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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友在史料中的名字有好几个：公子友、季子、成季。 被人叫作公子友的时候，他的父亲鲁桓公还在世，他是鲁桓公最小的儿子，名副其实的公子哥。 不知不觉间被人叫作季子的时候，他已经成为能够匡扶鲁国社稷的股肱之臣。 名称的变化反映出他在时代中的作用。孔子在《春秋》中特别关注季友的动态，并且是以对待贤人的态度来记载的。其中最为典型的一件事就是：陈国的大夫原仲去世，按照原仲的影响力，这件事本不应该记载的，但是为了说明季友的去向，孔子将其记载下来，“公子友如陈，葬原仲”。 一 季友来陈国，《春秋》《左传》明确记载的有三次。 第一次是在公元前669年，这次来，是回礼的。在这年的春天，陈国派人到鲁国访问，以示友好。到了冬天，鲁庄公就派季友回访陈国。 季友是在此次访问中才结识原仲的，还是之前就相识，不得而知。 第二次来陈国是在公元前667年，这次来，就如《春秋》记载，是来参加原仲的葬礼的。 《左传》这时已经称季友和原仲是“好朋友”。 《春秋穀梁传》对这件事有着不同的理解，认为除了吊唁之外，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季友想出来走走，想出来散散心，以避开那烦扰的家务事。 让季友烦心但又无法言说的家务事就是两个哥哥与大嫂通奸。 季友弟兄四个，大哥是鲁庄公，二哥是庆父，三哥是公子牙。公子牙的另一个名字叫叔牙。 大嫂就是鲁庄公的夫人哀姜。 季友更烦心的不是通奸这种苟且之事，而是通奸有可能带来的后果。 他知道庆父和叔牙对国君之位一直有觊觎之心，季友担心他们联手，会对大哥鲁庄公不利。 但是，他又该怎么管呢？ 大哥是哥，二哥、三哥也是哥，手心手背都是肉。这让季友非常纠结。 无奈之下，听闻原仲去世，就寻吊唁这个理由到陈国去。眼不见心不烦。 这次，季友在陈国居住多久，没有史料可考，但是史料明确记载：公元前662年，季友又一次去陈。 二 公元前662年，鲁国宫室特别热闹。 这年的八月，鲁庄公卧病在床，他知道自己去日不远，就开始安排后事。对于君主而言，最大的后事就是要找到合适的继位人，使国君的权力平稳交接。平稳，对国家而言，就是幸事。 鲁庄公一直对庆父的野心有所怀疑，就故意找来与庆父关系好的叔牙商量未来君主之事。应该说，叔牙是个傻小子，他不懂鲁庄公的用心，就直愣愣地说：我觉得庆父是最适合的人选。 这当然不是鲁庄公要听的。鲁庄公有好几个儿子呢。 鲁庄公不露声色，继续问：让庆父当君主，国人恐怕会有意见吧？ 叔牙说：不会的，传位给庆父，也符合礼制。咱们鲁国，都是一代传给儿子、一代传给弟弟的。 史料在描述叔牙的话时用了“一生一及”这四个字。 父亲死了传位给儿子，这是“生”，大哥死了，弟弟继位，这是“及”。 鲁庄公算是明白了：庆父对君主之位应该有图谋之心。 他对叔牙说：我懂了，我会认真考虑的。 叔牙离开，鲁庄公命人将季友找来，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季友说：你有儿子般，为什么还有此忧虑呢？ 鲁庄公将叔牙的话给季友复述了一遍，说：庆父在旁虎视眈眈，我怎么不忧虑呢。 季友刚才的话其实也只是想宽慰鲁庄公而已，他何尝不是很惆怅呢。 季友早就听说大嫂哀姜特别希望庆父能当上君主，他们的方案是：庆父当君主，叔牙当国相。然后，将季友杀掉。 这几天，季友又听说叔牙已经准备好了武器，准备趁机杀掉鲁庄公。 他叮嘱鲁庄公：你要小心叔牙。 鲁庄公说：我个人性命事小，因继位之争而产生祸乱，那就事大了。 季友说：既然这样，我就先除掉叔牙，以绝大哥忧患。 季友以鲁庄公之名命令叔牙到鍼季家里，同时命令鍼季做好必要的防备。待叔牙来到，季友掏出一瓶毒酒放到叔牙面前，说：君主命你自决。 叔牙想要反抗，被鍼季一把按倒在地上，掰开嘴巴，将毒酒灌了进去。喝了毒酒的叔牙没走多远就死了。 庆父虽然非常愤怒，但是觉得时机未到，也没有发作。 季友对鲁庄公说：请大哥放心，我会竭尽全力辅助公子般。 鲁庄公听到后，微笑着去世了。季友辅助公子般继位，但是，令人意外的是，两个月之后，公子般被杀。 形势陡然转变，季友无奈之下，奔走陈国。这是他第三次来陈。 三 公子般死在邓启乐之手，但是实际是庆父借刀杀人。 邓启乐是《春秋》里面的名字。《左传》记载是死在圉人荦之手。 圉人，是官职名，掌管放牧之事。 鲁庄公还在世的时候，邓启乐在宫中作乱，有轻浮之举，被公子般发现后，差人好好打了他一顿。 鲁庄公去世后，庆父找到邓启乐，说：公子般打得疼不疼？ 废话，当然疼了。 想不想报仇？ 想。 想报仇我就给你提供个便利，明天公子般将去他外祖父家奔丧，你可以趁机报仇。 愣头青就在第二天混进了公子般的外祖父家，趁人不备将公子般杀死。 