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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间有杆称

 闲来澧水人 2023-07-28 发布于湖南


任哥走了!于本月初因重疾走的。

他走了的消息,是他的儿子儿媳和老伴,刚给他办完丧事之后,于今天下午找到澧阳街道办事处,在我的办公室当面亲囗告诉我的。

刘叔,我爸生前告诉我并让我一定要“存贮”好您的电话号码,他病危之时再三叮嘱我,完成他的丧事之后,让我一定要找到您!他离世之后的一点“后续”事务,只有让您去办,他才最“放心”!

这是未与他们一家三口见面之前,老任儿子驾车到澧阳街道办事处机关院内之后,打电话向我咨询我的办公室门牌号时,在电话接通之后、“很是突兀”说出的话。

我刚接听电话时,因为是陌生电话号码,来电人在电话中张口称呼我为“叔”,我也是狐疑不已!

作为澧阳街道的退役军人服务站站长,我的联系电话已“向社会公示”,找我办事或咨询政策的电话,每天接到不少!因为工作的关系,“来电必接听”和“接听必认真”已成为我多年来一直以来“秉持”的服务态度。也就是因为这个“接听”电话时的习惯,曾经一度让我的亲戚朋友们,当作“活跃气氛”时的话柄笑谈过。

在知道对方已经进了机关院内之后,我起身从办公室出了门,远远看见一年轻男子站在一辆小汽车旁对着手机说话,并不时回头四处张望;在确定要找的人就是我之后,男子向车内招手示意,小汽车内又陆续走出来两名女性,在年轻男子的带领下,他们一行三人径直向我走过来。

你就是站长老弟?!

到了我的办公室未及落座,年长的那位妇女率先向我打开了话头。

我们家老任,一直以来唠叨你的好!生病期间,你经常电话中关心他、并给予了他多次很是及时的帮助,还多次陪同领导上门去看望和慰问他;尤其是上周,在俺家老任病危弥留之际,他把你刘站长对他的“好”,全部如数家珍般的完整告诉了我和我的孩子们,并叮嘱我们记住你对他的“好”、一定要“当面致谢”。

老弟,我们家老任让我见面时这样称呼你的,你不会见怪吧?其实,你刘站长一直是我们家老任心中“最称职的老弟”;你几次去我们家看望,我都因临时有事事先出了门,一直没与你哪怕是“见过一次面”,我多次想来,就想见见你老弟并当面对你说一声谢谢,但一直未成行;今天算是了却了我的心愿、也完成了我们家老头子最后的心愿!

在来人“凄苦”而又动情的诉说过程中,未及她说完,我已经从心里清楚了,她是带病回乡退役军人任某球的妻子,也是多年来一直“活在”我与老任当面或电话沟通聊天话题中的“嫂子”。任哥话题中“任劳任怨”的嫂子,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也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在我们以往见面的闲聊过程中,老任对我的称呼由最初的“小刘”然后到“刘会计”,期间,他也曾称呼过我几次“刘站长”,时间用得最长最久的称呼仍然是“老弟”。

老任其实和我并不是“特别的熟悉”,他只知道我是政府机关的一名工作人员,岗位职责是“会计”然后是“站长”,至于基层站所“会计”与“站长”的日常工作事务是哪些,他也应该不是特别清楚。

我与老任的交往,和其他广大的工作服务对象一样,应该始于一件与他密切相关的工作性事务,具体是哪一件事,我忘记了。因岗位工作的性质,每天要接待的人,基本上都是特别多,要解释或要处理的事特别“细”和特别“繁琐”,如果不是“恰巧”遇到了特别“另类”的事或人,一般是不会与脑海中刻下“厚重”的印象的。

但可以肯定的是,老任一定记得清清楚楚!任何时候,只要问起或与提及“他与我交往的第一次”,老任一定会如数家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作基本完整的叙述,说不定,讲述过程中会有眉飞色舞、满是自豪的形体表达,他应该在“特别的场景”下,作过这样的表述!不然,依稀记得有人曾当面问过我,任某球是我的“第几个哥哥”?

炎黄子孙的质朴由此可见一斑!只要你为他“做了一点事”,哪怕是份内或份外的事,亦或是不管“做好”与“做坏”,只要是有“让人看得见、感觉得到”的真诚,就足以感动他、并让他“受用”一辈子!

老任只不过是他们之中最“典型”的代表。他1969年于澧县农村应征入伍的时候,我才出生不久;他1973年退伍返乡的时候,我还是学龄前儿童;如果不是工作岗位的性质,我和他也许不会有见面的机遇、更不用谈“熟与不熟”的话题。也就是我工作岗位的缘由,我“凭空”多出了一位老哥!

