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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浙地》河姆渡一瞥

 岁月凉烟 2023-07-15 发布于浙江

《行走浙地》河姆渡一瞥

有朋友来杭州晤面,陪同前往奉化溪口,途经河姆渡,转道前往。多彩之秋,绿色凋尽,落叶飘零,宽阔的姚江上帆影点点,穿越了七千年的时光百里姚江,在宁绍平原上蜿蜒流过,有一个古老的渡口,就是著名的河姆渡。我们驱车到达时,造型别致的河姆渡遗址博物馆,就在正午灿烂的阳光下跃然眼目。站在河姆渡彼岸,岸边,偌大的遗址静静的,无声无息,我似乎看到古河姆渡人泛舟而来,他们衣袂飘飘,紫笛幽幽,那远古之音轻轻落于江面,溅起层层心动,他们伫立于船头,无惧那天地之风雨。

历史的天空里,河姆渡,一个远在天边的村落今天的这个世界上,已经找不到它任何生存的气息。遗址上的遗骸和饱满的谷粒,曾在这里静卧了七千年,中间隔着米厚的泥土。七千年后,人们为它修建了一座宽阔的广场,鸟形图腾横架于入口,干栏式木屋散布四角,堂皇的展厅里放满仿制的发掘品。

河姆渡遗址博物馆,于一九九三月正式对外开放,由文物陈列馆和发掘现场两部分组成。博物馆以连廊形式,将六幢单体建筑相连而成,配以土红色波纹陶瓦、米黄色墙砖,驻足仰视,顿感古朴厚重之气扑面而来,颇有时空错落之感。

物馆位于遗址西侧,外形仿七千年前的干栏式建筑风格,古朴典雅。考古发掘现场再现实景,原始干栏式建筑复原及一口木构水井。参观过程中听说当地政府计划在遗址周围半径两公里范围内,再开辟一块野生稻田、开凿一个人工湖、建设一个森林公园三大景观,以再现古河姆渡山地、平原和湖沼交接的古生态环境。河姆渡遗址博物馆正在成为研究我国南方史前文化的中心和浙东主要风景旅游区,并且已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申报列入“世界自然文化遗产”名录。

徜徉于各展区之间,驻足于遗址之上,我的周身被一种力量团团围绕。这是一种文明的力量,这是一种创造的力量。在品味这悠久而丰厚的河姆渡文化时,不由得肃然起敬,先民们的智慧和顽强,让折服并深感骄傲。河姆渡人坚忍不拔的创造精神和聪明才智,创造了光辉灿烂的河姆渡文化,为人类文明史书写了一部原始文化的珍贵“史书”。

可是这一部珍贵的地下“史书”直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才重见天日。河姆渡文化遗址的发现,是上世纪一九七三年春夏之交,罗江公社为使境内陆势低洼的稻田旱涝保收获得高产,决定对河姆渡村北隅紧靠姚江的小河边上一座旧排涝站进行改造。工程破土动工之后,当挖到三米多深时,正好碰到了遗址的文化层,民工们不知什么是文化层,照挖不误,把许多黑陶片、骨器、动物骨骼以及少数石器等连同一起翻了上来。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时任公社副主任的罗春华到施工现场来检查工作,偶然发现到这一情况,意识到可能是历史文物,立即下令暂停下挖,并迅疾电告有关部门。浙江省文物管理委员会获知消息后,随即派人赶赴现场,采集标本。后专家们对河姆渡遗址进行了多次试掘,终于惊喜地发现这是浙江境内已知最早的新石器时代文化遗址。从挖掘发现的六千多件编号的文物珍品中,可以断定,这是一座距今有六七千年历史的江南村落遗址,当时人们已开始人工栽培水稻,用石斧、石锛建筑木结构房屋,开始过起定居的生活。那大量的木、骨、石、陶、牙制的质朴而不乏原始美感的艺术品,昭示了这一史前文化高度的先进性。河姆渡遗址,如同那藏品极为丰富的地下博物馆,形象地展示了南方远古先民生产、生活的真情实景。

在此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人们普遍认为黄河流域才是中华民族的发祥地,是民族文化的摇篮。河姆渡遗址发现的重大意义,就在于它雄辩地证明了长江流域也有灿烂的史前文化,黄河、长江同是中华民族远古文化的母亲河。

河姆渡拥有着七千年的历史,如今还依然能看见古人当年的生活情景。陈列室里摆满了陶器,这些都是古人的生活用品:锅、碗、盆、锅盖,还有灶,品种齐全。在一件陶器上还发现了红色油柒,上面刻着精美的花纹,这一定是至今发现最早会使用油柒的古人!更让人惊喜的是发现了一把象牙雕刻的十分精美的“双鸟朝阳”图,现在已成为河姆渡的标志。

博物馆里摆放着一具小孩侧身埋葬的骨骸,从他侧身埋葬的睡姿来看是夭折的。当时古人对葬礼风俗十分讲究,社会制度十分完善。那些骨头做的工艺品是用来装饰的,我想当时古人一定很爱美。骨哨是用来模仿动物叫声以引诱动物或遇到危险时报警用的。长短不齐的古针是用来缝制兽皮的。

