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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浙地》浙东山地 古木苍颜

 岁月凉烟 2023-07-30 发布于浙江

《行走浙地》浙东山地 古木苍颜

古栎 虬劲苍郁

深秋,去浙东游山野,看红枫叶。在一个依山傍水的村庄错落有致的村舍,乔松数株,盘郁苍古;奇花美竹,环山而荫池塘生莲,古巷生烟,村舍相望,邻里对居,一派有的田园美景。

当我的脚步倘佯在村前那个不大的池塘的时候,心忽然间被眼前的自然与景物击中,眼神也不由得迷蒙起来:这清澈的池塘里被秋雨打得噼啪作响的残荷,这池塘对岸鳞次栉比高低错落的白墙黑瓦和掩藏其中的幽深庭院、曲折巷陌不是被历代的丹青高手推崇备至吗?瞬间我的灵魂仿佛穿越时空,历史霎时变得虚无。

多年城市,看惯了高楼深院的豪爽,此时却为眼前层楼叠院、小桥流水的婉约而震颤。我尽可能地迈着轻的脚步,走在这青石板铺就的狭窄而曲折的巷陌里,仿佛怕惊醒了沉睡着的百年的幽灵。穿堂绕屋、九曲十弯的人工水圳伴着每一条小巷,那淙淙的流水声,仿佛古村女人细碎的脚步,和断断续续的幽怨的哀叹。

村北龙头山,山势不高,郁郁葱葱,远观,像极日夜守护村庄的壮士。穿过横渡街,沿着盘旋曲折的山道,迎着柔和的金色阳光,沐浴着醉人的秋色,面对缤纷梦幻的山峦,带着飞扬的情思,来到龙山古廟。古庙坐北朝南,高耸的山墙直插云天,明黄色的墙体在绿树蓝天的映衬下,显得古朴沧桑。

古庙建筑于龙头山顶部平坦地带,四周古树怀绕,在几百米的周边地带,却生长着八棵树龄均在八百年以上的石栎树(当地叫石栎树为铁稠树)。那些苍颜古树分布在古庙的左右两侧,左边六棵,右边两棵。站在横渡街上,也能看到龙头山上古树的树梢,这些古树仿佛是一道屏障,守护着山脚下的村庄。

山村人的时间记忆总只是个概数,他们善于用记忆深处飘渺的传说信仰来记载岁月的悠久,人们崇拜着古老的灵性。他们那渺远的时间观念可能存在千万年的差距。常言道“山中岁月容易过,人世繁华一千年,”硕大无比遮天蔽日的大树,没有千年万年的修为造化是达不到这个境界的。树根如同千千万万条蟒蛇交织成的天罗地网将大地包裹得严严实实,石、树、根溶为一体,难怪人们称之为“一棵神树”。七星参天的古木,随春、夏、秋、冬四季更替,东、西、南、北四面树叶轮回飘零。一年到头都在落叶,但总有三面常青,枝繁叶茂的树枝杈成为鸟儿的天堂,神树下的石仓却是村中孩子们的快乐天地。秋阳照在千年古树上,我静静地聆听着枝头啼鸟的天籁。

这八棵枝繁叶茂、葱茏劲秀的古树,巍峨挺拔,昂首云天,树冠相叠,枝交错,浓绿如云,树干需两人合抱,古树虽然沐浴了千年的风雨,但从树的长势看无一点衰老的迹象,表现出强劲的生命力和发展势头。既村庄添描上一层神秘深幽,如梦幻的色彩。也为大横渡村带来无限生机。

其中有一棵古栎树,根据林业部门的标牌,树龄在八百年以上,树高九米,冠幅达七米的古栎树是县里的一级保护树木。该树造型奇特,枝干遒劲,雍容大度,姿态优美挺立,虬劲苍郁。虽饱经千年风霜,仍郁郁苍苍,充满生机。正如杜甫诗云:“落落盘踞虽得地,冥冥孤高多烈风。”其树型下粗上尖,树梢上的枝叶恰似一支古朴苍劲的毛笔,八百多年来不断向人们述写着它自己奇特雄姿和传奇故事,也为今天的人们记述着它从洪荒年代一路走来的历史与自然见闻。因为它在大横渡村已屹立了八百多年,就像一个历史老人,历经了无数个春秋的时代变革,他与众不凡,但又与世无争,为今天的人们带来古朴的超然

