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情人节,恍惚间,塔塔的读者们聚在一处为先生庆生已有四年。诚然,怀想一个人最好的方式莫过于先生所言:虔诚的阅读才是深沉的纪念。而除却阅读,我们似乎还可以再做点什么。 我写作,第一信条是尊敬读者,有时候也悲伤,我过分尊敬读者了。 想见我的人,我也想见他。 我知道,想见先生的读者,多半会是女性,于是“他”变成了“她”;我知道,很多读者会被身边的人视为异类,只因为他们过分尊敬木心了;我还知道,生日的仪式感本身并不会令人肃然起敬,起作用的便是作者与读者间的这份“过分尊敬”。 五年的文学课上,曾有学员问木心,我们都是画画的,为什么要听文学史? “你们就是读书太少,就去画画了。画家如对世界文化缺少概念和修养,文人画就没有了。对文学、文化没有素养,会越来越糊涂。夏加尔是糊涂人,越画越糊涂,晚年总是重复,毫无意义。” 因着这段文字,开始寻找夏加尔,购买画册,阅读传记。我想,这大概就是《文学回忆录》的启蒙意义,他会牵着读者去寻找相应的精神血统,不断印证先天直觉的判断。 《The Birthday》(图上右),是马克·夏加尔早期的一幅作品。1914年7月7日,夏加尔忘记了自己的生日,他的情人贝拉却在那天大清早去市郊采花,还特意换上了美丽的长裙,再带上食物,飞奔到夏加尔的住处。闻着鲜花的芳香,夏加尔情难自抑的飞了起来…… 也正是如此,夏加尔的作品中总是会有他的妻子贝拉的身影,木心在《从前慢》中写道: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 马 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夏加尔在他的作品中做到了。 音乐是我的命 爱情是我的病 贝多芬是我的神 肖邦是我的心 谁美貌 谁就是我的死灵魂 音乐会从弹奏“先生的心”出发,“音乐史上,若将浪漫派喻作一塔,肖邦位于顶尖。”先生说肖邦的曲子首首都好听。 燃烛 独对雕像 夜夜文艺复兴 这样的夜,如果配有背景音乐,应是肖邦的《夜曲》。 节目单(图上左)由先生的十一首诗歌,五首歌曲,三支钢琴曲组成。木心的情史,除了他在回忆录中谈及少年通信的湖州少女外,其它见诸文字的内容极少,55岁那一年,他只身前往纽约: 我到美国,艺术上成功,生活上落寞,爱情上屡败屡战。 至于证据,也只能在他的诗歌中寻找: 偏偏是你的薄情 使我回味无穷 切齿痛恨而 切肤痛惜的才是情人 最好的爱都是绝望的爱,爱在心里,死在心里。木心的情诗,常是满怀绝望,又绝处逢生。我们对爱情不也如《歌词》中写的这样嘛: 你燃烧我,我燃烧你 无限信任你 时刻怀疑你 我是这样爱你 出于私心,音乐会的最后一个节目是组诗朗诵《五岛晚邮》,这是我的最爱,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全部都写在了这组诗里。 先生在《最后一课》说过,人生如梦,权力、财富、情欲的梦都次之,艺术的梦最好……可他却在作品中一再做着爱情的梦。 虽然,我愿以七船痛苦 换半茶匙幸乐 猛记起少年时熟诵的诗 诗中的童僧叫道 让我尝一滴蜜 我便死去 人被思念时 知或不知 已在思念者的怀里 歌曲一定少不了《从前慢》,因为刘欢在春晚的舞台唱响,木心的名字得以让更多的国人所知,而知也才仅仅是一个开始,木心说: 知得愈多,爱得愈多 爱得愈多,知得愈多 知与爱永成正比 歌曲名单里,特别选了一首谢春花的《借我》,这首歌让我想到了另一首诗《借我》: 借我一个暮年, 借我碎片, 借我瞻前与顾后, 借我执拗如少年。 借我后天长成的先天, 借我变如不曾改变。 借我素淡的世故和明白的愚, 借我可预知的险。 借我悲怆的磊落, 借我温软的鲁莽和玩笑的庄严。 借我最初与最终的不敢, 借我不言而喻的不见。 借我一场秋啊, 可你说这已是冬天。 2011年秋天,导演樊小纯到乌镇看望先生,分别后写下了这首《借我》:“这是秋天探望木心后写的。可惜没有机会给他看了。衰落来得太快,冬的肃杀终成难关。” 读这首诗的时候,总觉得晚年的先生就在我眼前,安静的坐在晚晴小筑房间,戴着毡帽,怀抱热水袋,一只手握着尚有余温的板烟斗,目光炯炯…… 我是曾被天使宠爱过来的人 世上一切花朵视同尘灰 音乐会的尾声,邀请了两位00后的小朋友,端蛋糕上来,带着大家一起为先生唱了快乐歌,吹了蜡烛。蛋糕的名字叫“天使的祝福”,遂又想起先生写给陈英德的信: 音乐会在晚上7:20开始,持续到10点,在室温只有10度的空间里,大家就这样静静的坐了两个半钟头,我一直站在吧台前,甚至没有看到有人起身去洗手间或去喝水…… 此刻想起2020年的春天,知道了导演邹晓勇为先生编排的一部原创舞台剧——《木心·人曲》,还有感而发的写了一篇文字(见文末链接)。木心出生那一天,那个西方所谓情人节的日子,乌镇的上空,一定有一颗飞星在闪耀,如今,先生走了,就永远的挂在了天空。 这部舞台剧里面有一个插曲,当时单曲循环了很久,如今再翻出来听,仍旧只留下一句始终在耳边回荡: 看,一颗流星划向东方 其实,情人节,只想说一句: 先生,生日快乐! 点击进入视频号收看全场记录 本场音乐会剪成了三个部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