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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契缘》八 曹操文韬武略，才思也是独步当世。有一天，曹操十分高兴，吩咐设宴铜雀台，大宴文武百官。兴致渐浓，曹操遂命诸子写《铜雀台赋》。曹丕、曹彰等握笔在手，谋篇布局，搜肠刮肚，久久不能成篇，而曹植天生盖世才具，从容自如，谈笑间笔下生花，一挥而就。曹操击节称赞。曹丕也非等闲之笔，但较之天才曹植便黯然失色。这使得曹丕有些忌恨曹植。 曹植的旷世之才令曹操惊服，于是，在立继承人的问题上让曹操颇费踌躇。按中国传统习惯，当立长子，但身为兄长的曹丕论才华论品格均不及其弟，立嗣上处处被动，形势十分不妙。曹操赏识曹植。曹操最信任的相府主簿杨修，相府举足轻重的主事丁仪、丁廪、贾逵等也赏识曹植、亲附于曹植。在众人的极力推荐下，曹操便有意立曹植为王太子。 为了便于立曹植为王太子，曹操首先封曹植为平原侯，而兄长曹丕只是武官中郎将，食禄才二千石。曹丕忧心忡忡，十分苦闷地向爱妻甄洛诉说。可是，甄洛不仅不体谅夫君的苦闷，参与谋划，反而处处护着曹植，替曹植说话。甄洛十分爱慕曹植的才华，钦佩曹植文人气质和高贵风骨，相比之下，曹丕就有些远不如小叔子曹植了。在这场争夺王太子的斗争中，妻子不为丈夫说话，反而护着曹植，作丈夫的自然不能容忍。曹丕大怒，便将一腔怒恨向甄洛发泄，从此夫妻冷漠，如同路人。 曹丕得不到甄洛的关切和疼爱，便转而向姬妾郭氏诉苦。郭氏善解人意，平日对曹丕处处体贴入微，又工于心计，处处为曹丕着想，善为谋划，曹丕由衷感激，并倾心宠爱。郭氏想出了一个又一个倒曹植的好主意，并召来智谋出众的谋士、当时任职朝歌令的吴质。从此，曹丕如虎添翼，曹植的败局在他们的精心谋划下也已成定局。 在那场惊心动魄的立嗣的较量中，曹丕多次请求母亲卞槿出面为自己说话：“母亲，我是您的嫡长子，古往今来，立王太子理当长子为先。你去给父王说说吧。” 卞槿则对曹丕说：“立王太子不仅仅是家事，也是国事，我不能参与此事。再说王太子将来是要执掌国家大事的，只有德才兼备才能胜任，你唯有好好修身养性，才能取得父王和百官的信任。” 得不到母亲的支持，曹丕只好自己努力，最后的结果，才子曹植及其同党遭到惨败，曹丕及郭氏、谋士吴质等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曹丕赢得了继承江山社稷的世子地位，也获得了智谋过人的爱姬郭氏的亲睐，但曹丕却失去了甄洛。甄洛认为身为兄长的曹丕才华不如亲弟，不必那么心胸狭窄，容不得人，更不应该心存不轨，和亲弟过不去。曹丕击败了曹植，甄洛认为曹丕的为人可耻，甄洛越发蔑视曹丕。 甄洛自嫁入曹家，在婆母卞槿的身上，付出了极大的心血，孝顺之意甚至超过了曹家的儿女，卞槿也不止一次赞扬甄洛的贤惠孝顺，更对甄洛为自己生的孙儿孙女爱如掌上明珠。可是在曹丕即皇帝位的两年时间里，卞槿皇太后既没有出面为甄洛说话，要求儿子立她为皇后，也没有为立皇后一事发表过任何言辞。卞槿觉得曹丕既已登基皇帝大位，自己虽然是当今皇帝的生身母亲，也贵为皇太后，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遵循着绝不干预朝政的传统。 黄初二年六月，卞槿皇太后的儿媳，那位倾国倾城的美女甄洛，因幽怨作诗被丈夫曹丕赐死。卞槿这一次也没有在甄洛面对死神的时候救她的性命。这位作为婆婆的皇太后的所作所为，有些让人费解。 曹操一生，推崇节俭，无论封侯拜相，还是后来做了权位和权力可与皇帝比肩的魏王，他自己经常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基于连朝服也打过补丁。一日，曹操穿着一身前胸后背都打有补丁的朝服上朝，议事完毕，汉献帝以为曹操因为家中拮据，才穿这样的衣服，问曹操： “魏王可是家中拮据？”