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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狗元年，家道中落。吾妹始之人世。观其气色，肤如饮露于蒹葭，瞳若遗玉因星霞，默而失笑，盈盈雅雅，一时虽无二声，竟若五音周恰，似仲夏扶摇安我心崖，吾醉而倾心。欲以新识赋之。乃时就暮，黄夜疏疏，吾妹或而瞑，江晚倏忽落幕，落木纷纷而来下，一目光景尽无。兄亦奇而怡之，喟然太息曰：“吾当以命全吾妹，学万人敌！”亲伐安木以名之。安木甚巨，吾乃惊兄神力。
越数载，吾兄妹三人相依为命，时刻同行，虽罢闲清，犹幸天命。各相许命。荒年尝至，吾妹期髻年，其貌益异，非常娉婷袅娜，乃近异域。吾三人之各辞亲里乡故，备薄谷，从乞徙徒，风餐露宿，济登朝夕，披星戴月，终遗于风沙相害。置身沙暴，四向难辨，铤而亡失。若晴处，举目无依，千里空漠。粮空水竭，命悬一线。每追兄妹二人为天怒所挟，虽死异处，如此苦命！踽踽茕茕，中心摇摇，朝暮无辨，苟延残喘。 后吾得释郊蓬蒿人予箪食，苟全性命。幸以薄才，擢客居御阁博士，常伴释君。卒余十载，天下变色，释同盟者燕伐仲桖，燕将郑着铁面，一战闻名。俄顷下仲桖百余城，挡者披靡。余海畔之固城未服。吾拜王曰：“王知古云唇亡齿寒，兔死狐悲，度释国势，借第令任燕下中山，反目倍盟，因诸国首资营私，辗转互丧，抑吾殆亡之明日哉？”王与之。原天下三雄，燕二百城，仲桖一百余城，释一百五十城，皆万乘之国，余者褊小不足千乘。王乃使使使于燕，吾为黄金台善辨之首。自领命。王亲执觞肃立，申吾以理服之。吾持觞临易水，慨然贯息而下，即日启程。 时燕军尽围仲桖君于海城，如黑云布雨，山海变色。燕君威压海城，广设寿宴及海城方圆五十里，会盟天下诸侯，约亥时破城虏仲桖君。 吾既之辕门，燕王传。随引吏披帷入帐。吾见燕王浞訾栗斯，苦口无可转意，心下焦甚。燕王忽收哂笑厉声曰：“既释宰不敢赴会，其心可诛！有孤郑之将燕，孰胆不臣？”吾怒而无语。后堂忽转一彪将，着铁面金甲，睨视帐下，及其站定，乃瞥目吾面，少时异动，立时持身竦立。吾见郑雄姿，心下无惧，竟生亲切，吾甚奇之。后各诸侯漠然入宴，食甘毳，饮琼浆，谈笑吃吃。吾心如死灰。 及戌时，帐下忽传：“仲桖特献舞女！”燕王大笑而传之。帷幕开出，奇女以红绡掩面而入，不见眉目。后从者唯一琴一鼓。伊身着红裙，体若细柳，长近须眉。披发跣足，款款踏步，如乘云幻。及吾身侧，翩翩下拜。燕王径起曰：“汝既从孤城出，可见孤军势乎？”对曰：“大王军威浩荡，贱妾不敢直目”燕王嗤笑曰：“城中鼠辈，可伏地而胆裂邪？”舞女顿，鼻音微颤：“仲桖更无一兵一卒敢挡天命”王微颔之，欣然曰：“彼可早示面目，献舞祝寿，重重有赏！”对曰：“妾尝晓剑舞，不知大王可敢视吾宝剑？妾之面纱与剑鞘同”燕王长笑曰：“孤，戎马一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今仲桖唾手可得，怎不敢视汝剑乎？可速除面纱！”吾与殿上人皆退。舞女曰：“请舞剑军前以壮军威！”王乃急招燕军各将赴堂。 舞女泠泠轻笑，一声娇呵，红袖高举，琴鼓齐鸣时，忽转若旋风，如回雪飘飖。红裙直借火光，未几时，吾目眩神迷，唯见红影飘飘。殿上人无一不瞑目流泪，左右倾倒。再见时，舞女面纱已除，手执幽剑不知来处，转匝冉冉放缓，青丝飞舞，立时站定。燕王抚掌大笑，曰：“人美剑厉，果真好出场！”
而吾已如隔世，火花映处，吾妹红裙青剑，含笑擒泪。一别十数年，日日刻骨，此时只无语涕下。 舞女更不答话，翩翩起舞，俏如郁郁翠兰，秀如点点红梅；舞步飒沓，面色红绯。青冥映月，列缺贯虹，气若苍鹰直击，势去彗星破空；裙舞红凤，青剑如龙。舒如龙煤聘逸，展若凤羽擒姿。剑锋竖立，天山变色，剑气横破，地海无波。黑云失墨，百木枯折。春风秋风，尽斩分明；春花秋月，随剑飘零。势来惊涛骇浪，势去曦月无光柔时山河奏乐，刚时天地失阙；破长空兮绝爱恨，栗龙虎兮惊鬼神。观者恻恻失语，和者兢兢魄动。月破彤云磨穹顶，烟抟萦带锁夐曛。一曲剑气霜九州，一舞身姿何风韵。恍若谪仙落凡尘，一势若得破万钧。赢得胆寒以将军，累得才尽以书俊。
舞曲近尽，舞女收剑若开剑时圆舞，众诸侯早已瞠目结舌。舞女旋若梨花，吾泪目中几近又为火花眩晕。忽而巨响，眼前只两道黑影竞飞，堂下大乱。凝神看时，殿上燕王及诸侍卫与郑倒于血泊，殿下铁甲蜂拥而上，一时水泄不通。 吾急近而观之，头痛欲裂，涕泪霖霖。郑铁面已碎，却是吾失散亲兄。吾妹青剑直入其身。尽处猩红，灿胜红裙。吾兄狰狞道：“燕王已死，吾成大功！”遂毙。 吾妹红衣摇摇，俯身吾兄，若盛桃花，梨花带雨。 于是殿内外传说：“郑将军刺杀燕王，舞女急刺郑将军”燕王亦毙。 吾妹抚吾手间而泣曰：“吾本欲刺燕王，奈何昔日围城之时，长兄已于城下见吾，而吾因其着铁面，未可分辨。今日长兄刺王及肉身挡吾剑，弑君自辱清白，救我性命！” 吾慨然止泪，对曰：“今释国兵甲伏于帐外，当因此势，里应外合，大破燕军！” 而此舞曲，吾名芒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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