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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验证书》——为纪念人民解放军建军95周年而作

 stamp 2023-08-01 发布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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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将军有验证书,我亲眼见过一张。


01

关于赵镕,我现在还有三个清晰的记忆——五十年前的事情了。

今年是202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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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中将赵镕

一是:赵镕客厅南墙上有一张朱德亲笔的条幅。

如有客人来看望赵镕,往往一进客厅就不由自主地站住了,眼睛紧紧地盯着对面墙上的那张条幅看,目不转睛,常常忽略了坐在条幅下方一侧的主人。

赵镕通常就坐在条幅一侧的沙发上,很安详地样子,也不说话。客人则盯着那张条幅看,有的客人还念出声来。就这样,时间凝固约有1,2分钟。

或许是客人缓过神来;或许是客人发现主人就坐在对面,于是,这才跟主人打招呼,寒暄起来。

告别时,客人往往不由自主地再次抬眼去看看那张条幅,甚至忘了去握住主人伸出来的手。

事后我才得知,来访者往往是某位很有名的人物。

说不清是何种缘分吧,我当年曾有幸多次去看望他老人家。在那间朴实无华的客厅里,我遇到过几次上述情景,至今记忆犹新,清晰如昨。

我自己也是如此,每次进那间客厅,不管老人家在不在,眼睛总是不由自主地被那张条幅吸引去了;离开时,又忍不住再看上一眼。

条幅的主人赵镕,云南宾川县人,1899—1992。

今年是赵镕逝世30周年,如果他活着,今年123岁了。

02

那张条幅长约三尺,楷书,字大如拳,字字工整。内容如下:

南昌首义诞新军,

喜庆工农始有兵,

革命大旗撑在手,

终归胜利属人民。

一九五七年作。

赵镕,邢锋同志

朱德(朱德印)

一九六五年七月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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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是朱德(1886.12.1—1976.7.6)于1957年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三十周年而作的。记得赵镕说过,1965年七月间,朱德约他见面,谈起他们过往的一些事情,之后,朱德亲书此条幅赠赵镕邢锋夫妇。

那年,朱德79岁,赵镕66岁。

我在赵镕客厅里第一次见到朱德书法真迹,惊叹朱德的楷书写得那么好。

我知道朱德是元帅,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创始人之一。朱德手书自己的诗作赠予赵镕邢锋夫妇,是很珍贵,很荣耀的事情。这种情况并不多见。

朱德诗作的背景是“八一南昌起义”。关于“八一南昌起义”,我当时有来自教科书的概念。

朱德为何亲笔手书自己关于“八一南昌起义”的诗作,赠予赵镕邢锋夫妇呢?什么故事?我不知道,但很好奇。

这是当年的感觉,仅此而已。

03

二是:赵镕总是穿着一件没有翻领的棉白色衬衣。

赵镕衬衣的领口,就是一道窄窄的小立领子。小立领高约一公分多点,没有外翻领,布料比当年部队发的棉白色衬衣的布料要粗糙一些。他衬衣的下摆掖在军裤里,脚上一双部队发的布鞋。

这就是我记忆中的赵镕形象。

我常常怀念他老人家。一想到他,他那慈祥谦和的面孔就会浮现在眼前。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我见到他老人家时,赵镕已经七十多岁了。

赵镕个子不高。一头稀疏,银色的短发干净利落,不留胡子。他不抽烟,不喝酒;说话和气,平平稳稳。他总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朴朴实实的。

赵镕早年在孙中山大元帅府拱卫军和驻粤滇军任过职,有士兵和基层军官的经历。我现在猜想,他身上那种沉稳与淡定,应该有民国时期滇军和粤军的军人痕迹的。

赵镕对人谦和。我从未从赵镕身上感觉到所谓将军身上特有的那种豪气,霸气和不一般人的气;我从未听他说过一句豪气冲天,压得别人喘不过气来的话。

他的房间里陈设简洁。我不记得他屋里有他与某个大人物合影的大幅照片,或小摆件之类的东西,我甚至不记得在他家里的墙上挂有他身着将军礼服的照片。

从赵镕身上,我有一种感觉:中国军人是有自己独特的军人风范的——这与西方军人身上的那种张狂风格——根本不同。

我问过他老人家:“您的衬衣怎么没翻领呀?” 我当时发的白衬衣都有翻领。

赵镕说,原来,华北部队发的衬衣也都是有翻领的。当年(可能是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布匹很困难。他懂会计。他说他专门计算过,去掉一个小翻领并无大碍,但可以节省下很多布匹。仅此一项,华北部队每年就能省下很多布。就那么多地,就那么多劳力;要么种粮食,要么种棉花;省下来种棉的地来种粮食,能养活很多人。

