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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血缘》四 枫带着罡夫妇从门诊大厅一楼乘电梯上到四楼，再经过“工”字型医务大楼，曲折地来到了他们要找的生殖医学部专家李教授的诊室。杨教授是一位约四十多岁年纪的中年男医生，一身白色工作服，戴着一副考究的眼镜，保养得很好的身体，使他显得容光焕发。见枫进去了，就跟枫开起了行话玩笑： “疯医生，是来找我的吗？是不是还想生个儿子呀？那我一定要跟你生个儿子。”枫跟这个李教授年纪相差无几，加上他们多年的同事，说起话来也就没个摭掩。 “不正经的玩意，我儿子都跟你一样……”枫本来想说她的儿子跟他一样高，也是想跟李教授开开玩笑，说到这里，就故意停了一下。这下子该轮到李教授吃点亏了，何况还是当着罡槿的面，有点下不来台，他又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输掉这场口水“官司”，他也故作镇静地说： “那是当然，你的儿子那还不是得益于，你老公的种好，加上你的地好，那长出来的苗子还能不好吗？” “就是啊，种也好，地也好，就是你这个苗子不好。”枫反唇相讥，一下子把顾教授闹个大花脸。至此，李教授彻底缴械投降了。同事间开玩笑，每个社会阶层都是会有的，只是不同的社会层次，不同社会地位的人们所开玩笑的文明程度与幽默感不一样罢了。 “说吧，什么事？”口水官司打完了，言归正传，进入工作状态的李教授一副十足的专家派头，正襟危坐，镜片后边那双能够洞察秋毫的眼睛，看着枫。 “这是我的一位亲戚，结婚两三年了，也还没有怀上，以前，他们也到医院检查过，说是男方无精，今天再来找你给看看，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问题？” 枫用手指着罡说，意思告诉李教授，是男方的问题，女方没有问题，这样既能省略许多不必要的医疗询问，也便于医生快速作出诊断。枫跟李教授是同行，他们当然懂得这个行规。 “病历带来了吗？”听李教授问，槿连忙将罡以前的病历和各种检查报告单一鼓脑地交给了李教授，李教授极快速地翻看了罡的病历。少倾，李教授带着医生特有的严肃神情，开始从医学角度上询问罡和槿： “性生活正常吗？”李教授问的是槿，这个问题需要女方的回答。 “正常吧。”槿有些不自信地说，因为她现在还不明白李教授说的“正常”应该是一个什么概念，到底是反映的时间概念，还是夫妇间的一种感知概念，所以她也只能这样用这种试探隆的口气回答李教授的询问。 “每次的射精量多吗？” “没做过计量，还行吧。”李教授的问话太过专业，弄得槿不知如何回答，还是枫看出了问题。 “李医生，不必问这个了，你先给罡外检一下吧，外检先看看是否还需要做其它内检、镜检什么的。”枫的这句话好象是把李教授提醒了似的。李教授就让罡躺到治疗室检查专用床上，拉上帘子，开始为罡做常规外检。 “以前做过这样的检查吗？”李教授在里边问罡。 “没有。”罡答。 “从来都没有到医院检查过吗？” “嗯，是的。” “你的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国家机关公务员。”罡不明白李教授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你这是典型的无睾丸症” “什么叫无睾丸症？教授。”罡不解地问李教授。 “你们俩都受到过高等教育，这些最起码的常识性生理知识都没有吗？” “我们以前上学时也没有开设这样的生理课程，谁知道这些呀。” “是啊，我们国家的教育制度真的得改改了，不然会闹出许多常认性笑话，也会产生许多弊端。”李教授担忧地说。 “好了，你起来吧。”只一会功夫，李教授就为罡做完了外检，并准确为罡找出了问题关健症结所在。对于 罡这样明显的病症，别说是研究生殖医学的专家教授，就是稍有生理常识的人也会知道罡无精症的病因。 李教授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坐在椅子上，神情凝重地用手习惯的架了架鼻子上的眼镜，，用一种非常权威的口吻，看着枫，归纳性地对罡的病状进行了概述。 “病人无精症的根本原因是无睾丸症，枫医生，你是知道的，男孩子离开母体一生下来，他的睾丸是置于大腿内侧腹股沟部位的，襁褓中，大约在两到三个内，睾丸才慢慢滑落到阴囊的，再经过青春期的生长发育，形成男性健康正常的生殖系统。你的睾丸在婴儿时期没有自行滑入阴囊，当然就没有精子了。”李教授用手指了指罡，看着枫，带着遗憾的神情说。 “没有睾丸，哪为什么还可以有性生活呢？”听医生这样说，罡问医生。要说罡的生理卫生知识真的是不敢恭维，他一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生理知识贫乏到如此地步，这是中国教育的缺损，这个问题应当引起全社会的关注。 “一般来说，人的性行为是神经系统有在的精神作用下产生的一种性冲动行为，精子是同人的睾丸产生的，没有睾丸，人的精子就没了生存的地方，你的病如果在进入青春期前进行手术治疗，一般来说是没有问题的，也就是说是完全能够治愈的，不过就是现在也可以通过手术，将现在还在你的腹股沟部位的睾丸移到你的阴囊里去。”