我的曾祖父、祖父为人豪爽，在地方上交往甚广。加之曾祖母杨氏是省城西安府长安县骡马市大户财东人家之女（后过继给富平县宫里镇赵村杨家）,由于曾祖母父亲的关系，曾祖父得以结识了社会各界各式人物，其中就有蒲城县的陕西同盟会领袖井勿慕，和曾经领导“哥老会”反对清政府的富平农民“刀客”向紫山以及被称为李烟杆子的李子高（大名李德升，因他总用一支很长的旱烟杆子抽烟而得此外号），蒲城县热肝义胆的大木匠杨怀福等。至于曾祖父如何能娶得省城西安府长安县骡马市大户人家之千金，其中定有故事，可一直都没有人能弄清白，只听村中老人经常津津乐道地讲起：曾祖母出嫁时，是穿金戴银、气派十足的来到我们富平宫里镇刘家，耀眼的嫁妆有金簪、银碗、银筷子、樟木箱子等，甚是排场。曾祖父认识蒲城木匠神手杨怀福是在蒲城孙镇。曾祖父年青时经常到数十里地外的蒲城孙镇去揽活，孙镇是当时富平县城东北的乡镇商业中心。逢赶集过庙会的日子，四县八乡人很多，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说东谝西的、谈生意的、婆娘媳妇诉说乡间趣事的、学子文人议论时政的，应有尽有。我曾祖父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同是手艺人，也同样来孙镇打工卖农家木器和揽木工匠作活计的杨怀福，二人结为挚友。杨怀福因在孙镇揽活、做木工手艺甚好，人品端正，为人厚道，而在孙镇被相中、娶了媳妇。相中了杨怀福的是蒲城县孙镇的富家女孙一莲。大木匠杨怀福婚后生一子，取名“长久”（即日后的杨虎城），人称“久娃”。随着岁月渐进，斗转星移，杨久娃像每个其时的农家子弟一般成长着。1900年八国联军占领了北京，慈禧太后与光绪皇帝避难逃到陕西，从而更加重了陕西人民的负担和苦难，苛捐杂税骤然增加，加之那年因天旱收成不好，而清廷官府不管百姓死活，横征暴敛。因此百姓不满现状寻求出路，谋求生存，人们想法也越来越多，曾祖父和杨怀福等心怀大志的农村手艺人一起参加了哥老会。1907年，由于杨怀福参加哥老会组织被奸人告发，遂被清政府抓捕，关在西安府衙大狱。1908年5月31日，杨怀福被清廷陕西政府绞杀于西安，当时只有13岁的杨虎城用手推车将父亲杨怀福一步一滴泪，一路悲号着推回蒲城老家，曾祖父刘志发暗地组织哥老会成员及甘北村的乡亲们合力出资埋葬了挚友。杨怀福丧事办的虽然简约不敢声张，但气氛凝重，乡亲们和哥老会,平常百姓邻里相助的景象十分感人。至此，只有十来岁的杨虎城发心开始成立“孝义会”，约定当地贫苦百姓无论谁家有困难或遇其他天灾有难后，其他会众都要尽力帮助，有钱出钱，有物出物，有力出力，共携互助渡难关。杨虎城也因此和我们家结下了世谊。1905年我祖父出生，曾祖父给我祖父取乳名“立生”，大名叫刘云汉。1908年10月，轰动全国学界和社会的陕西“蒲城学案”发生。陕西同盟会领袖井勿幕为开展反清革命活动，在蒲城县策划组织成立了“教育会”。该会因组织学生讲演，宣传民主思想，遭到清政府蒲城知县李体仁的镇压，他派兵逮捕了有举人头衔的教育会长常自新和几名县学的年青学生，并对他们施以酷刑（清政府规定对举人是不可以用刑的）结果还有一个青年学生因刑伤而死。此案轰动了陕西全省及全国教育机构，在京城的陕西人士纷纷以各种方式给以声援，要求严惩凶手，在社会各界强大的压力下，清政府不得已罢免了县官李体仁。“蒲城学案”的结果鼓舞了陕西渭北当地民众的斗争情绪，从“蒲城学案”百姓们看到了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官府也是可以斗败的。