也许是近千年的岁月中经受了太多的风霜和雷电,粗大的树干上留下片片斑的痕迹,的根茎却始终深深扎根在这片芬芳的土地上,一日复一日,一年又一年。站在树旁,抚摸着裸露出布满苍苔的苍颜古栎,感觉这古树仿佛只有坚韧的树皮在苦苦支撑着它的生命,一副苍凉凄楚的模样。而南向的树干却枝繁叶茂,迸发出欣欣向荣的旺盛生机和活力,一表一里,别如天渊,令人惊叹不已。

古庙的右前方还有三棵黄檀,树龄也在两百年以上,属于国家三级保护树木,树高都有近二十米,胸围在两百多厘米左右,冠幅如伞盖,集伟岸、美丽、苍桑于一体。

面对这些阅尽世事沧桑、经历大自然风霜雨剑磨练的千年古树,如今依然生生不息地生长着,不能不说是一个神话。不朽的已成为传奇,有道是世间难寻百岁人,山中难觅千年树,可是大横渡村的这些古树,它从洪荒太古走来,至今依然万古长青。站在这棵古树前,不由不生出敬畏之情,不由人不对这举世长存的顽强生命礼赞。

古老的树干与树枝向世人显示着她岁月的痕迹,一年又一年的沧桑铭刻在了她的脸庞,一圈又一圈的年轮则代表了她过去拥有过的时光。千年历史只是中国历史长河里众多河流中的一条小支流,但千年的岁月包含着了数不清的春夏与秋冬,谁能够说清楚她经历了几许的日出与日落,又有谁能够说明白她经历了几何的风吹与雪打。千年过后的古树早已不是当初那棵小苗,如今变成这座古刹生命历程的守护者,也是千年历史沧桑的见证者。

龙山古寺的钟声敲起来了,耳畔传来了潺潺的流水之音,千年的古树还是如往昔般的生长着,迎接朝阳,送走夕,随风而舞,遇雨而。她在倾诉着,我在聆听着,犹如伯牙与子期“高山流水觅知音”般的神奇,想来也是心灵记忆中的一份最美丽的绽放,让我深深的难忘,久久的感怀,感动其中最绚烂的瞬间直到永远,直到永久,直到永恒。

如果说生命是一首传奇的歌谣,生活是一条传奇的路途,爱亦是一个传奇情怀的话,那么这棵古树就是我心灵深处一个传奇的梦。斑驳的古树历经风吹雨打见证岁月的侵蚀笑纳众人怀古的风姿依然茂密的枝干述说着时光的过往。我抚摸古栎树粗糙的躯体,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生命传承满树翠绿中洗尽铅华见证着历代王朝的复兴,见证着中华民族的沧桑

古樟 劫后余生

千百年来,由于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与自然和谐相处相沿成习的良好风情,使得三门境内千年古树比比皆是。三门县珠岙镇岭口村有一棵县林业部门编号保护的千年古樟树,这棵古樟树既见证了岭口村千百年来的兴旺发达,也见证了村民对古樟树如同家人般的爱惜之情。

这棵古樟,千百年来英姿勃发地生长在岭口村后山岗直往下白象鼻头处的神庙下首处。岭口的这棵古樟,经历了风雨飘摇的一千多个寒来暑往。古树长得高大,枝叶繁茂,在村周围的树丛中唯我独尊,每当春暧花开,生机盎然的季节,就会引来众鸟聚集,有的在高高的树梢上高声鸣唱,欢呼雀跃,有的在纵横交错的树枝中翩翩起舞,嬉闹玩耍,有的在繁密的树叶间谈情追逐,缠绵不休,好一幅百鸟闹春图境。

