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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味年来薄似纱

 傍晚去折枝 2023-07-22 发布于云南

细数流年,仓促的时间仿若挂在昨日的小轩窗,你一来,风一吹,我竟对新飞的雪花无言以对。

道是道不尽的,愁绪未免太多,二十个春秋,我不再是当时的我,你也不再是你,唯独我们相似的童年被吹得锈迹斑驳。少年听雨歌楼前,你我的少年,飘尽软雨,却无歌楼,是你策马扬鞭,我轻摇背篓,是你身披蓑衣,我轻唤小名。相关总是年少事,相忆尤是少年人,一回眸竟是这么多春秋,从我们渐增的年岁里隐去。

犹记当年小轩窗,正梳妆,你一个不小心打碎我玻璃上的豁口,我骂你蛮横小儿不讲理。此后见你便绕到而行,那年樱花正红,微雨润物,你骑马途经我背草之路,你笑我力气小,我嫌你不文雅,从此便因你而觉要去力气之弊。轩窗修复,夏日多梅雨,你我常常相见晒草时,掀起琐碎草籽,抛向那囊括了万物的天空,风自东南而起,挥动房上浓郁的杏仁,一瞥一笑皆映入珍珠鸟,它那清纯的鸣响。低眉回首,不偿想竟是多余的日光过滤了缓慢成长的时间,那些背篓如今还在青涩竹篱下散发着木朽的味道,而我当年数过的万里星辰,已经忘记彼此的位置,等着明月琐碎,随处可居了。

冬日可爱,尽是人间风景,唯独常念过去,忘记来路的人知晓一程山水一程寒。没有青黛遮我羞涩,没有那掉落的雪瓣堆积成,能够名状的话语,我们又何匆匆,仓促地关闭飞雪之外的轩窗,仓促地抛弃盛灰的火炉,仓促地不去想失去的人,仓促地找一个人,就先约定了一生。我是后悔的,一是天涯之大,独在西南角,也不知前路几何,常常失眠,听月落荒寺,一是又安于这一隅,唯有这满山闭目,常常独自倚斜阳,煮一碗红糖鸡蛋羹,便也偷得浮生半日闲。近来我看外面稀疏的雪瓣,缓缓化做一滴雨露,待我们抬头仰望,早已成透明的水珠钻进草心里去了。这时也有孩童,出门铲雪,他们脸上通红,也仿佛当年,我见了你一般,藏不住这雀跃,这欢喜,这无法孤独的赐予。

两小儿辩日,如今再次记起这哲学视野的事,也仿佛自己在渺小空间里一日行千里,这茫茫世界也只如我呼吸般大小。而你又在哪里呢,这兜兜转转的规律,又仿佛从不应验,从不让我们有回到过去的机会,纵使相逢,也应不识已久了。但我仍希望你偶尔记得,盛大的雪天是不相逢的宴会,离开的人在这样的日子,记忆会更模糊,直至记不起为何落下,记不起你衣服上醒目的标牌,记不起你浅短的黑发浓郁地生长于头顶,记不起你轻声细语,也曾似这雪瓣般秩序而出。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偌大的日子装下了世间种种,装下了所有人的欢喜或悲伤,有的人坐着坐着就到了下一天,有的人失眠怎么也不到,想必是对这雪爱得也深沉,想必这寄寓了某些人惨淡的希望。雪滑过房檐,依旧顺着当年的鸿沟落下,依旧滴落进当年的那株幼草,而我们是不应当记忆或者听雪的,那声音能让人想起九州的过去,那些烽火年代发生的种种,那些经历半个世纪对世事已倦怠的人们,已经可以安定入眠了,那些年说的承诺那叫雪,遗落在现在的路上,偶尔惊醒熟睡的人,就会回到那个不得不分离的时刻。什么时刻呢?自然,是撤瓦修房,是你必须离开的时刻。

像这类似时间斑驳的惦念也只属于一种深藏的物哀美,世人不见多少事物依旧缓慢浮动着,也只是乘坐一程山水一程寒的无奈。什么时候你也曾流下这软语温言的泪水,感伤得这如戏般的日子,竟是你不论感动还是愤恨,哪怕就是一场拖拉机的人生,也是有过的遗憾在稀薄的心中徒留一些缱绻。

作者: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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