由此杨虎城也联想到他们“孝义会”的视野目标太小了，不能只帮一般会众解决家中的丧葬困难，而更应该为解除压在农民头上的各类苛捐杂税，反对官府恶霸对农民的压迫欺凌而抗争。这样“孝义会”的作用就更全面了，在这种思维下，杨虎城领导的“孝义会”就由生活互助，演变提升成了经济上的维权了。1909年8月，蒲城“孝义会”在杨虎城的领导下已经发展到了数百人，会员遍布蒲城和相邻的白水县、富平县等地。随着会众的增加和抗争内容与斗争形式的变化，成员们认为“孝义”内涵确实已不能再满足反映他们的需求，于是众会友集会商议，改变“孝义会”的名称，以图共谋大事。1909年农历8月15日，蒲城“孝义会”成员们就在蒲城甘南村大郎庙前聚集，此次集会众人提议改“孝义会”为“中秋会”（因为当日正是八月十五中秋之日）并公举推选杨虎城为会长。在杨虎城的带领下“中秋会”有了自己的更高的宗旨和目标：打富济贫，打强扶弱。有了自己的纪律：见义勇为，不准欺凌妇女，同生死共患难，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不准泄密与破坏组织，违者除名！1911年10月10日，辛亥革命爆发，武昌首义成功后，各省革命党纷纷响应，最早响应的陕西革命军11月即攻占了陕西首府西安。在全国同盟会和各种反对封建制度的革命力量打击下，清王朝轰然倒塌，清政府被推翻了。杨虎城等“中秋会”成员也功成而返退伍还乡，重新务农。可他们回乡后眼前所见，依旧是农民贫苦、照样为地主恶霸横行乡里。当时蒲城东南乡有个恶霸李桢，专干勾结县衙，包揽诉讼，欺压百姓，代办收债收租，抢夺良家民女、霸占贫弱农户田产之事，蒲城当地方圆数百里百姓对李桢深恶痛绝，却因为李桢还圈养着一群打手为虎作伥，令百姓们敢怒而不敢言。1914年晚秋的一天，李桢带着打手又在向乡亲们威逼收租，闹得地方鸡飞狗跳，全村人惊恐不安。这一切正好被杨虎城看见，杨虎城当晚便向李子高（李德升）借了一杆手枪（李子高也是我曾祖父的好友，李子高很器重杨虎城，他曾在井岳秀的部队干过，手里有枪）以送信为名，独自一人闯入孙镇李桢的粮店，将正躺在炕上抽鸦片的恶绅李桢打死。杨虎城犯下“命案”后被官府通缉到处躲藏，多次他都以夜幕为掩护到我曾祖父家中避难，而杨虎城也因他铲除恶霸为民除害的英雄行为使他在富平、蒲城渭北一带名声大噪，成为民众所仰慕的“英雄豪杰”。在杨虎城躲避官府追捕的同时，当时“中秋会”的一些年轻成员亦开始脱离生产，专门合伙开展打富济贫的活动，当时年纪尚青只有15岁的祖父刘云汉视杨虎城为心中偶像一般，总想何时也能跟着杨大哥杀富济贫，行走江湖。怎奈，我祖父在家中为长子，曾祖父一直希望我祖父能够继承家传石匠手艺。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能有个手艺护身糊口养家、而且闻名方圆数百里也实属不易，守住小家业过个平凡安宁的生活也是一般百姓向往的，祖父最终还是没能拗过曾祖父。他只能呆在家中，用石钻每天捶打着他那一刻也难以平复躁动的心。1917年，孙中山先生举起了维护“民国临时约法”的大旗，开展护法运动。向纂夺了辛亥革命成果的各派系反动封建军阀开战。1917年9月，在孙中山先生的领导下，在广州成立了护法军政府，孙中山先生被拥戴为护法军政府大元帅。时年，于右任先生以陕西临时参议会的名义在陕西三原县宣布成立“陕西靖国军”。响应孙中山大元帅的护法运动。陕西靖国军成立后，杨虎城率中秋会所部参加了靖国军，被编入陕西靖国军第三路任第一支队司令。平时，陕西靖国军经常活动在陕西渭北富平、三原一带，由于山大沟多，地形梗阻，而其时陕西的陕南、陕北又是军阀各自割据而治的局面。