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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与现场:数字时代博物馆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路径

 广州龙联科技 2023-07-20 发布于广东

摘 要:

数字时代下,博物馆作为文化资源富集的公共文化机构,其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形式多元、内容丰富、表达方式新颖。数字技术使现场化和在线化交互传承成为博物馆文化传播的新常态。博物馆需要构建云端与现场相融合的传播路径:通过场景营造实现具身互动范式转换,借助数字技术赋能打造开放性沉浸式博物馆,构建受众双向参与的传承体系。

作为坚定文化自信、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建设的重要资源,中华传统文化历来备受重视。党的十八大以来,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成为弘扬传统文化的基本方针。2017年1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首次从国家发展的战略高度对传统文化的传承发展作出全面部署。2021年3月,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载入国家“十四五”规划。2022年10月召开的“党的二十大”从推进文化自信自强、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的高度擘画了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宏大图景。博物馆拥有多维的文化资源禀赋和丰富的文化资源类型,被视为传统文化资源的主要聚集地[1],在文化传承方面具有广阔前景和无限潜力。推动传统文化传承发展既是新时代博物馆的职责使命,也是提升博物馆社会效益、促进高质量发展的现实需要。随着数字技术的迅猛发展及其应用场景的日益丰富,探讨构建面向数字时代的传承路径,推动博物馆更好地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01数字时代博物馆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特点

当前,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加速演进,数字技术的快速发展与全面渗透将人们带入瞬息万变的数字时代。数字技术在博物馆场景应用日趋丰富,并推动着博物馆的数字化和智慧化。在此背景下,博物馆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逐渐显示出形式丰富多元、内容特色鲜明、受众良性互动的特点。

(一)传承形式丰富多元

数字技术的影响下,在线视听娱乐、虚拟艺术欣赏、云端知识学习逐渐成为新的文化消费形态。与此同时,博物馆主动转换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理念和行为实践,以数字化形式进行展示与文化传播,并且数字技术越来越多地运用于博物馆的陈列展览、保护修复、社会教育等各项活动中。在馆内搭建VR互动展厅、营造全息沉浸式空间、借助三维全景技术诠释藏品的文化内涵、与观众进行移动端互动等呈现传统文化意蕴的形式已屡见不鲜。此外,伴随传承空间由实体空间向虚拟的延伸,文物的数字化、智能化特征更加突出。视听媒介由线下实物媒介扩展到线上数字化流媒体。APP、小程序、短视频、直播等形式极大丰富了博物馆传承优秀传统文化的形式。在“5G+AR”技术支持下,以舞蹈讲述文物故事的舞蹈剧《唐宫夜宴》《只此青绿》等,以极具冲击力的视觉场景演绎了从古代文物到现代舞蹈的艺术转化,形成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的“破壁”效应和“出圈”现象。

(二)传承内容特色鲜明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对增强文化自信、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推动文化强国建设具有深刻启发和指导意义[2]。当前,传统文化的多元表达、现代转化、创新传承,给博物馆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带来全新启示。从现实需求和未来发展的角度烛照历史、回顾传统,是彰显传统文化在当代价值引领作用的应有之义[3]。因此,诸多博物馆顺应时代发展需求和文化发展规律,借助数字手段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所蕴含的思想观念、人文精神、道德规范等精神内核转化为特色鲜明、可知可感的传承内容。如故宫博物院的“紫禁城上元之夜”,三星堆遗址新一轮考古发掘期间推出的数字化体验三星堆文物修复、守护三星堆文物,敦煌研究院出品的“敦煌奇境——传奇洞窟220窟之谜”多媒体数字艺术展,都是博物馆应用数字技术的典型案例,从多维度、多视角全景展现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深厚底蕴。

