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小水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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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终于有钱买很多很多的水壶了，各式各样，挑花了眼。

但却怎么也买不到儿时想送给外公的那个小水壶......

外公家里总共有两个水壶。

一个红色,一个浅灰色。

这两个水壶都跟外公一般老了，红的不像它原本那样红，灰的也不像它本该那样灰。

每次倒水时,只要留心一听，都能察觉到里面的水胆，就像外公的牙齿在掉光之前那般松动。

哪怕如此，一向勤俭节约的外公也舍不得将这两个水壶换掉。

也许，外公早已经把这两个水壶视作他自己，只要一息尚在，就没有倒下这一说。

外公的心思，即使是孩童的我，也是明了在心。

那时候，镇上每年都要举行知识竞赛，学校会从每个年级，每个班选择优秀的学生代表去参赛。

我几乎每年都榜上有名。

前几次，这个榜仅是参赛，而不是拿奖。

这个也并没有对我造成什么打击，三好学生奖状每年都拿，在我看来奖品跟奖状是一样的。

直到那一次......

那次知识竞赛,有个同伴拿到了很好的名次，比赛奖品是水壶。

那同伴的家在外公家的前面，这就意味着他将拿着水壶从外公家门前经过。

我清晰记得那一天,我跟往常一样，屁颠屁颠地回家。

轻车熟路地拿出书包里的奖状，准备在墙上贴起来，尽管小客厅三面墙早已经被贴得严严实实了。

只见一向惜字如金的外公说了句：“不要拿这么多这些奖项回来，你要像别人家一样拿个水壶回来呀。”

那个时候，我第一次领悟到了什么叫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我那次真的就记下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下定了决心，下一次我也要拿个水壶回来。

第二年的知识竞赛，我又去参加了。

只是这一次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我终于有了异常的胜负心。

旁人都不知道，只有我自己知道，为了这次竞赛，我偷偷做了很多准备。

结果是喜人的。

我拿到了全镇第二名。

其实我不在乎名次，我只是想拿到实物的奖品，更具体点，那就是水壶。

颁奖仪式终于来了，前一天晚上我激动得都睡不着觉。

可当老师拿出奖品的时候，我的眼神暗淡了。

这次的奖品竟然不是水壶，而是水桶。

那时候我心情低落到极点，同学们的鼓掌声，老师们的赞许声都显得异常刺耳。

可当我拿着水桶回家，没想到外公非常开心。

原来，外公想要看到的就只是耐用的物品而已。

可我，就像电影《小鞋子》里的主人公一样，想要的只是第二名的一双鞋子，而不是第一名的一支钢笔。

这个水桶为外婆所用，为我所用，为姐姐所用，为弟弟所用，唯独不为外公所用，外公有专门的沐浴水盆。

那时我甚至都有点对水桶生了厌，甚至还曾几次质问自己不争气，为什么你赢得的不是水壶而是水桶？

后来，再没有知识竞赛，再没有外公。

多遗憾啊，在外公有生之年，我都没能给他带回来一个崭新的水壶。

外公离去后不久，那两个水壶也终于光荣下岗了。

我想，两个水壶撑了好久吧，就如后半生被病魔缠身的外公那般。

是时候歇息了，愿天堂那一边，再没有疼痛。

两个旧水壶，也一定重新焕发了它们本该有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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