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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涛斋课余小议集(之三)

 新用户0957ky4E 2023-08-02 发布于上海
枫涛斋课余小议集(之三)

枫涛斋书法课堂


所谓藏锋逆入,实际上也是骗人的!且不说露锋起笔了,即便是藏锋起笔,也并不是非要在纸上逆行一小段再绕个圈不可。这个动作可以有,也可以没有,有其偶然性。以横划为例,当笔从右向左移动的时候,有可能会先在纸面上逆向走一小段,再按顿“画圈”。如果换作从其它方向入纸,则不必全都如此。画圈藏锋只是起笔的手法之一,如果理解为“凡藏锋起笔式”甚或“凡起笔”必须一律要用这个手法,那就太僵化了!

为什么要法古?盖因古人书法中取其一点,便可放大为一体,即有自成一家的可能。今人之书,但凡有些面貌者,便是从这个道理中来。取古人书中一二点,能放多大都早已让他放到极致。你在他这个基础上,便再难有发展空间。所以,学今人书,毋宁学其学书之法,悟得其理,你再去自己找出一二点来放大,或者还能走出几步自己的足迹来。光学其书体本身,料你也写不过他去。

笔顺是有的。尤其是蒙童习书,给他们一个合理的笔顺规范,便于他们认识基本的字法。但笔顺一定不是丝毫不可改变。一般以行笔顺畅、书写高效为准即可。甚至于为了要给自己来点新鲜感,故意颠倒一下次序,也无不可。“标准”意识过强,实无必要。几十岁了还在死磕笔顺,就好比人家都在讨论武功步法或是舞蹈步法,可你还在纠结走路该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

小朋友们来上书法课,首先得明白,咱这不是语文老师布置的抄写生字作业,光是把字正确地抄写几遍是不够的,得琢磨字帖上的字是用怎样的手法写成的。

纸、笔、墨都得听你的,你得学会使唤它们。纸要一直在你书写舒适便当的位子上,墨的浓淡枯湿,笔的提按快慢,都要按照你的意愿来。初学者要克服“不顺手就不顺手吧,写完了事”的想法。有这个想法,说明你是在抄生字,不是在学书法。


枫涛斋书法课堂

 

优雅固然需要一些条件去养护,然而一旦根植于心,环境也很难改变和埋汰它。粗食布衣就不能优雅了吗?

目测把颜真卿书去其皮肉,只留其筋,大约就是“瘦金体”了?

小字运指,中大运腕,大字榜书才运臂。一二公分大小的字,只消把胳膊搁在桌面上,手指微动,便可轻松写来。

关键是方向要对。瞎写,越勤奋越糟糕。取法乎上,找那些经过时间考验,被公认为好的法书来学,省时间、省精力,少走弯路,是合算的。这个帐要算得过来!

快慢有致。起笔落纸、转折翻笔、调锋蓄势,这些地方要慢。调好锋以后行笔就要快一些,收笔处又慢下来。这跟开车一个道理,起步、拐弯、掉头,这些地方一定要减速,直行时只管提档加速。

徐庆华老师在外滩写大字,拖把那么大的笔,单字有两人高,一二百字,百米长卷。这活不好练的,书技、材料、热情、体力,缺一不能为之。

可这要是蔚然成风,以后篆刻家们不备上起重机,怎么刻得出相配的大印?就是书家创作,也得雇几条壮汉来抬才盖得上印。

说笑归说笑,我对此倒是很理解。就包括“丑书”、“吼书”、“乱书”甚至“射书”。这种好奇心,这种痴迷与执着,任你搞什么研究不都是需要的吗?

就像一个孩童,发现(或者只是自以为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从此心心念念要走进去看看。你不让他去,他会死不瞑目的。比如一粒米上写一篇《心经》的微书,再比如徐老师写的大字。首先这个瘾,你不能不让他过。

为什么要打击他们呢?他们也没拿刀子逼你跟他们一起写。他们写得过瘾,我们看着也新鲜,为“极小”、“好大”、“真丑”都惊奇一下,也没啥不好。“跟印刷的一样”那种,除了给我们惊奇了一下,还有啥?

也不必好为人师地去劝他们“复归平正”,他们又不是不懂。能走多远多久?就不操那闲心了。好比那个进洞探险的孩子,他还能在洞里呆一辈子吗?

“平正”的路,最初往往是奇崛的。没点好奇心,还真不行!

光是会临摹就入国展,要求就已经嫌低了,兰亭奖更不应该只是取一些会临帖的。便是我们这种基层书友,你说哪家帖临不上手呢?国家层次的嘛,算庙堂之高了,有资格也有责任“创新”。总该有点自己的理解、发现,或者哪怕表现出一点探索意愿也好。

老家地区书协一次活动,主席发表演讲,题目是《创新》!我当时就想,这大话说的!一个地区拢共能有几个高明书家?如何担得起书法创新的重任?