赵镕为此专门报告聂荣臻司令,建议去掉衬衣翻领,最后聂司令批准执行了。

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赵镕曾做过晋察冀军区后勤部的领导。

三是:赵镕的手臂上常常戴着一副蓝色袖套。

什么是“袖套”?现在恐怕是很难见到,也说不清,更没人用了。

“袖套”就是用布头或旧布缝成的约一尺长的圆筒子,两头缝上松紧带,套在手臂上,为的是减少对衬衣或对军装袖子的磨损。

赵镕晚年写回忆录,整天伏案,总是戴着一副蓝色袖套子。

当年,我并不在意一条衣领,一副袖套这样的小事,而今再回首,我才慢慢感觉到了这些小物件的分量。

上个世纪末,我在华北地区当兵。华北比较干旱。当时一亩地一年:小麦收成两三百斤,籽棉收成百十斤,这就是很好的年成了。要是退到抗战和解放战争时期,条件更严酷。既要吃饭,还要穿衣,还要支援战争,全靠地里出。当年没化纤。

一个小翻领,一个袖套;一斤棉花,一斤小麦;在当年,或许就是一条命;那么多老百姓和部队要养活,还要打仗。这就是天大的战略问题。

当过战士,有了连队生活;后来又看过点书,跑了些地方,我才知道;解放军原来是穷人的队伍,也是很穷的队伍,总是呆在一些穷地方。常常吃不上饭,穿不上衣,由此,形成了一套勤俭节约的传统。

当年,就是靠节省下一条衣领,戴上一副袖套,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节省,日积月累,才有了后来的胜利,才有了今天这个样子的。

我甚至觉得:那种精打细算会过日子的军队,胜利的机会可能多一些;那种总是觉得不用白不用,什么都跟大水漂来的一样的过法,恐怕没有太大的前途。

04

我多次问过赵镕关于他与朱德的交往。他跟我说过一些,也是断断续续的。现追记如下: 

赵镕第一次见到朱德应该是在十九世纪二十年代初,在昆明。

那完全是一个“邂逅”:赵镕去找省警察厅要人。

当时“五四运动(1919)”已经波及到边陲昆明。一天,学生们上街游行示威,几位学生被抓。第二天,一伙学生去警察厅要人,要人的学生们被带进了警察厅。里屋走出一位中年人,头戴礼帽,身着长衫,外套羽纱马褂。

赵镕(时年约20岁)是学生中的一个小头头,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 

赵镕说,他当时情绪激昂,言词激烈,滔滔不绝,全然不顾。而那中年人认真地听他说,没有一点不耐烦,直到赵镕把话说完,中年人说,学生情况和主张他都记住了,他会尽力去办的。后来,人放了。

朱德当年三十多岁。此前,他当过滇军的旅长,任过云南陆军宪兵司令等,大官;大权在握;大名鼎鼎。

这是赵镕第一次见到朱德。

记得我当时还说了一些滚烫的话:诸如见到朱德很“幸运”,“很激动吧”之类,赵镕很平静地说:“我是有思想准备的。”

“什么准备?”

“当场被抓起来,坐牢,砍头。”

赵镕说,当时朱德自己对他们说的,他就是警察厅长,叫朱德。

朱德没抓他——这出赵镕意料之外。 

赵镕知道,在当时的西南边陲昆明,他一个闹事的学生娃子,在警察厅长眼里连一只蚂蚁都不是。

而今我想象:当年朱德对他的态度,很可能摧毁了赵镕心中关于什么是“官”?什么是“老爷”的认知。

“当官做老爷”,是中国人传统的认知概念。赵镕应该懂的,但是,朱德那么大的“官”,却不像“老爷”——这很意外。

100多年前的中国(我是从书籍和影像等,即对中国生活的体验中感受到的),在那个帝制不是帝制,共和不是共和的年代:男人扎着辫子,女人裹小脚;长年军阀混战,各占一块,各个都想当皇帝。