曹操听了一愣，不知道皇上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连忙拱手问皇上：“请皇上明示。” “朕见魏王总是穿着打了补丁的朝服，想是家中拮据？要不朕命人代魏王专做两套朝服？” 曹操一听，哈哈大笑：“谢皇上，我历来不喜欢铺张浪费，反对奢侈，从来主张衣可遮身挡寒，食可裹腹养身足矣。皇上，我在我的王府还颁布了一道《内诫令》，要求我的妻妾、子女、卫士、家佣一律要节约俭朴，坚决不让他们奢侈靡费。多年随我行军打仗的箱子也是非常简朴没有任何装饰的普通皮箱，而这些普通的箱子都是王宫内的妇人手工制作的，我的衣服、棉被已经用了十年了，年年到了春暖的日子让家人拆洗一下，到了冬季天冷的时候再用。”曹操的节俭行为深得汉献帝赞赏，并极力推崇，自然成为朝廷的楷模。 曹操无论在家中，还是在朝廷极力推崇节俭，他的后妃们更是不用说，几乎从来都不穿用锦锻绣品，宫室中的帷帐如有损坏也很少更换，缝补一下照样用，被褥之类只要能取暖就好，做工如何从不在意。所有从战场得来的战利奢侈品，曹操都分给跟随他攻城略地的有功之臣。 在崇尚节俭方面，卞槿更是夫唱妇随，她的服装无文绣，饰物无珠玉，居室内的家俱都不用彩漆绘画，一色素黑而已。孩子都有爱美的天性，何况还是曹府的孩子，有时她的孩子们在外面看到别人家的孩子穿戴得很是漂亮，特别是女孩子，回到家里就跟卞槿发起了牢骚。她就经常跟孩子和家人讲述曹操为她所讲的故事，说：“古代尧为天子时，用土碗吃饭，用土瓶饮水，结果天下臣服；舜即位后，开始变得奢华，他用木头雕刻成吃饭用的各种器皿，还将各种器皿涂以黑漆，结果就有十三个诸侯国背叛了他，所以说奢侈是会导致亡国的。” 卞槿还时常对孩子们说：“你们的父亲一生南征北战，可他却一生俭朴，从不奢侈。你们的父亲认为，现在天下虽已初定，连年的战争致使老百姓流离失所，生产也遭到严重破坏，老百姓都吃不上饭，加上朝廷还要打仗，我们当厉行节约，千万不能奢侈浪费。” 卞槿自嫁入曹府，一生都是以曹操为中心；她的生活以曹操的习惯为自己的习惯；她的情感以曹操的需要为原则；在她的心目中曹操就是她的一切，就是她的天，就是她的魂。就连对子女的教育，从来都是以曹操为榜样。像卞槿这样的女人，在中国这样一个传统的文化氛围里，其精神品质可以堪称后世楷模。 曹操病逝前一年，看到宫外的一棵梨树长得很是茂盛，便命工匠苏越移到宫中。梨树被挖出来的时候，根部受伤，让人想象不到的是，那棵犁树受伤的根部流出很多像血液一样的红色液体。苏越连忙将这一异常情况告诉曹操，曹操亲自去看，觉得这是不祥之兆。晚上，曹操闷闷不乐地将这事说与卞槿听，卞槿听后也为之一惊，但她为了安定曹操的心，不露声色地对曹操说：“夫君南北征战一生，毫发未损，吉人自有天相，区区一棵小树，何足挂齿。” 卞槿嘴上这样说，心里可是犯滴咕，她的一生，从出生时就遇着异常现象，产房里充满黄色光芒；生长子曹丕时也碰到异常现象，房屋上空有如车盖一样的紫色云团。所以，她的一生也就特别相信这些不正常的异常现象，乃上天给予人的某种预示。她成天为曹操担心，也为几个儿子担忧，她不管是作为妻子，还是作为母亲，最希望的是夫君健康，儿女平安。卞槿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曹府要出事了。 建安二十五年春（公元220年）三月庚子日，六十六岁的曹操病逝于洛阳。卞槿的预感得到应验。曹操临终时留下遗言：穿着去世时的服装入殓，随葬陶木之器，不得用金玉珍宝；除此之外，国人兵将都不用服丧，各行本职；后宫没有子女的姬妾婢伎，都遣送娘家另嫁，绝对不得以死陪葬。 曹操此诏，开魏晋一代薄葬务实之风。此后魏及两晋帝后，乃至贵戚重臣，都效仿曹操实行薄葬，既不殉珍宝，更不筑大墓，无子女的姬妾也不用守寡做“活明器”，更不得陪葬。 