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黛玉之死

      自从去年拜读了蒋雁鸣老师的《整本书阅读教学工作坊》，看了她关于《红楼梦》的整本书阅读的教学设计，就想着依葫芦画瓢地试试水，于是趁着寒假先给学生布置了阅读任务，并要求他们读完《红楼梦》后写一篇“红味儿”小说。本来只是看看他们对内容理解和语言吸收的情况，没想到第一个交上来的黄曼琳同学就惊艳了我。看看她的语言是不是已经被腌出“红味儿”来了呢？ 以下为原作：

                              黛玉之死

                               黄曼琳

       话说那日北静王来提亲要迎娶黛玉做侧妃，贾政思量着荣府虽不似宁府出了贾珍那样的混账人物，祸连全府。却也真真没有可撑得起荣府门楣的人物，便同王夫人商议着答应了这门婚事。一则，黛玉虽不是贾府里正经的姑娘，却也得老太太照顾了这么些年，与府里的正经姑娘，也不差什么。二则，荣府里这么个光景，黛玉嫁进北静王府也好有个照应，必不至落得阖府获罪的地步。虽是心里觉得对不住黛玉，却也无法，只得让王夫人再添些妆奁罢了。这事儿传到潇湘馆内时，黛玉只觉天昏地暗，身子一栽，一口直着吐出来，接连病了几日。

       “宝玉，宝玉……原是我欠你的……”

       紫鹃守夜时听到屋中有声响，从外间出来，见黛玉被梦魇缠身，忍不住拿起帕子拭泪。

       “姑娘又是何必，宝二爷若真是个好的，知道姑娘的事又怎会坐视不理，便是他现在病着，也该来探望！”紫鹃恐扰了黛玉休息，轻声叹道。用帕子拭去黛玉额头上的冷汗和眼角的泪水后便在榻边合了眼。

       天微亮，黛玉便醒了。脑中一直盘旋着昨夜梦中的一段话。“你原是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的绛珠仙草，受到赤霞宫神瑛侍者天天以甘露灌溉，始得久延岁月，脱了草木之胎，幻化人形，修成女体，终日游于离恨天外，饥餐秘情果，渴饮灌愁水。只因尚未酬报灌溉之德，故郁结着一段缠绵不尽之意。当神瑛侍者凡心偶炽下凡转世为贾宝玉之时，你一道下凡，转世为林黛玉，要把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梦中之事黛玉并不是记很清楚，只略记得，一位生的袅娜纤巧的女子引她入了仙境又说了那样的一番话。

      黛玉幼时便听宝玉说他曾在梦中与一位仙姑游了仙境。本想着是他哄她，如今却是信了大半。

       “姑娘醒了，我去打水，替姑娘净面。”

       “紫鹃，你说我还能活几日？”黛玉微微笑着说道。声音带了一丝喑哑，两分解脱，三分伤感。

       紫鹃愣了愣，强忍着泪水说道：“姑娘说什么胡话，姑娘自是长寿之人，过几日便是姑娘的大喜之日……”紫鹃见黛玉侧了身，便知自己安慰无用，替黛玉掖了掖被角后便退了出去。

       “你去打水，替姑娘净面”紫鹃吩咐完雪雁，望了望潇湘馆四周破败的景象和刺眼的红绸，在心底冷笑一声，便向怡红院方向走去。在心底道，今日倒要看看宝玉是何形状，看他见了我怎样过得去。

        那边宝玉却是闹着要去见林姑娘。袭人在一旁劝着“林姑娘这几日不便见人，你去见他，他必不肯见你。”“你怎的知道林妹妹不愿见我？”宝玉道。“你林妹妹这几日忙，可没空见你”宝钗打帘子笑着走进屋。袭人见了宝钗也道“可不是，你宝姐姐也这样说，可见我说的是真的，你把药喝了是正经。”

        袭人使眼色让麝月服侍宝玉喝药，悄悄拉了宝钗到外间说话。“宝姑娘怎的来了，想必是为了林姑娘之事。”袭人轻声说道，“这两年府里头光景很是不好。早头贵妃去了，老太太伤心一直病着，链二奶奶身子也坏了，府里能主事的竟只有太太。宝二爷一直糊涂着还不知道这事，若是知道了还不知道要闹成怎样。林姑娘是个心气儿高的，怕是北静王也……” “这两年我虽则不在贾府住了，却也还知道一二。今儿来就是为了劝劝林丫头。先来你这儿走一遭，怎么，宝玉还不见好吗？”宝钗轻声回道。“还是那样，总归有我们这些人伺候着，林姑娘那边……”袭人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

