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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谱故事之四十一】《改志》中的张江生

 大春观察 2023-07-27 发布于江苏

《改志》中的张江生


作者韩  今

《改志》是最近构思的一篇小说,张江生是其中的主人翁。为了让他更逼真地活跃在我的脑海里,在未动笔之前,先把他的相貌、性格、经历记在这里,能使他成为一个“立体人物。”
张江生四十岁,细挑挑的个子,肩膀不算宽。你却别小看他的力气,抬,能与搬运队的大力士老刘撑起个四五百斤;腕劲,体重二百多的老刘也只和他战平手;耐力呢,简直可以号称“全厂第一”,那次防汛抢险,他在仓库里,在及膝盖的水中,整整扛了24小时麻包,没人能比。当然,力气从哪来?要吃东西,防汛一天,他连头带尾吃了两份盒饭,8个面包,24个馒头!
长方脸,剑眉大眼,有一把络腮胡子,是带螺旋的。平时又不太好修饰,所以厂里不少师傅都喊他“大胡子”,书记厂长都这么喊。性格开朗,喜说笑话,脸上总是笑眯眯的。加上他乐于助人,群众关系好得会让人羡慕,厂里走一遭,这个拉他说两句,那个跟他哄几下,他要不下决心,一天走不出厂。
张江生,1932年出生在山东济南附近一个农民家里。12岁那年,家乡闹饥荒,随父亲来到江苏扬中县的舅爷爷家。次年,跟表哥到离家十里地外的镇上学徒,做木匠。有时候给人家包工,就住在人家家里,学徒每月只能拿6毛钱,还要买包烟孝顺师傅。从小身体不好,学学停停,到18岁还没满师。这年又跟一位师兄来到南京,先到一家资本家开的小店里当漆工。解放了,才正式拿到工资。一次,老板接了某部队学院几辆坦克的做漆任务,讲好价要做两道漆,老板却玩了点子,叫工人只漆一道。刚刚翻了身的张江生,见老板玩鬼,气得把眼一瞪:“这不行!解放军的东西掺不得半点假!”下班了,他一人坚持干,硬是全部刷了两道漆。老板恨他,千方百计想赶走他,正好有一家小修配厂要收工人,老板就假装好意把张江生推荐去了。于是张江生扛着一床被子进了这个小厂,先干锻工,抡大锤,后来又干木工。
大跃进的五八年,几个小厂合并,成立了东风农具厂。厂里想成立铸造车间。没有大炉工,张江生跑到厂长跟前,拍着胸膛说:“厂长,你看我当大炉工怎么样?别的干不了,炉子我敢烧!”厂长说:“木工也需要人啊。”张江生答:“铸造更需要!”领导考虑翻砂需要骨干,就同意了他的要求。后来多少人替张江生惋惜,好端端的木匠手艺丢了,去扛炉钩捅炉子,真是傻子出馊点子——呆!张江生呢,乐呵呵地说:“呆?整天抱个人小算盘的人才呆哩!这大炉工,要你不愿干我不愿干,没有铸件,你这机械厂玩个啥?讲这话也不量量沾不沾工人阶级的边!”
1958年,张江生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由一个普通的工人成长为一个无产阶级先锋战士。     
1962年,由于自然灾害影响,经济不景气,东风农具厂从国营下放到集体所有制,一些有技术的工人“呼拉”一下走了一半,原有的电工班只剩下一个学徒。
“我来干!”张江生又找到厂长:“就是剩几十个人我们也要办下去!电工没人了,我来!我爱人他兄弟是个电工,我找他学两个月,一定顶上去!放心,我老张不会给工人阶级脸上抹灰!”正在犹豫不绝的厂长受到极大的鼓舞,激动地说:“好,老张,我们一块干下去!”
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爆发了,张江生和工友们以满腔热忱参加了这场运动。他最喜欢的毛主席语录是:“抓革命,促生产”。他说,工人不搞生产搞什么?别人都上街了,他天天坚持上班干活。实践证明他做对了,动乱结束后,他被大家一致推选为厂工会主任。
1969年,形势发展的需要,东风农具厂与另一个机械厂合并了,成立了东风机械厂。张江生看到对方厂里的工会主任小冯有文化,热情高,也有一定魄力,比自己全盘抓工会工作更适合,就几次建议让小冯主持工会工作,自己当副手,回电工班,加强电工技术力量。考虑到培养接班人的需要,考虑电工技术力量的配备,党总支同意了老张的意见,张江生兴高采烈地回到了电工班。