随着一代英豪曹操的去世，卞王后的长子曹丕登上了历史舞台。即魏王位之后，曹丕封生母卞王后为魏王太后。 曹丕即魏王位后，改建安纪元为延康。 当年，曹丕迫使四十一岁的汉献帝刘协“禅让”，在一番你推我让的官样文章之后，正式终结了东汉王朝，建立了曹魏帝国，以黄初年号纪年。与此同时，曹丕追封祖父曹嵩为太皇帝、父亲曹操为武皇帝。封生母卞王太后为卞皇太后。 卖艺出身的卞槿，在她六十花甲之年，成为天下第一贵妇人：皇太后。以永寿宫相称。从卞槿的身上我们看得出来，人的高贵不在她的出身和地位，而在于她的品行。出身艺伎之家的卞槿，最终母仪天下，而历史上的汉高祖刘邦之妻吕氏出身与地位虽显赫，却只留下万古骂名。 汉献帝在位期间，曹操曾把自己的三个亲生女儿嫁给刘协。然而，当曹操去世，曹丕逼迫刘协禅位。刘协无奈只有放弃帝位到山阳县悬壶济世做一名淡泊权势的乡村医生。 曹丕怕他的三个妹妹从此跟着刘协受苦，不让她们追随刘协而去，想把她们留在皇宫里，曹氏三女拼死相争，找到了母亲卞槿：“母后，我们三姐妹已嫁给献帝，现如今献帝虽已禅位，他不是皇帝，但他是我们的丈夫，您不是天天教导我们，做人要讲诚信吗？皇兄不让我们去侍俸我们的丈夫，这是不仁不义的行为，恳请母后跟皇兄说说，让他同意我们去到献帝身边吧。” 曹操的三个女儿说得声泪俱下，卞槿也是心痛不已，她也不能看着三个年青貌美的女儿留在皇宫守着活寡。心疼地将三个女儿从地上拉起来，对她们说：“你们放心，我去跟你们的皇兄说说，让他送你们到你们的丈夫身边去。” 趁着曹丕来跟母亲卞槿请安的机会，卞槿跟曹丕说起三个女儿的事：“皇帝，母后从不干预朝中之事，不过今天有一件家事我可是要跟皇帝说说，刘协去了山阳，你为何不让你的三个妹妹去到他的身边，你的三个妹妹虽说是你的妹妹，可她们是刘协的妻子啊，你不让他们夫妻团聚，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 “母后说得极是，可我不是怕她们跟着刘协受苦吗？”曹丕说。 “民间有一句话叫嫁鸡随鸡，人家当皇帝的时候，我们曹家将女儿嫁给他，现在人家禅位了，我们又将女儿要回来，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现在我们是帝王之家，要为天下老百姓做出表率。”卞槿非常诚恳地教导曹丕。 “知道了，母后，我这就派人送她们到刘协那里去。”在卞槿的干预下，曹氏三姐妹终于来到刘协身边，伴随刘协到云台山采药，施医救民。被誉为“龙凤医家”。 黄初元年十一月癸酉日，曹丕封禅位后的汉献帝刘协为山阳公，特许他在见驾时不用在自己面前称臣。刘协四个儿子也同时封为列侯，以延续汉王朝香火。 黄初二年，遵命监视曹植的官员向曹丕报告，说曹植“醉酒悖慢，劫胁使者”。曹丕趁机贬曹植的爵位为安乡侯。为了不让母亲有什么异议，曹丕派卞皇太后的侄儿将廷议转述太后。卞槿听了之后又惊又怒，公然指责曹植：“真没想到这孩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回复皇帝，就说不要因为我的缘故坏了国法。”后来曹丕来见母亲，卞皇太后也不曾为曹植说过什么好话。 黄初七年（公元226年），曹丕逝世，长子曹叡即位，尊奶奶卞皇太后为太皇太后。至此，作为一个女性已达到人生的顶峰，成为在中国历史上屈指可数的太皇太后的女人。 卞皇太后在史料上的最后一次登场，是在她去世前三年的太和元年。登场的原因，与她那宝贝孙子曹叡移情别恋有直接关系。 说起来，这真是一桩具有讽刺意味的天大笑话，曾经十分痛恨父亲抛弃妻子的曹叡，在情变和杀妻方面，比父亲还有过之无不及。 早在曹叡十五六岁做平原王的时候，他就已经娶了正式王妃河内人（河南武陟）虞氏。就在做平原王之时，他还有一位宠妾，是虞王妃的同乡，姓毛。毛姬美貌温存，但是出身却很低贱，父亲毛嘉不过是个车夫而已。曹叡即位为帝之后，立即升毛氏为仅次于皇后的贵嫔，不久又册封为皇后，而把原配妻子虞王妃丢到了脑后。 