河姆渡人盖的房子是围栏式结构,还巧妙地运用榫卯的技术。房子建造得又坚固又科学,冬暖夏凉,最大的房子可容纳三百多人,因为他们过的是群居生活。

在遗址的地层表,人们还发现稻谷堆积的粮仓,说明当时水稻种植面积广大,粮食充足,生活富裕,河姆渡人安居乐业。

河姆渡人既聪明又勤劳,在这块肥沃的土地上繁殖后代,他们虽然已经成为历史,但给我们留下了宝贵的财富。

展馆里,他们束发身,手执矛箭直视前方,肌肤血液凝然不动,稻谷和陶制的骨制的器物隔着玻璃盒子死寂无声。如此一年一年,风压倒了稻丛,水分流而过,玻璃盒子里继续死寂无声。可能是太阳遁入了岁月和粮食的内核,烘干了多余的水分,只留下甜美的淀粉,剔除掉表面的杂质,只留下内容的纯真。那是在酿造吧,在岁月和粮食的内心酿造河姆渡独有的美酒。当然哪里能指望会有生命的动响,生命在地底下已经消散无迹。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千年。根据学者分类,河姆渡时期应该是母系氏族社会时代。

站在河姆渡遗址上,我的思绪穿越七千年的时光,看到这里有广阔的平原和森林,人们栽桩架空房子,两面人字坡顶铺满金灿灿的干稻草屋顶与世农村并无两样,这房子后世称为干栏式建筑。自然有男有女。女人坐在屋里的苇席上,房间角落散放陶盆、木杵、石磨盘和骨镰,陶罐里满盛酸枣、橡子、菱角、葫芦、芡实、薏仁。女人织好一张席子,扔下机刀和梭子站起来,把陶釜从陶灶上取下,钵盛饭,盘盛菜,豆盛鱼,盉盛酒,橡子粉在甑中热气腾腾,冰凉的骨匕也散发出温润的光泽。然而听不到男人们的脚步声。日头又往西边移了两寸,夹炭红衣陶上的谷粒纹一波一波涌起。女人的玉玦垂过耳际,莹莹生绿,她开始用骨针织一件葛衫,芦苇杆织成的席子已经卷放在一侧。日后人们会知道,七千年来,编织的记忆从初始到今,那些经纬脉络竟然并无二致。

一路走过遗址,我的脑海里不断叠印出当年的画面,生动、激情、色彩斑澜。我看到男人们在森林、河泽和田地间跋涉。柳叶形的骨箭头不顾一切地奔向鹿群,独木桨的桨叶在黄颡鱼和裸顶鲷之间划出锐利的弧线,水牛跟随人们缓慢地践踩田间杂草。在日头快向西倒下的时侯,杂沓的脚步声和高亢的笑语如夕阳一般蔓延入门,去山林打猎的男人们扔下弓箭、骨箭头、木矛、弹丸、骨哨,从水上归来的男人们抛下木浆和骨鱼镖,从田里归来的男人们放好骨耜和石刀。空房子瞬间明亮。舅舅带着外甥走向左侧房间,母亲带着女儿走向右侧房间,有人吹响五孔骨哨,他聪明地在里面加了一根骨棒,以便随心所欲地拉动出高昂脆亮的声音。还有人拍打着那只藤圈缠绕的木筒,金黄夺目的光亮流泻一地。

站在房屋门口近距离观看他们我看到河姆渡人额骨宽广,双唇前突,两眼明亮。他们虔诚地用象牙雕刻出美丽的双鸟朝阳,敬奉给心中最尊敬的太阳神。他们拥有这个村落,直到洪水来临,覆没一切。

假如轮回的传说是真,如今的哪一颗灵魂要对应当年束发执弓的人们。人的短短一生,在七千年的循环往复中实在不值一提,但七千年的漫长重复,又哪里比得上我现世的声色香味触觉来得重要。所以河姆渡是如此之近,又如此之远。

考古学上的文化层,学者周新华是这样定义的:“指经过人类的活动所造成的地层,它特指代表同一时代、集中于一定地域内的、有一定地方特征的遗迹和遗物的共同体。一个遗址至少包含一个文化层,也可能叠压着多个文化层。河姆渡遗址自上而下叠压着四个文化层:第一层为黄褐色灰土,第二文化层为黄绿土,第三文化层为砂质灰土,第四文化层为黑褐色灰土,文化内涵深蕴,每一个文化层相应指示其演变和产生的年代。它犹如一部资料详尽内容全面的史书,逐章、逐节、逐个年代地记载着河姆渡这块古老的土地上在遥远年代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有学者从这些文化层上发现,河姆渡一带原先是一片汪洋大海。沧海桑田,演变成现在的一派美丽的江南水乡风光。其演变的历史是雄浑的,其承载的文化积淀也是丰厚不可估量的。面对此情此景,我们还能说些什么?除了感叹人类的“伟大”之外,剩下来便全是涌荡于胸中的那一份“自豪”和“骄傲”了。

参观过程中,总想试图穿越历史的时空,去发现河姆渡的深层历史,去感受河姆渡博大文化,品味先民们的智慧结晶,品味河姆渡人利用自然和超越自然的神圣创举。从最早的人工栽培水稻到一份丰盛的“食谱”;从巢居到干栏木结构的住所;从古老的“貉皮大衣”到形形色色的狩猎捕捞工具;从独特的黑陶罐到河姆渡人的“双鸟朝阳”的图腾标志。河姆渡载满了中国古文化的神奇,也让我盛满了这次游历别样的心情。

漫游在河姆渡七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我为历史而来,为今天而来,也为未来而来。历史文化的传承,是文明的传承。文明的传承,就是祖先们赋予我们的历史责任。

河姆渡遗址的发现,地原址上建有博物馆。后来,陆续有河姆渡宾馆、河姆渡商场、河姆渡中学,最后有了一个全新的河姆渡镇,甚至有人提议把余姚市改成河姆渡市。因为有很多人来到这里想看看七千年前人们的生活状态,可是这些人没有考古学者们的慧眼,看不到什么。在这之前,几乎没有人提到过哪个镇子里有河姆渡村,在这之后,也很少有人知道重见天日的那六千多件器物究竟是些什么玩意。于是,河姆渡周围的新建筑很快就成为了“遗址”。这也是中国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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