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和同事午休时闲聊起，其实你也不是不喜欢孩子。 你只是觉得，自己都没把日子经营好，没能对得起他，如何有颜面当好一个父亲。不生，说不定也算一种负责。 同事说想那么多干嘛，没有孩子未来谁给你养老送终。 你想反驳，转念一想，同事而已，没必要太较真。 晚上，你和她在父母家吃饭，饭桌上又有意无意聊起孩子。 你告诉他们，你不想要孩子。你们还年轻，生活还有不少压力，过几年再说吧，不急。她低着头，没说话。 父母和你大吵了一架，他们说到什么年龄就该做什么事情，这是天经地义。这么自私不愿生孩子，你和她也别回这个家。 你和她其实不止一次聊起过这个事情。毕竟是同龄人，想法倒也差不了多少。你们怕给不了孩子足够优质的生活，怕这个被你们带到世上的生命未来受苦受委屈，怕对他永远有亏欠，怕自己不是合格的父母。 当然你也知道。生活的压力已经足够让人喘不过气。 到家楼下的时候，她突然打破一路上的沉默。 生吧。 那天你们没有同房，你在书房坐了一晚上。 不会抽烟的你，点光了包里用来散给客户的半包烟。 越来越高压的环境下，没有一间公司能保证让员工永远留下。 尤其是经济严重衰退的时代，与其说这份工作是为了生活，不如说生存更贴切。 而人，总会迎来中年危机，或早或晚。 比如今天接到人力电话的你，上一秒还在为处理不完的数据和报告发愁，下一秒就要改为为下个月的按揭发愁了。 他们说，你年纪大了，虽然经验丰富，但是没有年轻人有拼劲。 你听得有点想笑，什么狗屁拼劲，不过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更便宜更听话罢了。 妻子给你打来电话，问你今晚回不回家吃饭。 你没有和她说你被裁员的事，怕她担心。 你只和她说，今天会早些回来，想吃她做的西红柿炒鸡蛋。 在车库停好车，你没急着上楼。 你只是坐在车里发呆，数着还剩十五年的房贷按揭和为数不多的存款，还有今年高考准备上大学的女儿。臭丫头虽然不算特别会读书，倒是也不差，没怎么让你操心。 明天你该怎么办。 今晚是不是该做一份好看些的简历。 妻子打来电话，问你到哪里了，饭菜要不要再热一热。 你告诉她，已经在楼下停好车了。 推开家门，妻子在厨房收拾，手机播放着最近热播的电视剧。餐桌上放着几碟子热乎的饭菜。 还有一罐啤酒，下面压着一张字条。她的字迹： 好好吃饭。 没事的，还有我在。 工作日的傍晚，总归是没那么拥挤，也少了几声格格不入的嘈杂。 你带着她，光着脚漫无目地走在橙光倾洒的海滩上，任它被海水反复打湿。 远处有艘小木筏从漂在海面上，有人坐在上面，提着一根鱼竿，身旁有个小桶，不知道今天收获了几条。 你和她说，你看，钓鱼佬永不空军，今天不装满那个桶他肯定不会走。 海浪拍过沙滩，头顶偶然飞过几只海鸥，远处有人推着小板车在卖冷饮，两个孩子嬉笑着从身边跑过，留下一排细小的脚印。 晚霞灿烂，夕阳无限好。 你答应过她，每年生日都要带她来看海，因为她总说自己是海的女儿。 年年如此。 没有例外。 你捧着她的骨灰，在夕阳下的海角伫立。 像一座流动的墓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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