不用说，虞王妃对丈夫的行径十分不满。卞槿为免皇帝孙子的麻烦，就去安尉劝勉她：“按理孙儿是应立你为皇后，可如今他是当朝皇帝，策封皇后的金策也下了，那是不容更改的，再说你也是皇贵妃，作为女人理当支持皇帝的事业，不要为这些事影响了皇帝的情绪。” 这个虞氏似乎有些不谙世事，听了卞槿的劝说非但没有接受，还抱怨说：“你们曹家历来就喜欢立出身微贱的人作皇后，从来就没有能以德义为重立过什么人。然而皇后执掌宫内事物，君皇听问宫外大政，这两者本是相辅相成的。假如真不能善始，那么，也就不可能会有善终。恐怕大魏的亡国丧祀就要从这里开始了吧！” 这虞氏傻瓜一个了吧，这样的牢骚也能发吗？更何况这样的牢骚又是在卞槿这样出身的人面前说。再温柔的人也有个性，胸怀再博大的人，其容忍度也是有限的。卞槿虽然出身是低微了一点，可是曹操都没把这当回事，哪里能轮到一个孙媳妇来用这样刻薄的话来教训她。 卞槿听了虞氏的话十分气愤，照原样转告给了孙子。曹叡听后大怒，虽然没痛下杀手，却也立即将结发之妻赶回了邺城旧宫，也就是当年甄洛被曹丕丢弃的冷宫。 卞槿在曹家永无休止的权力争斗之中，已经修炼成了金刚不坏之身。对于任何可能会影响到曹家切身利益的事情，她绝不做任何表态，假如非表态不可，她也毫无疑问地要维护曹家来之不易的权力一方。几十年来，她深深知道自己的丈夫曹操为了今天的权力，南征北战，驰骋疆场，出生入死的不容易。卞槿的一生除了维护曹操的权威，就是维护曹氏家族的权益，对于任何有损曹家权益的人和事，她都不会为之说话，更不会倾向于他。 卞槿虽然权益问题上一直以维护曹家主权为中心，但还是有她另外一面。卞槿成为皇太后以后，她每次外出，遇到年长的老人，都要停下车来嘘寒问暖，或是赐予绢帛。 又到青梅成熟的季节，卞槿皇太后想出宫巡游，当她乘坐的轿子走到一处庄稼地旁边的时候，见得一位与她差不多同龄的老人在地里劳作，叫人停下轿来。年近古稀的卞槿被人从轿子里搀扶着走到田垅上，卞槿走过去跟这位老人聊起了家常： “老人家如此高龄还在劳作，可是家中没有子女。”老人见这么一位雍荣华贵的老妇人来到田头，还如此亲切地跟自己说话，感觉有些稀奇，于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将卞槿浑身上下看了个遍，凭着他的经验，眼前的这位老妇人定是有钱人家的老太太。然后，慢慢地跟卞槿说： “儿女倒是有几个，他们各有各的地要种，我还能动，就帮着他们做点吧。”老人是一个标准的庄稼汉，高个头，宽肩膀，头上缠着一块白色的土布，身穿自己纺织的棉布做的衣服，脚上没有穿鞋，紫铜色的脸上一双明亮而善良的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一个忠厚稳重的庄稼人。 “看来老哥体魄强健啊，我们这些老人不给儿女添麻烦就是儿女们的幸事了。”卞槿虽年过花甲，但她满头青丝，明眸皓齿，只是眉宇间和眼角有一些深深的纹络。看上去绝不像年近花甲的老人。 “老嫂子说得是啊。”老汉称呼卞槿为老嫂子，绝不是他觉得卞槿比他年长，只是出于一种尊重。 卞槿边说话边挪动着脚步，突然身子一歪，险些摔倒在田垅上。“皇太后小心。”卞槿旁边的一个侍女急忙将卞槿扶住，才没有倒下去。那位老汉听侍女叫卞槿皇太后，慌忙从地里过来，走到卞槿的身边，扑通一下跪在卞槿面前：“拜见太后，小民不知是太后驾临小民的田垅，请太后恕罪。” 卞槿连忙俯下身去，伸手将老人扶起来：“老哥，快快请起，不必拘泥礼节。” 老人从地上站起来，有些拘谨，卞槿说：“我们都老了，也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了，老哥可以不必再下地干农活了。不然等我们都不在了的时候，孩子们想起来心里难过啊。” “皇太后说得极是。”老汉诚惶诚恐地说着话，完全没了刚才不知道卞槿身份时说话的随意劲。