         “可不是，我们姑娘落得那样光景，总归还有袭人姐姐惦记着 宝二爷又在何处！”紫鹃闯进来，刻意拔高声音。

       “紫鹃姐姐是在说我，他们都说林妹妹不见我，今儿姐姐来了必是林妹妹差你来的。他定是有空了，让你先来知会我一声，我好去找他。”宝玉放下药碗，赶忙说道。紫鹃见他这幅呆样，又好气又好笑，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到是宝钗适时插了句话。“我今儿原也是要去见林姑娘的，紫鹃不如同我一道。”

        紫鹃绞了绞帕子，只得跺了跺脚，在心底冷笑一声，同宝钗走了。

       两人到潇湘馆内时，黛玉正靠在绣墩上，半倚着看诗稿。紫鹃见黛玉气色尚可才说道“姑娘又看这些做什么？仔细伤神。”“紫鹃你如今越发爱管我了，宝姐姐来了怎么不请他坐下？”黛玉咽下心底的苦涩，笑着说道。“你如今倒是跟我拘这些礼了，我自己还不会找坐吗？倒是你脸色还是有些白，我那里还有一些上好的燕窝，等会儿差人送来。”宝钗拉着黛玉的手笑着在一旁紫鹃搬来的绣墩坐下。“罢了，左右就这两日了，宝姐姐今儿怎的得空过来。”黛玉摇了摇头，问道。宝钗道：“还不是你和北静王的婚事，虽则是侧妃却也是个王爷。听闻北静王面如美玉，目似明星，也是个秀丽人物。况且宝玉素来和他亲厚必定也是不差的。”

        黛玉听见宝玉的名字心头一震。宝钗见她这副模样哪里还不明白，只得在心头微微一叹。知道多说无益，也不再过多劝慰，又说了几句体几话便离去了。

        宝钗走后，黛玉拿出诗稿便一遍一遍的翻看，泪珠早挂了满面。突然大声道“宝玉，……你……你好狠的心。”黛玉对着帕子猛烈地咳嗽 ，已然咳出了血。

        紫鹃进来见黛玉颜色如雪，并无一点血色，气色昏沉，气息微细，又气又急道：“宝姑娘不是来劝姑娘的吗？怎的把姑娘劝成这样！”紫鹃扶着黛玉躺下，又拿了痰盂在一旁服侍着。  

       平儿到潇湘馆内时黛玉已咳了半日，见黛玉颜色透白只得在心里叹息。说道:“姑娘也不必太过伤心了,仔细伤了神。我们奶奶身子不爽利,特命我来走一遭问问姑娘可还有什么缺的。“替我谢谢你们奶奶,劳他还记挂着我。“黛玉强打起精神笑着说道。“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老太太病着,太太又掌着府中大小事宜抽不得空。我们奶奶想着姑娘这里没个照应,让我来照看着。姑娘这里若是短了什么,差人告诉我们奶奶,我们奶奶还是作这个主的,姑娘不必太过劳心。“平儿回道。“我哪里懂这些,左不过是紫鹃在打理着。“黛玉道。平儿见黛玉气若游丝，便说道:“姑娘身子劳累,我便也不再多打扰,我们奶奶那里还等着我回话。“黛玉回道:“紫鹃,替我送送平儿姑娘。”

       紫鹃送走了平儿，黛玉又昏沉过去。梦中，黛玉恍惚间来到了一处仙境。见几个仙子走来,荷袂翩跹,羽衣飘舞,娇若春花,媚若秋月。领首一位鲜艳妩媚,婀娜风流的仙子说道:“绛珠仙子,我乃警幻仙子的妹子,名唤兼美,特来引你回太虚幻境。"黛玉定睛一看,见那仙子便是前几日引他入梦的袅娜纤巧的那位。          再仔细一看,心下一惊。这仙子生的竟与宁府里逝去的贾蓉的原配妻子秦氏极为相似。黛玉与那秦氏不过几面之缘,但那秦氏生的极为貌美风流,又得老太太看重,便也记得。“绛珠,你凡气未脱,还是快快了结尘事再来与我姐妹同游。”兼美见他尚未觉悟只得推他入了深渊。

        黛玉惊醒,  见屋中并无一人，心道果然是梦。冷风吹来，窗子发出吱呀的一声。黛玉一惊，见梁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一条白绸，一位脸色透白的女子上吊而死，那女子分明是秦氏。黛玉起身来看，那女子却不见了，只留下梁上的白绸。

        “绛珠，快快了结尘缘。” 远处传来的飘渺声音落入黛玉耳中。黛玉突然笑道：“宝玉，宝玉……我不欠你了……”

         紫鹃听到黛玉的声音，心下一惊，从外间出来却见黛玉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眼角湿润，已然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