庆父呢，杀人灭口，以诛乱之名将邓启乐杀死。 杀掉公子般，庆父和哀姜把持朝政。 四 按照哀姜的意思，最好由庆父来当君主。 庆父呢，推辞了。这是庆父的性格弱点，如果不推辞，说不定还不至于客死他乡。 庆父推辞的理由是：除了公子般，鲁庄公还有另外两个儿子。 鲁庄公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公子般、二儿子公子申、三儿子公子启。 哀姜嫁过来时，妹妹叔姜陪嫁。哀姜未能生子，倒是叔姜生了儿子公子启。 这年，公子启不足八岁。 公子申的母亲叫成风，是鲁庄公的妾。成风非常尊敬季友，就对季友说：我们母子在宫内无依无靠，希望公子能扶持一把。 《左传》里说，季友出生时手中有个“友”字，鲁桓公才给他起名季友，并找人算了一卦。占卜之人说，这小子将来要和父亲一样富贵，是国家仰仗的人才。 《左传》说，成风就是听说了这件事才将儿子托付给季友的。 后来事情的发展果然证明了成风的眼光。母亲是妾，公子申却当上了君主，这种事不多见。 被杀掉的公子般，其身份也颇具戏剧性。 公子般的母亲叫孟任。鲁庄公第一次见孟任，就被吸引了，立即求婚，但是，孟任不同意。 孟任说：你必须得答应我，将我立为夫人，否则，我不会嫁给你。 诸侯国国君明媒正娶的，称之为夫人。夫人只有一位，妾可以有很多。 还没有夫人的鲁庄公满口答应。 于是，孟任就被娶到宫内。娶进去才发现，鲁庄公在立国君夫人这件事上并不能做主。 鲁庄公的妈妈做主。鲁庄公的妈妈给他定的夫人是齐国的哀姜。 孟任没有成为国君夫人。鲁庄公去世时，季友曾说：你既已辜负了孟任，就不要再辜负她儿子。 但是季友没有想到的是，辅助公子般上位，恰恰将其推向死亡的深渊。 五 庆父觉得时机不成熟，不敢继承君主之位，那就意味着必须在公子申和公子启之间进行选择。 公子申比公子启年长，庆父觉得年龄小的比较好操纵，就推举公子启继承君主之位，是为鲁闵公。 公元前661年正月，鲁闵公继位。到了八月，鲁国与齐国在落姑结盟。 落姑，在今天的山东平阴。 鲁闵公是齐桓公的外甥，齐桓公有意帮助鲁闵公稳固位置，就问鲁闵公：你觉得鲁国谁最贤良？ 没想到八岁的鲁闵公非常聪慧，毫不犹豫地说：季友最贤良。 齐桓公立即派人到陈国请季友回国。 有齐桓公作后盾，季友觉得庆父不敢过分，这是他敢回来的原因。 但是他忘了恶犬总会咬人的。 庆父觉得鲁闵公不是好操纵之人，就想像杀公子般那样除掉鲁闵公。 他再次玩起了借刀杀人的游戏。 按照《左传》的记载，庆父这次找的是鲁国的大夫卜齮。庆父对卜齮说：鲁闵公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晚上经常带着仆人偷偷出宫，到街上玩耍，你呢，要是想报仇，就守在宫门口，趁机下手。 卜齮依计行事，当晚，就守在宫门口将鲁闵公杀掉了。 季友知道这件事后，连夜跑到公子申家，叫上公子申一起逃往邾国。 鲁闵公被杀后，鲁国的民众终于忍无可忍，开始抗议，围攻卜齮，将他杀死，然后又围攻庆父。庆父一看事情不妙，就逃往莒国。哀姜呢，也不敢在鲁国国都停留，逃往了邾国。 好端端的鲁国就这样被搅乱了。 齐桓公派人到邾国将公子申和季友请回鲁国，并派军队护送。公子申继位，是为鲁僖公。 庆父派公子鱼来找季友求情，季友不允，公子鱼觉得无法向父亲汇报，就在家门口痛哭，庆父听到哭声就什么都明白了，自缢身亡。 哀姜呢，连娘家人都觉得其淫乱，先是将其从邾国召回，然后将其勒死。 六 公元前644年，辅助鲁僖公十六年之后，季友与世长辞。 季友居陈表现如何，对民风影响如何，无从得知，但是既然其为贤人，应该是有点作用吧。 斯人远去，贤风永存。 参考资料： 1.《春秋穀梁传译注》，承载撰，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7月第一版，2015年1月第八次印刷。 2.《春秋公羊传译注》，王维堤、唐书文撰，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7月第一版。 3.《左传译注》，李梦生撰，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7月第一版，2014年9月第十次印刷。 4.《史记（评注本）》，岳麓书社，韩兆琦评注，2012年10月第一版，2016年6月第十四次印刷。 5.《顺治本〈陈州志〉校注》，温敏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年11月第一版。 6.《春秋》，吉林文史出版社，孙建军主编，2017年1月第一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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