如果是老任当着我的面讲述“我们的笫一次见面”,我也应该基本能够“想得起来”!这与我的工作方式有关,在最基层的政府服务岗位上,用心开展日常服务工作,努力让服务对象“记住基层岗位与岗位上工作人员的好”,是我一贯以来自觉坚守的工作习惯。可惜,我与任哥笫一次沟通的记忆画面,将永远不会被“重启”。

任哥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口叫我“老弟”的,我真的是不知道“很是确切”的时间了!现在想想,应该是任哥最为局促不安的那一次吧。

那天下午,比往常脸色明显“黝黑了不是一个层次”老任来到了我的办公室,进门之前“做贼心虚”似的环顾了四周,见办公室只有我一人,然后“手脚忙乱”的从怀里掏出一条黑色芙蓉王香烟,慌忙的往我的办公桌抽屉里塞,嘴里还忙不迭的嘀咕着什么。

见任哥一反常态的行为举止,我一下子也“手足无措”起来,赶忙从办公桌后站立起身,伸手拿起那条“还未在抽屉里躺稳当”的香烟,急忙往任哥手上递;同时,脸面也由“笑盈盈”转为严肃起来。

也许是毫无心理准备,烟掉落于地上,任哥的脸色也明显“僵住”了!

为了避免尴尬升级,我稍为缓了缓情绪、调整一下语气对他说到,你有事尽管说,政策范围之内的事,我一定尽全力去办、并一定办理好,没有政策支撑的事,敬请原谅兄弟我的无能为力!这条烟,请老哥今天一定带走,这是我的工作“底线”!请你老哥今天一定要支持一下我,别让我的“一辈子的饭碗、今天一餐吃掉了”!

见一向温顺的刘站长一反常态,脸上有了明显的“怒意”,老任也就“顺从”了起来,恢复了往日惯常的神态对我说道:俺两弟兄不是外人,今天老哥我想“求老弟”办点私事,你也许觉察到了,我今天是病愈才出院不久,给我诊治的那位医生说,是个“很麻烦”的尿毒症,后续治疗费用很大。我的家庭经济状况你也应该了解了一点,我从你口中也知道了一点退役军人的救助政策,今日老哥我想请老弟你帮忙申请点政府救助金。

说完,任哥象是长舒了一口气,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卷资料递交给我,然后盯着我的脸色,试图从其中窥视出我的心理反映。

就为这事儿?我换了种“轻松”的神态。

就为这事儿!任哥也开始轻松起来,然后不紧不忙的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包烟、他自己惯常抽的那种黄芙蓉烟,很是“随意”的丢到我的办公桌上,这是兄弟之间的礼节,希望你不要拒绝“这一包烟”。

我打开他递过来的一卷纸,习惯性的一页一页认真翻阅起来,从心里“立即认定”这是一份合理合规的申请资料,是政策支持的退役军人的正常“权益”;然后如一贯的工作流程一样,清理归类、核对并指导填写申请表格,快速完成了他的救助申请资料递交流程,接着于电脑上归类录入基础信息、完成了审批和提交打卡的前期准备工作。

为了“不拂了”兄弟之间的“面子”、坏了兄弟交往的正常礼节,我拿起办公桌面上的那包黄王烟,撕开了香烟外包装上的薄塑料外包装,然后撕开并从其中取出两支,一支先“敬”给任哥,另外一支用嘴叼上,因实在不知道任哥“此刻”是否“允许”抽烟,我迟疑了一下,始终没有“把嘴上叼着的烟点着”。

那天,任哥满意的走了,事情办得比他预想的“顺畅”得多!“兄”与“弟”之说,首先从我的口中出来的,任哥很是“满足”!

自那之后近三年的时间,他又来过几次,面容一次比一次憔悴!他“主动”来的次数不多,几乎全部是“应邀请”而来、应我的电话邀约、来办理退役军人临时救助解困手续。自那之后,我也上过任哥的家门二次,是“应岗位职责之嘱托”进行上门的慰问活动。

一次很是正常的退役军人关心关爱事情,被“烙上了”如此厚重的“亲情”色彩,的确是让我“始料未及”!任哥至亲家人的到来、如数家珍一样的“感谢”,使我的心灵“重重的”触动了!现场真实展示了“老百性心里装着一杆秤”这句话所包含着的深沉涵义!

刘叔,再“麻烦”您一次,这是爸爸遗存下来的资料;他交待过,带病回乡退役军人身故后还可以申请一点补贴,您看看怎么办理申请手续,我想今天就把爸爸“最后”的这件事办了。

任哥的儿子静待他的母亲说完之后,调转话题并向我递交了“一堆”任哥生前的“遗物”。

把本应该正常享受的退役军人优待抚恤申请,办得如此低调,也应该是受“信任”与“拥戴”的情愫主导吧。这样的沟通环境,一切都会水到渠成顺畅许多。

快速办理完任哥的“最后委托事”,我转身开始安慰“一脸悲怆”的“嫂子”,劝导她保重身体,体现出因工作联系而衍生的兄弟情谊。

此件并不算是“十分圆满”的事情,终是以这样近乎圆满的“剧情”结束。

任哥走了,走的时候,甚至还没来得及、与他“心中兄弟”见上最后一面。

澧县澧阳街道退役军人服务站  刘连兵

2023年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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