(三)与观众良性互动

数字技术的快速发展深刻影响着公众的文化需求和行为习惯。博物馆结合数字技术创新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既是博物馆适应技术革命和产业变革的主动选择,也是对观众文化需求的积极回应。不少博物馆将馆藏文物置于由增强现实技术和全息技术搭建的虚拟场景中,营造出亦真亦幻的声光电场景,为观众提供穿越时空的多感官互动体验,在与观众的互动中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有效传承。调动观众多感官共同参与,提升观众的参与感和体验感,是当前博物馆与观众互动的主要特点。不少博物馆采用实时跟随的可复制互动观展模式,通过走入特定场景实现跨时空交流。2022年1月31日,湖北省博物馆和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共同推出《古律叩新春,礼乐承千年》新媒体H5互动项目,观众在手机端即可达到享受敲击曾侯乙编钟的体验。以数字技术赋能展陈、教育、文创等具有博物馆特色的活动,构建现场与云端多元互动传承场景,渐成博物馆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优势,其可及性和共享性将在博物馆与观众的互动中不断提升。

02营造场景助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在场化传承

新芝加哥学派代表人物特里·尼科尔斯·克拉克(Terry Nichols Clark)认为蕴含文化和价值观的城市生活场景,可构成抽象的符号和信息传递给不同受众。“场景”已经超越生活娱乐设施集合的物化概念,成为文化和价值观的外化符号影响个体行为[4]。数字时代,文化场景被视为移动媒体的新入口,成为博物馆观众选择变化的深层诱因。博物馆被赋予更多现代化含义,成为连接现代社会和传统文化的纽带。这就要求博物馆关注文化传承场景中的人、物、空间的对话,通过新的展陈方式及场景营造,潜移默化地影响人们的思想观念、审美价值和道德规范,增强人们对优秀传统文化的认同感。

数字技术虽然能够通过创新传承方式和呈现形态赋能博物馆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但又受限于其工具理性的本质,无法从根本上改变传统文化的传承规律, 仍需借助特定的文化场景和叙事方式。博物馆空间场景是在人工场景基础上融入社会、文化、心理等因素重构的复杂多元的展示性空间,有效提取、应用和传播博物馆空间内外环境、建筑、符号等蕴含的优秀传统文化元素是重构文化场景的关键[5]。博物馆需要根据观众诉求营造生动性、沉浸式传承场景,并引导场景中参观者的行为。借助虚拟现实、“元宇宙”等沉浸式技术突破场景界限,呈现崭新的展览形态。努力实现技术场景对接并丰富文化场景,促进各类场景与环境交叉嵌入。融合展现技术背后的人文特性与器物背后的传统文化内涵,深刻激发传统文化的内生动力。

博物馆场景既涵盖空间环境等硬性要素,也包括博物馆观众的心理状态、消费习惯等软性要素。博物馆需要适应多场景的变化,引导公众了解场景的文化内涵与传承传统文化的内在关联。具身认知理论要求博物馆重视观众的身体感受和环境体验,帮助观众在观展时获得沉浸式情感体验。“身体”作为体验博物馆的直接主体,是观众与博物馆展览互动的直接媒介。博物馆语境下,在空间中建构记忆的行为本身会给人们带来愉悦感[6]。随着公众文化参与意识和自身价值诉求的增强以及博物馆展览叙事更新升级,人们更倾向于以主动的姿态参与互动体验。博物馆应营造场景的真实感和互动感,创造性地将视觉、听觉等身体感知系统合理结合调动,适应公众文化需求的变化,承认并实现观众在博物馆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重要地位和能动作用。

03数字技术赋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云端传承

数字技术赋予博物馆与公众对话的全新模式,促进博物馆文化传播实现从单一渠道到多渠道、观众体验从线下到线上线下相结合方式的转变。博物馆对数字技术的价值认识不断深化,在实践层面最大程度地表现展览的交互性,实现文物与现代生活的内外联动,开启优秀传统文化融入现代生活场景的多样可能。只有如此,数字技术和博物馆的融合才是完整的、能动的、共生的和共赢的[7]。