李教授站在医生的角度上说了他的诊断意见。 “哪还能生育吗？”听医生这样说，槿下子来了精神，迫不及待地问李教授。槿没有问性生活，而是问生育，信为一个女性，到了这个年龄，想做母亲的愿望太强烈了，这是人的本能，更是一种母性的本能。 “手术后能否生育，那要看睾丸现在的发育情况，还要看手术睾在阴囊里的发育情况，这两个条件如果能够满足的话，生育也还是有可能的，不过概率就不好说了，只能看你们的运气了。”李教授作为生殖医学方面的专家，说话自然留有余地。 “哪什么时候能够手术呢医生？”还是槿在问医生。槿听医生这样说似乎有了一线希望，她当然希望罡尽快做手术，她也当然希望罡手术后，他们能有自己的骨肉。槿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母亲，可怜的槿夫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自己的人生中，命运会跟她开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李教授，那我们今天就在医院住下来，您能亲自为罡做这个手术吗？什么时候可以安排手术？您就尽快为他安排吧。”一种深深的渴望让槿说话有些语无论次。 “如果你们自己的时间安排得过来，今天就住院当然可以，我来为他做手术也绝对没有问题，何况还是枫医生亲自带来的病人？”李教授看了枫一眼，略带玩笑地说。 在槿的要求下，罡当天就住进了医院，也是在槿的摧促下，只过了两天，李教授就亲自为罡做了人工睾丸复位手术。这种手术对于李教授来说，也就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常规性小手术，手术很快，也很成功。当罡从手术室推出来时候，罡、槿完全没有那种作为病人的痛苦表情，因为他们俩人心里都有一种强烈的渴求与希望，这种渴求与希望可以战胜一切病苦。 罡手术后的第二天，李教授带着一大帮医生来查房。 昨天，罡的手术虽然很快就完成了，但是，李教授并没有跟他们说清楚睾丸在罡的腹股沟部位这么多年的发育状，对于这件事，槿当然非常想知道，看到李教授带着这么多的医生进来，槿几次欲言又止。倒是李教授说话了： “这个病人是昨天做的隐性睾丸复位手术，由于睾丸在病人腹股沟部位存在的时间太长，因为人的腹股沟并不适应睾丸的发育，所以，这个病人虽然通过手术，使他的睾丸复位，但是他的睾丸发育幼稚，又由于失去了最佳时期，经过手术后睾丸在病人的阴囊里是否能产生具有生殖能力的精子，还很难说，要想让让病人睾丸产生能达到生育指数的精子，一是住院期间的药物治疗，二是要看病人的身体机能。李教授象是讲课，也象是总结性地跟那些医生们说。 “大约需要多长时间能够确定病人的睾丸是否具有生精能力呢？”一个年青医生问李教授。 “一般情况下需要六个月时间。”李教授带着权威的口吻说。 始终站在一旁的槿几乎把李教授刚才的话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记忆在心娄深处。 几天后，罡作为手术的病人在医生护士的精心治疗与护理下，当然也在槿全身心的陪护下，很快就痊愈出院了。 剩下的就是希望、等待、命运与生命力的抗争。六个月后再来检查罡的精子是否达到生殖后代所必须的指数。 天浩自从那次与枫在商场见面谈话以后，他们也一直没有再联系，更没有就槿这件事进行过任何形式的交谈。天浩原以为这个事情就这样悄无声息过去了。 这天早上上班后，天浩正在看当天的早报，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又响了起来，天浩边看报纸边习惯性地伸手拿起电话，还未送到他的耳朵边，天浩就听到电话里传来枫那风风火火的声音： “哎，天浩，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事要跟你说，我在桂泉路口的红绿灯下等你，你快来吧。”枫的口气里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因为有近半年的时间他们没有再谈过那件事，天浩以为枫今天找他是有别的什么紧急的事情，也没有多想，就勿勿地来到枫说的地方，枫穿着一件无领短袖花格衬衣，显眼地站在红绿灯下朝天浩来的方向张望。 “什么事啊？不能在电话里说吗？非得把我叫到这里来说？”天浩有些不乐意地说。 “当然有事，没事叫你来干什么？” “什么事？快说吧，我还在上班呢。” “慌什么？就你上班，我难道不上班啊？” “你影响了我上班还在这里发狠，你说这世界还有说理的地方吗？不要跟我在这里打些无谓的嘴巴官司了，什么事快说呀？” 枫可能是想故意调节一下气氛，以便为接下来跟天浩谈正事作些必要的精神和心理铺垫，才这样跟天浩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天浩，你还记得去年我跟你说的槿的事吗？在你的提示下， 让罡去做了检查。