其时，我曾祖父和祖父多次帮助杨虎城率领的陕西靖国军三路军一支队筹集军饷、军粮。1922年，广州革命政府遭受挫折。5月间，在八省援陕反动军队的包围中，在直系军阀的威逼利诱下，靖国军也开始分化瓦解，纷纷改旗易帜，当时只有杨虎城的部队拒不受降。杨虎城率其所辖三千靖国军部众，高举靖国军大旗，在陕甘交壤处及陕西武功一带坚持进行艰苦卓绝的斗争，最后，终因孤军作战，伤亡过重，军力军心受到挫伤而无力为继。后杨虎城只得派小部士兵护送于右任先生经过甘南绕道重庆去了上海，向孙中山先生请示陕西革命机宜。杨虎城则带着剩余主力杀出重围，转进陕北，依托当年同盟会战友、其时担任陕北镇守使，独领一方治权的井岳秀以保存革命实力。井岳秀和杨虎城及李子高一家并其胞弟井勿幕他们同是蒲城同乡，再加由于他们早年又都是同盟会陕西领军人等诸多渊源，井岳秀让杨虎城的部队进入了他的陕北防区，并将杨虎城的部队改编为陕北镇守使署暂编步兵团，以李子高为团长。杨虎城因目标过大，逐暂时隐名脱离部队，卸下指挥权，隐入 榆林这个古“沙陀国”休养。1924年，中国民主革命进入了新高潮。孙中山先生领导的国民党，在共产党的支持合作下，在广州召开了第一次中国国民党全国代表大会，实现了第一次国共合作。1924年10月，冯玉祥和胡景翼、孙岳等在北京联合推翻了直系军阀曹锟的政府，改称所部为国民军，并邀孙中山先生北上晤谈国家南北统一。但此时，陕西省政权仍掌握在北洋军阀手中。1924年冬，杨虎城以陕北国民军前敌总指挥的名义，高举国民革命军的大旗，带了两个团的兵力，从天寒地冻的陕北挥戈南下，回师关中，与反动军阀展开决战。1925年7月，杨虎城在陕西耀县仿照黄埔军校的形式设立了“三民军官学校”，邀请了不少早期著名的中共领导人和军事家参与办学，如许权中、魏野畴等中共精英，以进一步提高自己军队的素质。1926年春，北洋军阀、河南匪首刘镇华在直系与奉系军阀吴佩孚张作霖的支持下，纠集十万兵力组成镇嵩军进攻西安。当时，西安城内只有陕西省督办李云龙（李虎臣）的一个旅，四个独立团，共计不到5000人驻扎。杨虎城闻讯率所部支援。4月16日，杨虎城先头部队从西安北门进城，4月18日，杨虎城大部队从三原到达西安，稳定了西安的人心。到了5月15日，镇嵩军占领西安咸阳间的三桥镇，西安陷入包围。一直到11月28日，西安和外界完全失掉联系，一切供给与联系与外界断绝，杨、李率军困守孤城。杨虎城与李虎臣坚守长安城达八个月之久，最后冯玉祥将军率军入陕，西安之围被解。在西安围城期间，城内死亡军民达50000多人，刘镇华对陕西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西安守城八个月，将北洋军阀刘镇华的十万之众死死地拖在陕西，有力的支援了革命军北伐。西安守城能坚守八个月之久，也是军民大众的惨重牺牲换来的。为此，杨虎城的心情万分沉重，他思绪万千，觉得愧对西安父老，加之对冯玉祥的不了解，心情低落的杨虎城又一次想到了多次在困难时给予他帮助的我的曾祖父和祖父刘云汉。于是，1926年底杨虎城带着副官曹润华等又回到了自己阔别已久的根据地、渭北富平宫里镇。杨拯民先生回忆录书中所提的这位“友人”就是我的曾祖父刘志发，祖父刘云汉。现根据我祖父与太奶奶、奶奶，和族中、村中长辈的历年多次讲述，整理成文，藉以还原辛亥革命中，我家祖辈和民族英雄杨虎城将军的一段战斗情谊，以缅怀先烈、纪念伟大的辛亥革命100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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