实体博物馆以实物陈列的方式向社会提供文化服务,辐射范围相对有限,限制了馆藏资源的利用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数字时代的到来为解决这一问题提供了必要的技术支持,博物馆文化传播方式实现云端与现实的结合,既顺应时代发展趋势,又契合自身发展需要。博物馆构建数字化传承平台或综合性公共文化服务云平台的实践可拓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数字化传承渠道和空间。通过创建“云上博物馆”,或利用其它云平台向公众推出云展览、举办云上宣教活动,可实现展览内容与传统文化的传播。在数字技术的支持下,实体博物馆的物理边界正在逐渐消除,催生出博物馆沉浸体验业态,极大地推动了“无边界、沉浸体验、公众关系扁平化”的博物馆文化业态的创新发展[8]。同时,数字技术的进步必然带动博物馆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形式的变革,形式多元、内容丰富的数字化传承平台将不断涌现。

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人们的物质需求不断被满足,精神需求被提高到空前重要的层面,文化体验成为人们生活追求之一。博物馆借助数字技术可为观众提供全新历史时空的新体验,达到充分发挥云端观展的便捷性和自由性,营造“不在场的在场”的沉浸感;激发公众参观实体博物馆的兴趣,形成云端与现场的对话共享,在云端与现场的融合中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形式的创新。数字时代,博物馆应准确把握文化科技融合的特点和观众的文化消费心理,重视观众对优秀传统文化的情感投射,在示传播的内容和形式上持续创新,采取外向的、多维的、以满足公众文化需求为出发点的传统文化传承方式。

04云端与现场相融合的立体化传承路径构建

(一)立足馆舍天地传承特色传统文化资源

藏品的收藏、展示和研究是博物馆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基础。通过对文物藏品的解读,观者能够清晰地了解“我们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等人类社会的溯源问题,并找到与世界其他文明对话的正确立场和恰当位置[9]。文物藏品虽作为博物馆发展的基石而存在,但收藏、保护文物的深层逻辑在于传统文化的传承与中华文明的赓续。不同地区或主题的博物馆要充分反映和传承独具特色的传统文化,聚焦于文物与地域环境、历史文化关系的研究,揭示历史文化发展的脉络和特点。立足本馆特色确定发展使命,因馆制宜传承传统文化,以创造性的方式让馆藏文物融入现代生活。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为新时代博物馆事业的发展营造良好社会氛围。博物馆应以此为契机,深入挖掘并开发整理特色传统文化资源,突破单一线性传承模式,多角度阐释、传播传统文化,重塑博物馆传承传统文化的价值空间。文化的多种传承模式为广大公众提供强大的精神动力[10],促使参观不同地域、不同主题的博物馆成为社会公众不可或缺的文化活动。

(二)走向大千世界实现馆际互通共享

单一博物馆的藏品与展览具有一定的局限性,数字时代的到来为实现博物馆馆际交流与合作的纵深发展注入了动力。数字技术传播速度快、传播范围广、层级扁平化、观众互动性高,是博物馆传承传统文化的重要方式[11]。建立博物馆馆际的合作共享与数字联结,是数字时代博物馆间资源共享、交流协作的有效途径。通过馆际资源共享机制吸引公众参与,构建面向未来的公共文化服务机制,孕育新型博物馆文化生态,是契合时代发展的必然选择。因此,要实现本馆优势资源与其他博物馆特色资源互补,拓展馆际合作传承传统文化的维度,提高陈列展览的更新频率和传统文化的传播效率,进而协作搭建一体化数字传承平台,切实提高博物馆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吸引力和辐射力。

(三)构建受众参与双向互动传承体系

数字时代的到来不仅实现了博物馆的自我重塑,也促使观众重塑。新博物馆学视角聚焦于社群和公众的文化需求,致力于衔接过去、现在与未来,进一步强化博物馆公众教育功能。数字时代公众参观博物馆的动机更为多元,数量扩大和差异增加的观众群体无疑对博物馆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形态提出了巨大挑战。兼顾不同观众的个性化需求,搭建起情感联结身份认同互动仪式,激发观众自发传承优秀传统文化的意愿,无疑是博物馆未来的重点发展方向之一。展陈作为博物馆最具特色的文化输出方式,是博物馆与数字技术融合的关键。博物馆要在云端与现场融合策展的过程中合理运用数字技术,勾连跨时空立体化的文化脉络。线上线下联动引流效应势必加剧博物馆观众群体构成的复合化。

