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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良知》十

 岁月凉烟 2023-07-15 发布于浙江

中篇小说《良知》十

晚上六点钟左右的时候,小娜风尘朴朴地出现在天浩的病房。人在生病的时候是心理最脆弱的时候,这个时候天浩才真正感受觉到自己是一个弱者。见女儿回来了,天浩睁开了眼睛,一行清泪从天浩的眼角流了出来。天浩的这种行为,是小娜从未见过的,在小娜的眼里,爸爸是一个坚韧顽强的人,也是一个强大的人,从出生到现在,小娜就没见过爸爸流过眼泪。在小娜的心目中,爸爸就像一座伟岸的大山,是她和妈妈的巨大依靠。见爸爸流眼泪了,小娜也失声痛哭起来,同病房的病友和所有在场的人无不为之恸容。

“爸爸,你怎么病成这样?早几天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好早点回来照顾你啊。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啊?”小娜关切地一连串问天浩。

“小娜,爸爸感觉很不好,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人好像飘在空气中,你快想办法救爸。”听到天浩这样说,小娜又哭起来了。

“爸爸你放心,我们一定想一切办法为你治病,你现在安心休息吧,我去找找人。”小娜对爸爸说。

要说天浩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因为短时间内反复帮了两次手术,加上一天多了连续发着高烧,又没吃什么东西,当然感觉不好。再说天浩也从来没见过自己的身体如此无力,心里就有些害怕。再说那些医生们也不对他采取任何医疗措施,一方面让天浩心里难过,更主要的是担心,他担心自己就这样一病不起了,更担心自己这次即使好了,可能身体也会大不如从前。再有的就是从风心深处对医院里的有些医生们的医德、医风痛恨不已。

“小娜,你看是不是需要去跟余候火送一个红包,好让他来看一看怎么才能让爸爸尽快退烧,再这样烧下去,爸爸可能有危险了。”天浩跟小娜说。

“没那么严重的,爸爸,你不要太担心,我们会想办法的。”小娜安慰着爸爸。

“妈,我们去找找余主任吧,顺便跟他送一个红包,现在的医生不给红包是不行的,这已经成为一种医患之间的潜规则了,现在爸爸都病成这样了,不去给他们送个红包,再拖下去,后果真的是不好办了。”小娜跟柳荫商量。

“那就去吧,现在就去。”柳荫原来不想给朱主任送红包,是因为她觉得天浩的手术是小手术,况且还找了吕主任来说情,所以,就没有送。谁知道弄成这样的结果,现在天浩的病情反复了,这样严重都没有医生来看一下,看来再不送红包的确是不行了。

“送多少啊?”柳荫询问着天浩。

“得送2000千吧。”天浩确实感到自己的病情很严重,才决定让柳荫去给余候火送一个大红包的。天浩想,要是送的红包少了,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那样,送了与不送没什么区别,回头人家照样不给你看病。

“那好吧,就按你说的,我们去送就是了。”其实柳荫心里还是老大的不愉快,确切地说是不愿意,但现在也没办法了。

说完话,柳荫、小娜她们娘俩就出去了。

 “现在有的医生真是好心黑,到医院来治病不管是多大的手术都要给医生红包,不给还真不行。”常才跟天浩说。

“也不是所有的医院、更不是所有的医生都是这样,还是要看医生的素质,有的医院领导重视红包问题管得严一点就好一些,必竟这种事国家还是禁止的,现行的法律也是不允许的。”天浩慢慢地常才说着。

“这几天我观察了一下,也想了一下,你这次之所以小病弄成现在这样的大病,根本问题就是你们当初进院的时候没送红包。”邻床的病友斜仄着身子靠在病床上对天浩说。

“你想想看,一般说来,一个病人通常都是由一个医生专门负责的,因为医生也还是怕出事。你第一次做手术是一个医生,手术做完后缝针又是一个医生,后来,拆线又是那个渣医生,他还不会拆线。再后来,那个渣医生又没有经过你的主刀医生同意的情况下又为你抽气,结果让你的病情出现反复。”病友像是一个律师一样层层分析着。

其实,对于这一点天浩也想到了,但是,这事已经到了今天的这步田地,那还能怎么办呢?

