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娘和立珍忙乎一阵,炒出六个菜,路远和朱科长上桌喝酒。朱科长让立珍和三大娘一块,立珍摇头说:“你喝你的!”三大娘说:“俺娘们儿上什么桌啊,也不会喝酒。”又转身嘱咐立珍:“妮儿你好好想着,往后出嫁了,好好伺候男人喝酒吃饭,男人酒足饭饱,你才上桌吃饭!”路远说:“这事儿我不赞成,都什么时代了,娘们儿还不能上桌!”朱科长说:“入乡随俗,客随主便吧,总起来说女人还是贤惠点儿好。”路远和朱科长一边喝酒一边拉呱儿,从国际局势到单位人事,最后终于聊到世德蹲派出所的事。路远说:“朱科长在县里关系广,这事儿你还得多麻烦麻烦。”朱科长说:“自己家的事儿,麻烦什么,我打个电话就办了。”朱科长瞪着白眼珠子瞅瞅立珍,又瞅瞅路远,“这话儿说的,这不是陪叔喝酒嘛,着什么急呀。再说了,怎么着也得先了解了解情况吧?”“还有什么好了解的,别磨叽了行吗?你知道俺爹在派出所吃什么喝什么吗,那是人待的地儿吗?”立珍说。“朱发光,今儿俺叔正好在这里,跟你明挑开吧!”立珍从沙发上站起来,“你要是这就打电话,真把事儿办了,我当场就答应嫁给你,俺叔在这里作证!”“妮儿,这话儿可不是瞎说的,你得想好!”三大娘说。“这话儿说的,就跟我不办事儿似的!”朱科长瞪着白眼珠子瞅着立珍,干笑两声,“自己家的事儿,用得着这样嘛!”“我不能来吗?”发庆说,“这是俺三大娘家,我天天都来看看,不用跟你汇报吧?”又问立珍:“立珍,刚才你说的什么?”立珍说:“正好你来了,那我就再说一遍吧。朱科长要是真把俺爹从派出所捞出来,我这就答应嫁给他;他要是办不成,我就嫁给你王发庆!”“胡说八道!”发庆气汹汹的,“这是一辈子的事儿,也好拿着开玩笑?不管怎么着都不能嫁给他,我看他也办不成!”朱科长瞪眼盯着发庆,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发庆跟前,拿手机朝他脸上比划一下。“小子,你看着,我这就打电话。”朱科长拨上号,把手机捂到耳朵上,肥胖的身子晃来晃去地转着圈。“喂,你辛苦一下,带上两三人,到白岩镇派出所把我老丈人捞出来,叫刘世德。现在就去,我等你电话!”朱科长扣上手机盖,瞥一眼发庆,对路远说:“叔,咱一边喝酒一边等,放心吧,一个钟头人就回来了。”又看着立珍,“亲爱的过来,坐我旁边,陪我和叔喝酒。”“我等俺爹回来再喝。”立珍说,“不但喝,还得使劲喝!”“还得海誓山盟是吧,要不直接把亲订了吧。”朱科长笑嘻嘻地过来拉立珍的手,“都一家人了,别那么客套。”立珍手猛地往回一抽,身子往后一撤,就跟叫蜂子蛰一下似的。“别碰我,这是在俺家里!”发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起一脚,狠狠踢在朱科长那条短腿上。朱科长哎呦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到家门上耍流氓,瞎了狗眼!”发庆指着地上的朱科长骂道。“你耍流氓,还是我耍流氓啊,叫路远叔评评理。立珍这就是我的媳妇了,我拉拉她的手怎么啦?”朱科长抖着肥嘟嘟的腮帮子。“放屁!”发庆又上前一步,“你再放一个屁,我叫你爬着回去,你信不信?”三大娘过来拉朱科长,怎么也拽不动。“领导,领导快起来,地上凉!别跟她一般见识,我这就打她!”抬头冲着立珍:“臭妮子你作死不看好日子,过来把领导扶起来!”“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路远站起来冲着发庆,“你要不就给朱科长赔个不是,一块儿坐下喝杯酒,要不这就快走!”发庆一跷二郎腿,脖子一拧,“我凭什么走啊,这是俺三大娘家,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哼,我凭什么给他赔不是?”发庆朝路远斜楞着眼,“我也不喝酒,我就坐这里等着!今儿我一见着俺三大爷,接着就自己滚;要是晚上六点之前不见三大爷回来,叫他立马滚蛋!”“嘿,你这个兔崽子!”路远撸撸袖子,“看我不砸死你!”抄起一把小椅子就朝发庆身上抡。“二叔!”立珍闪过来挡住发庆,“二叔你值得跟他生气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从小就是个浑小子,再说我就把他收拾了还用得着你动手啊!消消气二叔,咱坐下喝酒,坐下喝酒。”说着抬手拿下路远手上的椅子。“就得叫你二叔管管这个婊子儿,还反了他!”三大娘说。“算了,我也不跟他一般见识,犯不着!”朱科长不知什么时候爬起来,又按部就班地坐回原位了。“接着喝酒吧,等等就有人把叔从派出所送回来。”桌上的手机忽然哗啦哗啦响起来,朱科长抓起来捂在耳朵上,“喂,怎么样了?什么,拘了?四个人都拘了?笨蛋!你们砸什么门啊,关公门前耍大刀找死啊,那可是派出所啊!嗯嗯,先老实在里面呆着吧,别多说话,我想办法,辛苦哈!”“怎么了,演不下去了吧!”发庆站起来,手指着朱科长,“我听明白了,你的人叫派出所给拘了!我说你是骗子吧,当个骗子哪有那么容易啊!”“朱科长,怎么回事儿啊,今儿俺爹到底能不能回来呀?”立珍看着朱科长。“立珍,出了点儿意外情况,我这就得回县城。放心吧,叔早晚得回来,就这两天的事儿,我有的是关系!”朱科长起身就要走。“滚,再来狗腿给你砸断!”发庆呵斥说,“现在庄户人也不是好欺负的!”朱科长回过身,用手指着发庆,“小子哎,别太张狂,我是看立珍的面子,不跟你计较!”三大娘上前拦住朱科长,“朱科长,还没吃饭哩,头回来,就这么走了不合适啊!再等等,说不准咱吃饭的工夫儿那老东西就回来啦!”朱科长感激地望着三大娘,说:“就凭这一点儿,你这个丈母娘我叫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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