这棵古樟树,据村中老人说是周、秦、蔡三姓祖先在岭口居住时,由周姓周国平、秦姓秦民安、蔡姓蔡必武三人共同亲手栽下。这三人都是朝廷高官,虽然不同姓,住在一个村落里,和睦相处、相依为命。他们都想给后人留点什么,便想到了三人同载一棵树,以此给后人留作纪念,告诫后人和谐相处、共建家园。从此,这棵樟树就一代传一代被保护下来了。八百年,多少风霜雪雨、台风肆虐、病虫害侵蚀,它都坚忍不拔地生长着。

千百年来,古树成了岭口村村民的精神乐园和文化福地。我们去村中旅游时听得村中老人们讲:“岭口村能世代繁衍,人丁兴旺,就是得亏了这棵古樟树,她像一座丰碑屹立在我们的村中,村里的人们只要看到这棵既慈爱又威严的古樟树,看到她历经风雨而愈加苍劲,看到她度尽坎坷而依然挺拔,心底就有一种强大的力量油然而生。” 仔细琢磨,确有几分道理。古樟树对他们来说是一种精神,岭口村的人就是靠这种精神支撑,度过灾荒,逃过兵祸,战胜了无数的磨难,顽强地生存着、发展着。她是一座精神靠山。

如今的古樟树也步入了老年,树形老太龙钟,树身千疮百孔,枝叶残老,树心全空,空的树心中间可安放一张八仙桌。从树的根部到树干高处,还有大小树洞好几个,而且洞洞相连,能透过树心看到蓝天,村里的小孩子们总是喜欢钻进树洞玩耍,里边洞洞相连,犹如纵横驰骋的地道,对于孩子们来说她是一个乐园,小孩在树下玩耍,找到童趣,健康成长。但这一切又说明古樟老了。古樟虽老,但也是古樟顽强生命力的体现,树冠枝叶依然翠绿,透着勃勃生机。古老的樟树永远不老,也同发展中的岭口村一起进入一个崭新的时代。

岭口的这棵古樟,在上世纪末还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抉择。上世纪末,甬、台、温高速公路动工修建,岭口村的这棵古樟恰好处在高速路的中心位置,昔日它扎根的地方,要变作高速路宽阔的路基。如此,千年古樟面临被砍伐的厄运。更让人感动的是,岭口村的老人们,怀着对祖先留下来的千年古樟的深厚感情,为了维护古树的生存尊严,不顾年事已高、体弱多病,自觉地组织起来,昼夜轮流在古樟下值班守候。透过保护古樟事件,让人欣喜地看到,老百姓坚信我们的国家是法治的,宪法赋予人民的明主权利是神圣的。

经过三年的极不寻常的“保樟”努力,岭口村的这棵古樟保存了下来,有关部门决定将古树从原地平移到不过远的地方,创下了古树整体平移并成活的奇迹。期间工程之大、耗资之巨,史无前例。为了平移的需要,古樟被“整容”了,修去了一些枝干,它虽然失去了往日的庞大树冠和秀美造型,变得矮小了,也显得苍老了,但它的生命得到了延续。往昔主干树杈上可以摆放八仙桌的树洞如今被“截肢”了,那硕大的洞口,似在向人们倾诉着感激之情,也似在告诉人们一定要保护自然,保护古树林木。

移植以后,十多年过去了,如今的古樟长势良好,在时代春风的吹拂下,催出新芽嫩枝,给人一种返老还童的享受。如今,岭口村的人们又在古樟旁边栽上了一棵小樟树,老的终将老去,生命的轮回不可抗拒。古樟得以保护,高速路建成通车,这一双赢的举措,会载入古樟生命的史册,被赞赏,被传颂。岭口古樟树,一定会世世代代活在岭口人的心中。

银杏 守望千年

横渡镇大横渡村,村西有座西兴桥。桥面宽敞平坦,桥下流水潺潺,平日里,村民们总是喜欢与桥为伴,不是靠在桥两边低矮的护栏上休闲纳凉,就是聚集在桥上谈古论今。

桥东长着一棵古银杏树,千百个春来暑往,与桥相依相伴;桥西两侧各有一棵古樟树,犹如一对含情脉脉的恋人站在桥边淡情说爱,这一淡就是近千多年。如今,三棵古树在桥与溪的陪伴下依然壮硕青葱,枝叶茂盛,整个古树看上去,枝干完全没有人为修剪过的痕迹。