官僚奴役小民;军阀奴役士兵;官宦黑道蛮横霸道;那些靠鼓噪牟利的名人轮流登场,争名夺利;官商勾结,巧取豪夺等是社会常见的景象。

民不聊生,赵镕应该亲身感受过。

这可能也是他后来投身革命的重要动因之一。

赵镕革命人生的抉择,源起何处?我无证据,也说不清楚。

或许,源于赵镕的秉性;或许,缘自朱德给他的印象?或许都有?或许还有,但我不知道,赵镕也没说。

赵镕后来的人生证明:可能正是他与朱德的第一次邂逅,启动了赵镕一生的方向;或许由此,赵镕做出了一个异常艰险的人生抉择:追随朱德,投身革命。

我问过赵镕,就是因为朱德没抓你,你才跟他去搞革命吗?为什么不选择去过自己的安稳日子呢?很遗憾,而今我也不记得他说过什么高大上的概念了。

我隐约记得,他说过为了人人有饭吃,人人平等的话,我还记得他说这话时那腼腆的面容——这可能就是他当年的理想吧。

赵镕第二次见朱德,已是1927年八一南昌起义之前,此时,赵镕已考入朱德创办的国民革命军第三军军官教育团为学员。朱德是该团团长。

据说,朱德喜欢老实人,老实人应该喜欢老实人,这是人际通则。

赵镕说过,他个子小,发的军装大,天气又热,很受罪。朱德见了,亲手帮他把军装剪小,缩短,还请他到自己的卧室里聊天,问长问短。

南昌起义胜利后,朱德为第9军副军长,赵镕担任了朱德的副官和第9军的书记长。在那个风云莫测,人心莫测的当口,这应该属于“过命”的信任。

八一南昌起义那年(1927年),朱德41岁,赵镕28岁。

赵镕跟我说过一些关于起义的轶事,他讷于言,叙事简洁,无过誉之词,对朱德亦如此。

“南昌首义诞新军,喜庆工农始有兵”,赵镕当年在新军,成了工农的兵;“革命大旗撑在手”,赵镕当年就是撑义旗者之一。

南昌起义时起义军约两万人。起义后撤出南昌,沿韩江南下去汕头,赵镕在队伍里;三河坝分兵后,天心圩整军,义军仅余六七百人,赵镕在队伍里;朱德率义军余部西进湘南,朱德化名“王凯”率部寄生于云南讲武堂同学范石生麾下,以求余部不散,赵镕在队伍里;湘南起义,赵镕在队伍里;朱毛会师上井冈山,赵镕还在队伍里。

自南昌首义始,随后义军南下至潮汕,途中兵败三河坝,尔后余部转西至湘南,再又转东北上井冈山近一年的时间。这一路,败军求生,前途渺茫;军心涣散,异常艰难;师长跑了;团长跑了;很多人死了;赵镕没死,也没跑。他一直在队伍里,跟着朱德上了井冈山。

很幸运——赵镕幸存到“终归胜利属人民”的那一天。

中国近代史叙述中有“旧军人”一说,赵镕可能在列。

1927年八一南昌起义之前,赵镕就在孙中山大元帅府的拱卫军和驻粤滇军任职,后考入加朱德创办的国民革命军第3军军官教育团,并参加了南昌起义,到1949年新中国建立, 22年时间,赵镕始终在这支队伍中。

世上一切事物中,说,很容易,张嘴就来;说别人,也容易,张嘴再来;自己去做,做22年呢?

朱德亲笔的那张条幅,不白给。

我很后悔:我当时要是能多问问赵镕一些关于他当年的经历,那该多好啊!

赵镕是清朝年间生人,1899。民国元年1911年时他已12岁,我猜,他多半是扎过辫子的。他在昆明读过中学,办过昆明中学校刊《滇潮》,识字通理,后来他去广州参加了孙中山大元帅府的拱卫军,和驻粤滇军等;1927年初,他又参加了朱德创办的国民革命军第3军军官教育团(赵镕有回忆录)。

赵镕的一生至少顶我三辈子:他经历过清朝,民国和新中国。

很遗憾,当年的我,能提出来什么问题呢?

诸如,“您幸运吗?”

Image朱德书法,取自网络

05

请看,这是我在网上查到的赵镕的戎装照片。

Image网络照片截图

他本人就是这个样子:本色,质朴,平和。(就是典型的云南人)。

看着赵镕的照片,我问过自己:“你觉得这人靠得住吗?”(我猜,赵镕当年第一次见朱德后也可能这样问过他自己)。

人生中,常常会遇到这个问题:您认识了一个人,看到了他的言行,您就会分析判断,然后问自己:这个人靠得住吗?

我多次见过赵镕,正是从他老人家身上,我才感觉到——将军也是普通人。

不过,他比我们要坚韧很多,付出得更多;他所经历的风雨;他所经历的生死;他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比我不知多多少倍,老人家不言而已。

我亲身感受过像赵镕这样的一些人,包括老一辈的革命者,还包括那个时代的工人,农民,战士,和知识分子等,他们都有一共同的特质:行多于言;行高于言。他们都很平凡,但都有一颗伟大的,牺牲自己,为了大多数人的心。

不知为什么,我看到赵镕的照片,不由地想起我儿时在武汉长江大桥蛇山引桥上看到的,拉板车的人。

我在武汉长大。

武汉第一座长江大桥建成于1957年,坐落在蛇山(武昌)与龟山(汉阳)之间,正所谓:“一桥飞架南北”。

武昌蛇山引桥坡陡弯急,这对于今天的汽车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当年的人力车夫(板车)来说,就是要命。上个世纪五十,六十,七十,甚至八十年代吧,板车是武汉三镇市内的基本运输手段。

