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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孽缘》：瓦紫琼和白桦林一 冬日的斜阳本来就很短促，由于漫天席卷着刺骨的老北风，还不到傍晚，太阳就收敛它的光芒，给大地早早地投上浓重的暮色。南方的冬天，虽姗姗来迟，但一经到来，由于空气中的湿度太大，即寒气刮骨。铅灰色的天幕上粘着一团团黑云，给人一种泰山压顶的感觉，特别压抑。有经验的老人说，今夜定有一场大雪。由于寒冷骤然而至，街道上一片寂静，好像整个城市陷入沉思之中。 第二天早上，人们看到整座城市银妆素裹，大雪飞飞扬扬地飘了一夜。少见的大雪给城市带来诸多麻烦，交通受阻，管道冻裂，局部停水，沉重的冰凌压断了电线，有的街区停电。这场不期而至的大雪似乎让人们的生活也变得紊乱。几乎所有的单位都动员人们上街清扫积雪，相关单位组织人力抢修被大雪和冰冻破坏的设施。 昨天早上上班临出门的时候，白桦林告诉妻子瓦紫琼，因为要赶图纸，他晚上不回家了，住办公室。 早上，瓦紫琼懒洋洋地钻出被窝，还没拉开窗帘，卧室里比平日亮堂多了，她知道昨天晚上的一场大雪小不了。赶紧叫起上初二的儿子，儿子极不情愿地发牢骚：“老妈，你怎么啦？闹钟不是还没响吗？”“快起来儿子，赶紧上学去，我得去给你爸送衣服。”儿子揉着还没睡醒的眼睛问妈妈：“我爸这么大的人早上不知道穿衣服去上班吗？”瓦紫琼手忙脚乱地边在衣柜里找要送给白桦林的衣服，边跟儿子说：“你爸昨天晚上加班，没回来。”儿子哦了一声，同时伸了个懒腰，才慢腾腾地穿衣起床。 侍候儿子吃完早餐，千叮万嘱儿子上学路上要小心别摔跤了。儿子嘟嚷一句“你烦不烦。”背着书包上学去了。儿子刚出门，瓦紫琼火急火燎地拿着白桦林那件仿狐狸皮领子的大衣出了家门。路上由于走得太急，几次险些滑倒在雪地上。
瓦紫琼跌跌撞撞地到设计院时，白桦林正和同事们在设计院门前的大街上有说有笑地扫雪，头上还冒着热气。那些年青的姑娘小伙看见瓦紫琼跟白桦林送来棉大衣，一个个羡慕得不得了。有些不知道白桦林昨天晚上加班的人起哄道：“白工，你真是好福气，上班的时候连大衣都不带拿的，还要嫂子给你送来。”白桦林来劲了：“那没办法，谁让咱命好呢？赶明儿你也找一个跟你嫂子一样贤慧的老婆。”瓦紫琼也不搭理同事们习惯性的善意调侃，看白桦林现在不需要大衣，什么也没说，径直进到了办公大楼，把棉大衣放到白桦林的办公室。然后，自己找了一把铁锹也出来跟大伙一起扫雪。碰到这种扫雪的时候不多，大家有说有笑，惟有瓦紫琼不苟言笑，显得落漠而又不合群。 瓦紫琼和白桦林是通过媒人介绍的，说是媒人，其实就是一个单位，或是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古往今来，人们习惯称那些不论年龄、男女为别人的婚姻牵线搭桥人叫媒人。瓦紫琼身材适中，长得白净，小巧玲珑的五官恰如其分地分布在各自的位置上，给人一种非常协调的美感。平时话语不多，看上去很文静，秀外慧中的外表下总给人一种知识女性的冷艳清高。因白桦林来自普通家庭，当初恋爱时瓦紫琼有些看不上白桦林的家庭，要不是白桦林本身的外在条件优越和才华出众，瓦紫琼是不会同意跟他恋爱，更不会跟他结婚。若论门第，白桦林算是高攀瓦紫琼了。居家过日子，夫妻间最忌讳的就是夫妻双方不管哪一方自视高出对方一头，处处摆出一副优越感的架势，这样的日子过起来都累，也容易出问题。 早些年，建筑设计院是旱涝保收的单位，工资也还凑合，不在人上也不在人下，白桦林每月所有工资如数上交，在家里还有点地位。如今建筑设计院也改制了，实行自负盈亏，揽不到设计业务就挣不到钱。一些门路野的，脑子灵光的，不是跑到外面自己开公司，就是到外地挣大钱去了。剩下来的这帮人，多数不是没门路的，就是安分守己老老实实的，过着不死不活的日子。以白桦林的本事，不管是自己开设计公司，还是到外面去挣钱，都是一把好手。可每当他跟瓦紫琼商量这事时，她一副漠不关心事不关己的态度，让白桦林很是为难，有点进退维谷，不知道是应该出去开公司挣钱，还是应该先保住这个家。 倒不是瓦紫琼这个人有多爱钱财，说完全不爱那劳什子也不完全对，再清高的人，居家过日子，谁能离得开那玩意。家里的油盐柴米，要钱买吧；现如今住房改革后，人家都住别墅了，你总不能还窝在五六十年代单位分配的老房子里吧？那多没面子；孩子上学，要钱吧；时不时的还得硬撑着出去旅游一趟，哪样不要钱。一个男人，腰包里没东西，别说在社会上做不起人，就是在家里说话也底气不足。本来白桦林跟瓦紫琼结婚后由于自己的家庭原因，让本来活泼的他，性格都变得有些拘谨了，现在家里又成了这样，他更加少言寡语了。所以，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单位有事做，他就有理由说加班，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住在办公室里。 白桦林昨天晚上干了一个通宵，图也快赶完了，本来早上再加把劲就可以交图了。单位要求每个人都得出去扫雪，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去参加扫雪。雪扫完后，突然觉得肚子有点饿了，原来早饭还没吃呢。在设计院旁边的小吃店里买了点吃的，草草填了肚子。今天得交图，他只好中午再加点班。他专门到瓦紫琼的办公室去跟她说这事，瓦紫琼看了他一眼，目光迅速从他的身上移开，点点头，算是知道这事了。其实，白桦林回不回家对于瓦紫琼来说都一样，回家了，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也没多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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