医生说是罡的睾丸发育幼稚，不能产生生殖所必须的精子指标值，说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后看能不能恢复睾丸的活性，使其能产生政党伯精子量，以达到生殖的目的，经过这一年来的手术和治疗，最近罡又到医院进行了检测，结果不是很好，还是跟以前一样几乎没有成活的精子。所以医生判定罡可能终生不能生育。罡的父母，还有槿都特别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前几天，他们又来找我，罡的妈妈也特别提到你，叫我来问问你，看你还能不能原他们这个忙。”枫慢慢地述说着事情的原委，说话的时候怀时用眼睛看着天浩，枫是怕天浩不同意，如果那样再找别人，无论从哪方面说都不是上全之策。 天浩一听枫又提起这个事情，心里老大的不高兴，就不管不顾地大声吼叫起来： “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去年想找我帮忙的时候来找我，后来听医生说有治愈的可能，就再也不说什么了？将近一年了，既没有人跟我说一声，也没有任何解释。啊，现在医生说不行了，治不好了，又想起我来了，把我当什么了？把我当什么了啊？生育机器？不干，不干，绝对不干。”这事，天浩是真的有些生气，以致他忘记了他现在是和枫站在大街上，天浩高声的说话声还真的引来不少过路人的驻足观望。 “你注意点影响，啊，这是在大街上，你不愿意也可以，这是你的自由，但是你嚷嚷什么呀？你是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事吗？” “难道你就认为这对我来说就是一件很不得了的光荣事吗？我们这是在光天华日之下谈一件见不得阳光的违法的事情。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他们也做得太过份了一点，无论怎么说，这个事情以前是谈过了，也发生了，后来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也应该跟我说一声啊？跟我解释一下总是应该的吧？我的这个要求不算过份吧？”天浩越说越激动。 “这样吧，我们边走边谈，找一个咖啡馆坐下来慢慢再好好商议一下这件事好不好？”枫用商量的口吻跟天浩说，天浩觉得枫今天是非得把自己说服，说通不可。天浩感觉有一种被人协迫的感觉，心里老大的不快活。但是他还是默认了枫的提议，跟着枫来到了不远处一个装修考究、颇具异域风情的咖啡馆，找了一处辟静点的地方坐下来。刚坐下来，服务生过来了，彬彬有礼地问天浩和枫： “请问俩位要点什么？” “我要一杯咖啡不加糖，给他来一杯果汁。”枫也不跟天浩商量，就为天浩点了饮品，枫好象是在跟天浩暗示着什么。 “天浩，有些话不能那样说，去年他们托我办这件事的时候，我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人家既然想要一个孩子，那肯定是想要一个既聪明漂亮，又健康可爱的孩子。从生殖学的角度上说，这一切内在的条件，你都具备，你看啊，论学历，你是本科毕业，论年龄，你正是生育的最佳时期，论身体素质，可能还没有多少男人能象这样的健壮，当然，至于形象、外貌、气质、人品，那就不必说了，不说万里挑一，那也是千里挑一。”这枫也真能说辞，把称赞男人好辞都用到了天浩的身上。 “行了行了，你就不在再说，你就是说破大天，我也不干这事了，再说了，我有自知知明，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你是为了跟别人兑现你的承诺，才这样不惜用词来夸我的吧，不要再说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天浩边说边端起枫为他点的那杯柠檬果汁，轻轻地押了一口，然后又把杯子轻轻地放下。天浩这些无意识的行为动作一点也没有逃过枫的眼睛。枫深深的了解天浩的为人和一惯的处事作风。从刚才天浩的行为动作中，枫机敏地捕捉到了希望。于是，枫又开始对天浩进行劝说： “天浩哥这样聪明的人也有说傻话的时候，我倒觉得槿一家人并没有错，人家一家人可能开始是不懂生殖医学，最起码是知之不多，当人家觉得事情还有一线希望的时候，人家为什么不用最大的努力去争取呢？再说了，当我跟他们说了你的情况后，他们一家人都对你表示十分满意，你现在要是真的不同意，那你说，我再去找谁？你就帮我这一回吧，也成全一下人家槿吧，做好事有好事在呗，好人也有好报。”天浩看得出，枫现在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说服天浩，以至弄得本来巧舌如簧的天浩都不知如何应答枫了，他怔怔地看着枫半天也不说一句话。 此时，枫觉得时机成熟、火候到了，忙不迭地跟天浩说出了他们早已商量好的计划。 “这样吧，我个事情就这样定了，你就不要再多想什么，也不要再多说什么了，一切由我来安排好吗？天浩，这样吧，你先把你的照片拿一张给我吧，你不想让他们现在就跟人面谈，让人家看看你的照片总还是可以的吧？”枫不由天浩分辩地说。天浩见枫这样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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