板车是一种人力车,靠一个人驾辕,一人或两三人拉动。

板车长约三米多。两根胳膊粗的杉木当辕,两辕中段有一块约一米宽两米长的平板可堆货物。辕木架下固定有一对胶皮轮子。板车上堆积的货物尽可能的多,或体积巨大,高过人头。

驾辕者多是成年人,一手紧握一根辕木,肩上斜背一根一寸宽的带子拽住板车,弓背向前。上坡时,人体曲度至少向前30度以下,憋足气向上走;下坡时——两根辕木后端落地摩擦,驾辕人时起时落——以控制速度。通常,驾辕者两侧或有一二位助力者,或没有。

不论上坡或下坡,松一口气是不可能的——板车会倒冲下去——货毁,车毁,人亡。

刻在我脑海里的印象是驾辕者的小腿:肌肉强劲,黝黑的皮肤下青筋交错——青筋有筷子那么粗,凸起喷张,活力无限。

“负重前行”,“奋力向前”的概念,就是那个情景告诉我的。

拉板车爬坡的状态,很像中华民族近代这段历史的状态。

中国近代史曾经有这么一批人,很像拉板车爬坡的那些人。他们完全靠自己的力量,不遗余力地拉;靠自我的牺牲,前赴后继;拖载着中华民族命运的板车前行。

06

把赵镕归于哪一类人之中呢?

写此文时,我依然困惑,我突然觉得赵镕那么遥远,那么陌生。 

赵镕肯定不属于那种把为自己搞钱,或搞官作为人生唯一目标的人。当年赵镕选择的人生路,是与官和钱无缘的路。

我没有准确计算过,但我可以肯定:赵镕一辈子在世界上的物质消费,应该没有我多。

赵镕也不像影视中那种叱咤风云,风光无限的将军形象。

他也谈不上什么“低调”或“高调”,他就是这种人生态度:认真做事,始终如一,靠得住。

我把这篇文章给友人看了,友人反问我:他就不想多加一个“豆”吗?他就不想官再当大一点吗?他跟钱有仇吗? 

人性有欲望,人性有本能。他就没有?友人说。

我想了很长时间,我也找了各种人物做参照,现在,我写下我的结论:

赵镕不属于今天这个时代。

按赵镕的生卒年代:1899—1992。在中国大陆,他的生卒年代和主要身份属于毛泽东时代。

他当然也有人的欲望和人性的本能。

但在赵镕的人生目标排序中,官和钱都不是排在前列的。排在第一位的是中华民族的命运,个人的一切都服从他人生的第一选项,包括生命。 

我猜,使他明确这个人生选项的人应该是朱德。不过,这不是朱德的决定,是赵镕自己的主动选择。

赵镕的人格也是属于毛泽东时代的。

毛泽东时代提倡这样的人格:


“我们大家要学习他(白求恩)毫无自私自利之心的精神,从这点出发,就可以变为大有利于人民的人。一个人的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有这点精神,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纪念白求恩》,毛泽东

友人问我,你见过有这样的人吗?

当然。我肯定,因我亲眼见过赵镕,还有很多,包括工人,农民和知识分子,和将军。

他们奋斗了一辈子,包括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就是为了成为那样的人。

一个民族能活五千年,肯定有一批自己率先赴汤蹈火的先驱;肯定少不了那些奋力为承载民族重任的驾辕者,和拉板车的人。

如果没有,这个民族早就死了。

注:赵镕生前从未跟我说过他是将军(尽管我知道),我在他的客厅和卧室里甚至没见过他授衔时的标准照。

我猜,他心中对这些是淡然的。

我相信,人世间肯定还有比将军军衔更高贵的东西,我有证据。

请看这张照片:左侧者是杨成武上将;右侧者是肖克上将;中间拄拐杖者是赵镕中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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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照片截图

这张照片说明:人格高于军衔。

以下是我在网上查到的:

赵镕,中将军衔(1955年),被授予一级八一勋章,一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简称“三个一”。

“三个一”的勋章,是中国人民解放军至高无上的荣誉。

将军,是需要检验的。

对于赵镕,除了军衔,除了“三个一”的勋章,还有朱德手书的条幅——这是将军的验证书。

这就足够了。

2022.06.20.周一,于北京


另:在国际语境中(以英语为例),“将军”更多的是一种社会荣誉,而不是官衔。

为的是表彰那些在战争中不惜以自己的生命去捍卫民族与国家的军人勇士和建立奇功者。
作者:李钢林
作者:李钢林
来源:头三行 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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