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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木青
夏日的凌晨一点，正是好睡的时候。 一阵铃声惊醒了我们的酐睡，我提起床柜上的手机一看，一个陌生的号码，悬起的心放了下来：“没事、没事，谁打错了。” “把你的手机关了，家中谁有要紧事，会拔我那手机。”妻子转过身去，继续睡她的觉。 我刚想关机，可手机又一次响起。我按通电话，不耐烦地吼：“喂！你是谁呀？”对方半天不应，我判断是谁睡梦中硌着了手机了。估计还会再响。 果然，它又响了起来。我被搅得睡意全无，谁能无意碰到我这号码，那肯定是我和他通过话的人，我搜索最近的通话记录。寻找出对应的号码后，我努力地回忆，终于想起对方是谁了。 上个周末，我遇上一位同学挽着二楼的老人出来，寒暄后，才知他俩是父子，我戏谑说：“我搬来三年多了，怎么才见你来看望老爷子……”
同学解释说：“大家各忙各，住得又远，平时都是孙子、外孙来陪他，他也喜欢跟小鬼们一块，这人老了心也像个小孩。” 老人突然眼睛瞪着我，说话不利索地嘟噜：“电话、留给我！” “我同学是有工作的人，你别扰人家，有什么事就往家中打电话。” 老人不理不睬，执拗地重复说：“你电话给我！” “好的。”我拿出手机说，“我报过来。”老人一句一顿地报出他的号码，我拨号，铃声响起，他又把手机伸给我：“你帮我存下！” 我接过他那油腻腻的手机，输入“邻居”二字。同学轻声说：“随便哄哄他，给他号码也拔不了，他只会简单接接电话。” 那号码又一次响起，我穿起衣服，对妻子说：“是楼下的老人家打来的，是有什么事了吧？” 我赶到楼下，拍拍了门，没人出来，手机又响起他的号码，他是有意识在拨号——出事了！我看门口值班室的灯亮着，直奔过去。 小伙子保安听我说起，从抽屉里找来钥匙，说：“这老头也怪，前两天正好交一把钥匙，要我们帮保管——他是怕万一钥匙丢了吧？” 我跟着保安打开铁门，里面一层木门没锁，推了进去，摁亮大厅的灯，卧室的门敞开着，老人在床上已移了位，他蜷曲着身子横躺在床角，一只手伸到地上，机械地抓着手机，望着我们进来，眼睛还会转几下，嘴角痛苦地抽动……我马上联系120。保安则跑回值班室通知他的家人。 住进医院后，老人被推回急诊室，医生诊断老人是心肌梗阻，还好不是很严重，送诊及时，救了过来。 天蒙蒙亮，我的同学包一辆大车，亲人队伍浩浩荡荡赶到了，挤满了病房。同学介绍说这是老人的二儿子、三儿子、四女儿、五女儿和女婿等，他说：“真是'远亲不如近邻’，老人像是早预料到今天，所以那天急着要你的电话号码。” 老人听到我们说话，怔怔地看着我，眼睛潮润，盛满感激之情。 “这是偶然凑巧吧？”我拿起老人的手机翻给他们看，“他是在危急下，盲目地按电话，而你们可能好久没跟他通电话吧，留下的第一个电话记录还是我的，便碰响我的电话，我赶到时，他还一脸惊讶！” “呜呜！”老人突然发出声，使劲地微微点下头，一颗眼泪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作者简介：叶木青，作家、诗人。作品曾获《人民文学》杂志“爱与和平”征文优秀奖、福建省“五个一工程”奖、“闽北改革开放30年优秀图书奖”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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