两棵古樟树,同种同源,但树型迥异。左边古樟树,高大雄伟,树高得在二十米,主树干约四米处开着两大分枝,犹如一个巨大的“Y字形,整棵树显得那么粗壮、张扬、不可一世,俨然一个骄傲的小伙守护着小桥和它对面的“恋人”。

另一棵古樟树,则显得文静许多,树干挺拔,修长的身材一个劲地伸向天空,似乎想亲吻从它上空飘过的每一朵云彩。没有交错突兀的分枝,直指苍穹,树围、冠幅也比它的恋人小许多。

隔河而立的那棵银杏,整体形象一点也不比河对岸的两棵樟树逊色。如果把枝桠比作树干的孩子,那么这棵银杏就是一个多子女的母亲,匀称地向四周伸出枝条,显得那么柔美,一副翩翩起舞的模样。

这种桥、树相依相伴的情景让我们流连忘返。大横渡村的村民告诉我:“据村中老辈人传说,这座小石桥是西晋时期一位姓柳的人氏主持建造的,至今有近一千七百年的历史。原来的老桥不足两米宽,石桥护栏石柱上,雕着石狮子,现在只剩下一个石狮子的下半身了。现在的桥是后人拓宽的,有八米宽。”一座古老的石桥和三棵古老的树,就这样默默地守候着大横渡村,目睹着村庄旧房倒坍,新宅建起,也目睹了村里的人们人生劳作耕耘,代代老死新生。

古桥、古树、古村落,岁月的年轮里必定藏着动人的故事,带着崇敬与期待,访问了大横渡村的几位老者,他们为我讲述了一个有文字记载的神话与传说:据明崇祯年间宁海县志和清康熙版宁海县志记载,大横渡有两个大寺门,明因寺和慈源寺。明因寺是晋会同中建,慈源寺是晋天福中建。传说这座慈源寺就在西兴桥西头偏西北方向不远处,距两棵樟树百余米远。慈源寺的主持和尚叫“原别真君”,寺庙旁有一座山岗,山岗中有一个潭,潭中居住着一条龙,这条龙未受皇封,叫做“野蛟龙”,于是这个山岗便叫“龙潭岗”。

野蛟龙和原别真君相邻而居,野蛟龙闲着无事,经常变作老人到原别真君寺内玩,常一起下棋。虽然两人棋艺很高,不分伯仲,但原别真君还是要高野蛟龙一筹。野蛟龙为了赢棋,便会耍花招:这局棋能赢就下结束,眼看将败时就作起法术,顿时满天乌云、雷声滚滚、大雨倾盆,迫使下棋停止,因为主持和尚要去吩咐小和尚帮助周边的老百姓抢收晒场上的稻谷。

在以后的交手中,野蛟龙都用相同的手法赢了原别真君。久而久之,原别真君识破了野蛟龙的花招,批评了野蛟龙损人利己的恶习。而野蛟龙不但不认错,还挖苦原别真君,结果双方互不相让打斗起来。野蛟龙不敌原别真君,想逃回龙潭,原别真君也施展法术,在龙潭上挂天灯、下设砂符,使得野蛟龙无家可归,只得逃到东海隐藏。野蛟龙不甘心失败,想报仇雪恨,凭借能在海中兴风作浪的本领,企图水淹慈源寺。赶在多雨大潮的夏天,野蛟龙就施展魔法、呼风唤雨,掀起大浪,传说这就是野蛟龙在作怪。尽管野蛟龙给沿海村庄带来了台风、海啸等灾害,但是慈源寺依然香火旺盛,鼎盛时期庙里和尚有三百余人。

由于太多不为人知的原因,慈源寺最终消失了。可是西兴桥还在,三棵古树还在。八百多年的树龄,古树主树干上那苍老的树结,好像深邃的眼睛,又像想说话的大口,向世人述说这八百年的风云变幻、人间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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