“你再想啊,你的这个小病经过这么多医生的手,弄成现在这样,还有谁愿意来担这个担子呢?治好了,理所当然,小小毛病。现在不好了,他们就都不愿沾边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呀?”病友看问题还是准确的。

“再说了,那个余主任是普外科医生,不是胸外科医生,他只会做腹腔手术,而且,他是专门做内窥镜手术的。当然,据说内窥镜也可以做胸腔手术,你们也可能是找不到医生了,就急病乱投医。你看到没有,自从你做第二次手术后,就没有医生愿意来为你看病了,就连查房的医生也不想管你了,你现在烧成这样,那些医生们难道还不懂这是很危险的,可他们谁来管你啊。”

天浩听着病友的话,心里想想,真不是滋味。但转念一想,柳荫不是去送红包去了吗?难道余候火收了红包还不来跟我看病吗?想到这里,常对病友的话也还有点不以为然。

“我看你们现在去送红包,效果可能不一定好。”病友见天浩不说话,就接着说。

“那为什么呀?”天浩不解地问。

“你想啊,给医生送红包,现在本来就是法律不容,老百姓痛恨的事,虽说是公开的秘密。但那些医生们是既要钱,还要面子的,你以前不送,现在去送,这不明摆着是说明医生不给红包不治病吗?”天浩想想也有道理,也没道理,他现在有点想不明白了。但他相信一点,那就是重金之下必有效果。

天浩与病友正说着话,柳荫跟小娜回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看到余主任了吗?”天浩急切地问柳荫。

“我们刚到他住的那栋房子下边,正好看到余主任出来,我们就顺手把红包塞给了他。”

“他说什么没有啊?”

“他说他现在有人请他出去吃饭,如果回来得早他就过来看看。”听到柳荫的话,天浩心里踏实了话多,看来还是钱好,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还真是至理名言。

“你们吃饭了吗?”天浩问她们娘俩。

“还没有。”小娜说。

“那就跟叔叔一起出去吃饭吧。”

“你想吃点什么?跟你带回来吧。”小娜问天浩。

“什么也不想吃,口里苦得很,一点口味也没有,你们去吧。”

又到了护士来量体温的时间了,现在天浩是每两个小时量一次体温。过了一会,护士来查看天浩的体温。

“多少呀护士。”天浩担忧地问护士。

“40。5度。”护士报完数,头也没回地走了。

其实天浩自己心里有数,他的体温一直都没降下来,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好像一团火一样,浑身热得难受。

就在护士刚出去的时候,护士长进来了。护士长来了后,走到天浩的病床前,什么也没说,就伸手在天浩的额头上用手测试着天浩的体温。作为护士长,她知道测量体温的方法,她也可以去看看天浩的病历记录,或是问问护士天浩的病情,她现在的举动完全超出了一个护士长的工作或是职责范围,就是这个举动让天浩觉得心里舒服多了,也让天浩觉得医院里还是有好心人,护士长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这里啊?你家里的人呢?你现在这里不能离人的,万一有什么事可以尽快叫医生、护士来呀。”护士长有些不安地说。

“你值班啊护士长?”天浩问护士长。

“我不值班,我是不放心你,吃过饭了就上来看看,你还是烧得这么高,怎么得了呀,还是没有医生来看看吗?”护士长非常不满意地问。

“柳医生和我的女儿刚才去找了余主任。”这里的医生护士知道柳荫也是医生,就这样称呼她。

“哦,你女儿回来了吗?那就好。余主任怎么说?”

“他说等一下来看看。”

“唉!”护士长无奈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护士长下班了还专门来天浩的病房查房,一方面让天浩觉得心里宽慰,另一方面也让天浩感到不安,说明自己的病情严重。护士长只能管护理这一摊子事,她管不了医生,但护士长有崇高的医德,有强烈的责任心。

“护士长来了?”柳荫吃完饭回来,见护士长在病房里,跟也打招呼。

“你们以后不要把他一个留在病房里,他烧得很高,又插着管子,不能离人。”护士长对柳荫说。

“好的,谢谢护士长。”小娜对护士长的关心表示感谢。

“谢就不必了,你们好好照顾病人吧。”说完护士长就走了。

天浩的高烧还是没有一点要退下去的迹象,柳荫还是只好用凉水为他冷敷降体温。

“余主任怎么还不来呀?”柳荫边为天浩冷敷边焦急地说。

“我看这个余主任今天是不会来了。”病友在一旁说。

“那他就真的是不是医生了。”常驻娜不满意地说。

“你不送红包他不来,你一送红包他就来,那他不就太没面子了吗?”病友还是坚持他的观点。

就在柳荫给余候火送了红包的当天晚上,余候火果然没有来天浩的病房,除了护士照常两个小时来量一次体温,也没有医生来看一眼。别说是住院的病人高烧成这样,就是一个发烧的病人烧到这种程度也要住院,那些医生们难道不懂吗?