以“二八法则”分析,既有“头部观众”,也包含需求各异的“长尾观众”[12]。数字时代,“长尾观众”的比例不断增大,在不同场景中获取高强度交互体验成为更多观众的选择,这也为博物馆构建受众参与双向互动的传承体系提供了更为强劲的动力。公众参观博物馆的心理和行为,是对认知信息接受、编码、储存、提取和使用的过程,也是体验博物馆事物的情感过程。

互动仪式链理论认为,互动仪式的核心机制是相互关注和情感连带[13]。互动仪式的参与者在相互关注和情感连带的过程中,能够产生共同的情感联结、身份认同和全新的社会形象[14]。当前,数字技术带来的即时性和持续性为博物馆展览营造出空间同在感。博物馆作为社会共同记忆的载体,通过对数字技术的有效利用,塑造特定的历史情境,在观众的体验过程中强化其对特定事件的集体记忆和情感认同[15]。借助数字技术和大众传媒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播的数字化和场景化,提升博物馆沉浸感与观众互动参与度,能够将数字技术变量转化为博物馆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增量[16]。

05结 语

博物馆作为富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资源的媒介平台和沟通渠道,肩负着传承传统文化、服务社会公众的重要使命。通过营造场景推动传统文化的在场化传承、借助数字技术赋能传统文化的云端传承构建云端与现场相融合的立体化传承路径,符合国家文化数字化战略的发展要求、数字时代博物馆履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的价值使命以及推动博物馆自身高质量发展的现实需要。

在数字技术赋能的基础上,博物馆以优秀传统文化资源的内容挖掘和价值提炼为核心,立足馆藏特色文化资源,加强馆际之间数字平台的交流互鉴与互通共享,兼顾观众参观体验和个性化文化需求,构建受众参与双向互动的文化传承体系。借助场景营造、具身互动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多元化与精准化传播与传承。在云端与现场共同服务于传承传统文化的总目标,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真正成为现代大众精神文化的基调和底色。

注释:

[1]高书生.让文化资源“活起来”[N].光明日报,2014-5-29(14).

[2]李宗桂.试论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内涵[J].学术研究,2013(11):35-39.

[3]蒙曼.用优秀传统文化点亮荧屏[N].人民日报,2021-4-2(20).

[4]丹尼尔·亚伦·西尔,特里·尼科尔斯·克拉克,著.祁述裕,吴军,译.场景:空间品质如何塑造社会生活[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9:37-39.

[5]张允,张梦心.数字时代博物馆叙事逻辑的重构:基于场景理论的视角[J].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20(9):99-103.

[6]王思怡.何以“具身”——论博物馆中的身体与感官[J].东南文化,2018(5):115-120.

[7]安来顺.数字化时代之超级连接的博物馆[J].中国博物馆,2018(3):3-5.

[8]李凤亮,古珍晶.我国博物馆文化新业态的产业特征与发展趋势[J].山东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2(1):96-106.

[9]单霁翔.博物馆的文化责任[M].天津:天津大学出版社,2017:24.

[10]王彬,徐国亮.“两创”方针是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根本路径[J].红旗文稿,2018(5):27,28.

[11]刘畅.新媒体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的影响——以南京民俗博物馆的传统手工艺保护项目为例[J].社会科学家,2018(5):103-107.

[12]张文彬,安来顺.城市文化建设与城市博物馆[J].装饰,2009(3):15-17.

[13]兰德尔·柯林斯,著.林聚任等,译.互动仪式链[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86.

[14]吴迪,严三九.网络亚文化群体的互动仪式链模型探究[J].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16(3):17-20.

[15]周琼,李雪梅.媒介化社会新传播技术对在线博物馆的影响[J].文博,2018(3):102-105.

[16]孟达,周建新.社会参与视角下人工智能传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机遇与路径[J].福建论坛(人文社会科学版),2019(6):41-47.

作者:高杉,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王秀伟,中国海洋大学国家文化和旅游研究基地

项目基金: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博物馆传承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路径研究”(项目编号:20CKS050)阶段性成果。

来源:本文发表于《文博》2023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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