当电工,张江生最爱干的是打墙洞,爬杆子——这是比较苦的活呵,夏天,闷热闷热的天,坐一会儿都要出汗,他偏偏喜欢这时候干重活。“小黄,”他叫上徒弟,“扛梯子打墙洞去!”在电风扇前的小黄有点犹豫:“明天乘大早凉快不好吗?”“嗳,乘热可以锻炼人!懂不懂?工人的本色哪里来的,干几次你就明白了!”站在闷热的墙角,汗水顺面孔直淌,流进眼睛里,又疼又辣。他用套着的长工作服的袖子一抹,连续打下去。有时候高兴了,还用他那“左”嗓子得意地唱:“天不怕、地不怕,风雪雷电任随它……”他老是反复哼这两句,也许他只会这两句。
张江生还有个特点,喜欢干“份外活”。例如打眼、上货、做电动机的木模啦,本是钳工、漆工、木工的事,他却喜欢“自力更生”,自己动手,也许是他乐意在大家面前显显自己的手艺吧,但是那次运电线杆这事让人们推翻了自己的看法。厂里买了两根水泥电杆。提货单位离厂有三十来里,等汽车要到下个星期。张江生一算计,乐呵呵地说:“我们去拖怎样?找一辆大板车,来回一天正正好,锻炼锻炼嘛!”
这可是一件吃苦的差事,他偏偏乐意干。于是带着几个小伙子,从大早忙到傍晚,每人汗流满面,终于把两根电杆拖到了厂里。事后他得意地说:“怎么样?有意思吧,这种活干得才过瘾!”
张江生平时不讲穿着,不爱修饰,但相应一比,他对自己那套工作服的“爱惜”却不平常了。他整天套着这身工作服,肩膀、胳膊肘、屁股和膝盖全衬了布,油不拉几的。下班脱下来总要掸掸灰,掛掛好,逢半月还要洗一次。徒弟说:“你这衣服该进博物馆啦,能评上节约标兵啦!”张江生打量着工作服说:“节约是一方面,更主要穿上它时时刻刻会想到自己是个工人,要为社会主义做贡献!”
张江生脸上,有一个蚕豆般大小的深色斑痕,这是一个光荣的斑迹。那还是文革高潮的时候,一些工人脱离了生产岗位,翻砂大炉班走得一人不剩。张江生说:“我们自己开炉!”带着小黄当大炉工。头次开炉,小黄在堵炉眼时比较慌,没堵严,铁水从边缝喷出来,眼看就要溅到旁边一个抬铁刨师傅的身上,张江生一个箭步,用力推开那个师傅,结果灼热的铁水喷到张江生脸上,烧透面帽,在脸上烫了蚕豆般大的一块斑痕,有人为他惋惜:“不去大炉怎会有这种事?舍己为人是感动人,到底脸上留了个疤。”张江生乐呵呵地说:“疤也分无产阶级还是资产阶级的,这种疤我一脸都没关系,就怕思想上沾上自私自利的疤,有一点都不得了!”
家里五口人,爱人在拖拉机配件厂开铣床,五六年结婚。两个小孩,大儿子小兴今年17岁,念高二,明年毕业,一个小女孩13岁,上初中。母亲60出头,身体结实,家务事全挑着。别看张江生在厂里总是精干干的,回家有时就向床上一躺,不爱动弹,不是腰酸就是背疼。爱人说:“你快到厂里去吧!一到厂就没有病了!”平时喜欢外出钓鱼,逮螃蟹。不太喜欢看电影、演出之类。当工会主任时,经常一些好票经他手发出去,自己不留一张。爱人说:“你不看给一张小兴看看嘛!”他说:“这是厂里的票,怎么好这样呢。”爱人说:“哟,看你正经的,弄张把票也算问题!”“人家是人家,我是我!我是党员,群众信任我,选我当工会主任,我不能做昧良心的事!”

1970年,张江生带了一名新徒弟,高中毕业的高雪文。这是个爱写诗作文的小知识分子。怎样把这样的学员培养成又红又专的接班人呢?在这对师徒之间有什么新的故事呢?请读者们去看《改志》这篇文章吧。

一九七三年六月二十五日完

作者简介

韩 今,男,南京市市级机关退休干部,江苏省、南京市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中央及省市报刊杂志发表小小说、散文作品二百余篇,多篇获奖。所著第一本文学作品集《老团长与新房客》2019年由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出版,并于2020年被再版。2022年7月出版第二本文学集《阅尽人间春色》,收录100篇散文,共29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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