好不容易又挨到了第二天查房的时间。

“今天怎么样?”是余候火在问天浩。

“还是高烧不退,都两天了,余主任你快想想办法吧。”柳荫央求着余候火。

余候火拿出听诊器在天浩的胸前听了一阵,站起身来说:

“肺部还有“湿罗音”,两天了,空气还没排完,说明他的肺膜不能自动愈合了。”余候火非常自信地说。

“那怎么办呀?”柳荫非常着急地问余候火。

这时那些学生要来听天浩的心肺,柳荫不让他们听:

“你们就不要再折腾他了,他都烧成这样了,让他休息一下吧,你们有点同情心好不好啊。”柳荫不耐烦地对那帮学生说。

“那就只有开胸修补了,开胸有两种方法,一是手术开胸修补,再就是可以做胸腔镜手术修补。不过胸腔镜可能贵一点,但病人可以少吃一点苦”。余候火说。

“不做开胸手术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柳荫问余候火。

“只能开胸,没有别的办法了,你们自己考虑考虑吧。”

余候火说完就带着那帮学生浩浩荡荡地走出了天浩的病房。柳荫听到余候火的话着急得又哭起来了,她不敢在天浩的面前哭,怕影响天浩的情绪,就借故出去了,天浩知道她是出去哭的。

天浩也在想,自己这么小小的病来到医院治疗,现在竟然治出这么大的病来了,真的是倒霉,怎么就碰到了这种事呢,这种倒霉的事怎么就让自己碰到了呢?

护士来打针了,还是昨天的那些药,还是昨天的那些治疗方法,一点也没改变医嘱。大家的心里纳闷极了,但又无计可施。看来,人的命运真的有时操控的上帝手上。

“小娜,你打电话让王叔叔来吧。”天浩跟小娜说。

天浩说的王叔叔是天浩的一个亲戚,在政府机关的一个部门当主任,他们不但是亲戚,还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多年来两家的关系也相处得很好。小娜上高中时就在他们家住了三年,都是王叔叔的爱人管小娜的吃、穿、住,柳荫几乎没管什么事。后来,小娜就干脆叫王主任的爱人妈妈,叫王叔叔爸爸。有时两家人在一起时,小娜叫爸爸、妈妈,总是同时有两个爸爸、妈妈答应。还闹出不少开心的笑话。

“王叔叔,我是小娜,我爸爸病了,现在情况很不好,你快来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在哪里?”王叔问小娜。

“我昨天下午六点多钟回来的,现在就在市中心医院里,我爸爸在住院部六楼普胸外科28床,”

“好,我马上就过来。”

不到几分钟,王主任就来到了天浩的病房。由于天浩连日高烧,看上去显得异常虚弱,当王主任看到天浩病成这样,就说:

“人都病成这样了,怎么现在才告诉我?”王主任报怨柳荫。

柳荫把天浩的病情大概跟王主任说了一下。

“现在怎么办?是不是要去找人来看看,我跟他这里的科主任还比较熟。”王主任说。

“现在不是找人的问题,估计找了也没有用,我们想转院。”柳荫说。

“为什么非得转院呢?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病。”

“余候火主任说,非得做开胸手术不可,如果要做开胸手术,那还是到省城的大医院去做好一些。”柳荫非常担忧地跟王主任说。

“再说我们对这里的医生也完全丧失信心了,千万不能在这里做开胸手术,再在这里让他们拿人体做试验,人就会死在这个医院里。”柳荫气愤地接着说。

“有那么严重吗?”王主任觉得柳荫话说过了一点。

于是,柳荫就把天浩生病住院以来的全过程仔细地跟王主任说了一遍。王主任听了也觉得事情有点严重了,他深深知道现在医院里有些医生们的那点德行和医院里的一些非常不人道的潜规则。

“既然是这样,那就想办法转院吧。”王主任说完就出去找人去了。

“我估计你转院还有点难,这些医生是不会就这样让你随便转院的,特别是你现在的这种情形,病又不是很大,他们也知道是他们自己造成的这个结果,再说了,这里边还有一个经济效益问题。”天浩的病友说。

“如果是这样,那这些医生个个都可以杀头了,古、今、中、外都没有这样的事,把病人的生命当儿戏,还不准病人走,那与谋杀有什么不同?”

柳荫气愤地说。

“这么多年来,我国的综合国力是增强了不少,人们的物质生活水平也有非常显著的提高。但是,由于一些错误观点,或者说是错误的对市场经济理论的理解,于是,导致许多的行业、许多的人出现了过份追求金钱的行为。一些过去人们非常信任的行当和职业,现在反而成了人们最不敢相信和信任的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我们这个社会里的一些人最基本道德的缺失,再这样下去,那就真的是不得了了。”天浩的病友靠在他的床头感慨地慢慢说着。

天浩由于持续高烧不退,没有丝毫说话的气力,听着病友的话,他虽然不能说什么,但从心里对病友的话非常认同。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转到省城的医院,尽快离开这个让他现在感到非常恐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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