书家开口闭口说“创新”,若是场面上说给领导听听也就罢了。真要实行起来,不出几天就会发现是给自己背负太重了。

况且对“创新”的理解也还不一致。有很多人其实仅仅是把造纸、做笔的新工艺,装裱的新形式,或者最多是字法、墨法方面的小巧思,当作创新了。

反观书法史上多次“创新”,倒不难发现都在复古当中进行。唐承晋法,宋尚晋意,元明主流也是二王一脉,及至到了清代崇尚碑学,那碑,也还都是古碑。

刘洪彪先生说“我们已经超越了古人”,我猜他本意不是说“创新”。他只是要鼓舞书法家要自信一些,不要让古人吓住了。他个人也许真的认为,我们作为现代人,纵向有着对古人书法的传承与积累,横向还接触着现代美学,我们在创作视野上是超越古人的,也作了一些古人所不能及的尝试,甚而至于他干脆就认为一些当代书家比古人写得好。(我猜的,他是不是真的这么认为,他自己知道。)

我倒也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评判他说的对还是不对。只是想,他一个年过花甲的人,还能这样想到哪说到哪,首先不失率真。其次呢,他鼓舞人的动机也显得很善良。哪怕他确实说错了,也不过是一家之言。若能有理有据批驳他,倒不失为正常争议。倘若有人因为把自己看作是“古人那一派”,于是谁敢“超越”跟谁急。好比旧时的族长,一抱定祖宗牌位,自己便俨然也成了祖宗。那就未免有些入戏太深了!

曾翔先生吼书,本不必太关注其“吼”,而应更关注其“书”。书好不好,关吼什么事呢?胡抗美先生说他是因为持大笔写大字很费力,于是发声吆喝;也有人说他是对书坛某种导向不爽,故尔吼叫以舒块垒;还有人说他是求险绝心切,憋着一股子劲,所以不得不吼几声。不管什么原因,那都是他自己的事。看他写的字,宁拙勿巧,下笔常在意外处,显见是在挣脱平正窠臼。只看他这种主动挣脱的的自觉,也挺感人的了!当然你要是真不喜欢,也是你的权利。猜想他自己也未必就很满足于现下写出的东西,从此停步不前。

广场舞归广场舞,写字归写字。

还是得有个专治印学的社团吧?比如西泠印社。于某一末节下专门功夫,我们好像还挺缺这个的。要是纳入主流,恐怕反而跑焦了。

池颖华入国展那年,当时青浦区书协做了一个讲座。他讲的“到位”和“味道”,实在归纳得精炼至极,又有文字趣味,好记。到现在还记得。

有一种朋友,诗也做,字也写,说不定还画几笔,还特别谦虚,见面就“求教”。可你要是真给他提意见,反正他就是“死不悔改”,更甚者当面跟你急眼。

话说我就遇着一位。十几年了,今天临摹一块匾上的大字,明天临摹报纸上的名家题字。叫他找本帖好好临一阵子,就是不听。现在呢,改了,抱着手机认认真真地听那些机构推出的免费课。

他要是再向你“虚心求教”,你就夸他“热爱书法艺术”!

书落甜俗,固是下品,然而并没有人说甜就一定俗。赵孟頫的行书,我看就怪甜的,却并不俗;便是《兰亭序》,哪见得有苦味?一味作苦辛艰涩之态,也有无病呻吟的风险。

世人看历史上的才子名士故事,觉得他们很酷,心痒到不行,好像要把自己代进角色里去,每每就对身边的世界横竖看不惯起来。其实,也没几个真有那才学,便是有几分歪才,把才子名士们生前的际遇给他们试上一试,多半也就老老实实上班打卡、下班买菜去了。

撸官、流放、下狱,还算好的,连不得好死都还算痛快。更要命的是,让人天天盯着,死都不让你死。

的确是哈!盘点那些享身后才名的,颜真卿、王勃、解缙、唐伯虎、徐文长……生前都过得不好。

偏有那好事的,还编些风流故事给他们。唐伯虎最冤!什么八个老婆啊,三笑留情啊,哪有的事!前些年我就说笑:唐伯虎如是地下有知,定会长叹一声道,想我唐伯虎,要是真的像你们传说的那个唐伯虎,那该多好啊!

写字作诗,哪里见得一定非要是酒鬼?都是酸文假醋瞎忽悠呢!啤酒“一瓶倒”,吟得好诗,写得好字的,你身边木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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