卞槿为了缓和这种尴尬的说话方式，深情地说： “我如今最大的恨事，就是父母不能活到今日，不能享受荣华饱暖。”卞槿说着流下了眼泪。这让老人很是感动。 “皇太后的孝心，天地可鉴，万世楷模。”老汉见卞槿说起自己的父母如此满怀深情，很是感动，心悦诚服地夸起了卞槿。 “老哥说得严重了，孝敬父母，是每一个人起码要做到的，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人，那就不是一个好人，你说是吧老哥。”卞槿跟老人说了一阵话后，叫人从她的轿子里拿出一些礼物送给老人。 老人感激不尽：“谢谢皇太后，没想到皇太后待人如此和蔼，当是百姓幸福啊。” 虚荣之心，人皆有之，而一般认为女人为甚。卞槿的一生说明她是一个超越了虚荣之心的人，真正达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实属难能可贵。除此之外，卞槿从初入曹府到最后位居皇太后，也一如既往地节俭，用她自己的话说是：“几十年来节俭成了习惯”，已经不能接受奢侈的生活方式。 曹丕即皇帝位后，也觉得父亲曹操在朝时对舅舅的封爵与关照不够公正，当然曹丕也能理解父亲的一片苦心。现在自己做了皇帝，于是专门为舅舅卞秉新建了一座府邸。这座府邸的新建当然与母亲卞槿也有些关系。 曹操在世时，卞槿就因为弟弟的事找曹操理论过，曹操没有答应卞槿的要求，现在儿子做了皇帝，又对新皇帝提起卞秉的事，本来如果按论功行赏，卞秉早就应当得到这一切，不管从哪个方面说，其他的人也不会有太多的说法。 卞秉的新府邸按照相应规格如期建成，曹丕为舅舅卞秉建新府邸，建成之日，亲朋好友，群臣百官，都前往贺喜。卞槿皇太后理所当然也要前去祝贺，再高贵的女人，对娘家的人和事总是会永远记挂在心头，对娘家的荣辱兴衰总是会看得很重。现在，皇上为娘家人建了新府邸，是娘家的荣耀，自己脸上也觉得光彩。举行贺宴的时候，盛况空前，卞槿高兴之情溢于言表，得意之色喜在眉梢。 当卞槿皇太后和她的随从们到达卞秉新府邸的时候，卞秉理当以见驾之礼见卞皇太后。卞皇太后到了以后，顾不得礼数，反客为主，以主人的身份对所有来贺喜的客人表示感谢之意。作为皇太后，身为国母，母仪天下；作为朝廷重臣卞秉的姐姐，在卞槿看来，父母早已不在人世，自己的身边就这么一个弟弟，自己对于弟弟来说既是姐姐，也要给予这唯一的亲弟弟以母亲般的关怀。这就是卞槿，这就是曹操宠爱一生，最终母仪天下的卞皇太后。这就是卞槿，一个真正懂得如何做人的伟大女性，一个真实的女人、妻子、皇后、姐姐。 贺宴席上，高朋满座，极尽侈华，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卞槿觉得新府落成，道贺庆祝一番未尝不可，但没必要如此铺张浪费。卞槿由于儿时生活的艰辛，嫁到曹操跟前后，又深受曹操节俭成性的影响，一生节俭成了习惯。席间，她只吃蔬菜粗粮，并不吃那些山珍海味，旁边的人见了，无不为之惊叹、感动。 太和四年（公元230）春，曹叡追封卞皇太后的祖父为开阳恭侯、父亲为敬侯；祖母周氏阳都君兼恭侯夫人。这追封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的。就在追封诏书颁布不久，同年五月，卞后病逝，享年七十岁。当年七月，她和她的丈夫曹操合葬在了一起。 曹操与卞槿这样的爱情，长期动乱中默相契合，戎马倥偬里情意殷殷，颇为后世传扬。遥想当年，让一代英雄曹操一见倾心的弹唱女子，随着夫君在乱世中颠沛流离，历经磨难，终于渐渐地退却罗衣，放射出高贵瑰丽的内在光芒，并名留史册，这主要得益于卞槿贤能贤惠的个性美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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