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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巨塔》我不感到恐惧,只是觉得遗憾。

 神棍糊的小海滩 2023-08-02 发布于加拿大

注:这是老版《白色巨塔》!写于2017年。

我是几乎不看日剧的人,却完全被这部剧震撼了。追了十多年的实习医生格蕾也比不上这二十一集的白色巨塔。它的深度和广度绝对是我看过的医疗剧里最好的。昨天还跟妈妈讨论,我说在你眼中财前算一个纯粹的人吗?她说算。我在剧的开始绝对不会想到看完剧的我会把很多时候扭曲原则,不择手段,卑躬屈膝,野心爆棚的财前评价为一个纯粹的人。这部文艺作品厉害的。

最后财前红着眼眶说的那句“我不感到恐惧,只是觉得遗憾”写的太好了。毕竟在野心贪欲这些外表下,他只是一位有追求的医生,技能过硬,意念强大。最后却徒有一身本领,努力攀到一半的巨塔就颓然落下。就像他说的,为了达到目标,牺牲一些你认为很重要的原则又怎样呢?最后他跪在地下喊为什么要要求国立大学医院的教授多做一些?法律面前不是人人平等吗?我相信他是要被气疯了。他到最后都不承认的错误不是他的执念,是他的信念。他就是坚信效率高好办事,他不觉得说太多废话会帮助到病人任何,是什么就是什么,轻言细语的安慰病人和我凶巴巴的把事情办好了是一样的结果。

想起之前看的最好的告别里讲三种医生,财前就是第一种,家长型里见当然是理想型的第三种,又给你提供讯息又引导你做决定。现在我们大多数看到的医生都是第二种,告知你一大堆东西,然后你自己去吧。我觉得没有什么好道德审判第一种的,在有些情况下病人根本不清醒,你不帮他做决定谁帮他做决定。这个必须要视具体情况来看。理想情况当然是第三种,但是话说回来当下谁有那个时间。

说到遗憾,作为一个观众,感到的是财前作为医生的悲哀。不算作者最后给他的道德审判,他没有生病,他还是会继续上诉,一直认为自己丝毫没有错。缺乏同理心和反省精神的人要怎么往前走。你的信念很重要,但是能重要过别人的生命吗。术前诊断确实谈不上是错误,没有尽力告知病人各种选择也谈不上是医疗事故,但是术后护理呢?眼睁睁看见病人对抗生素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不该采取进一步探查吗?他的心思确实没有在这位病人上面了,他认为按照教科书,按照流程,术后感染性肺炎就这么治,至于其他的可能性他已经不关心了。病人死了他连面都没有露过,因为自己的诊疗失误让病人莫名其妙的快速死去却一句对不起也没有。这就是我说的悲哀。一位医术高超的医者,却没有一颗仁慈之心,对病人的生命没有足够的尊重,这样无论如何不会攀登到巨塔顶峰的,终究会摔落。遗憾。

财前放在今天就是我们说的凤凰男吧。寒窗苦读,入赘有钱人家,和妈妈十年都没有见面,丝毫不马虎的计划自己的人生,一步一步达到自己的目标,可是到最后他又得到了什么。啊真的是一场空。这不光是作者的道德审判,很多时候人生真就是这样一场空。我欣赏他的地方是他的勇敢和坚定,他没有这些虚无主义的想法。在他看来,你因为害怕最后的虚无就不去争取不去奋斗才是懦夫。我想要的东西我就拼尽全力去争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甚至都不知道把自己呼之欲出的刚愎自用改为小心翼翼的谦虚谨慎。他的阴影很大,面具却不大。这是我们为什么说他纯粹,因为他其实和里见一样坚持自己的原则。说是为了目标要不择手段,在有些地方又跟里见一样固执的要命。如果他婉转点,像平日里的大多数医生一样,怕你闹事,跟在你屁股后面跑着用甜言蜜语哄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让自己轻易被告上法庭。

有时候还感觉整个矛盾都是因他们师徒二人而起,而在这件事上他们两个人都有错。学生丝毫没有感恩之心,只嫌弃碍手碍脚的老头挡了自己的路,老师嫉妒学生比自己厉害,不能接受自己要退出历史舞台。两个人的架真是打的毫无意义。

里见最后在法庭上说的好啊,人都有一死,重要的不是死本身,而是通向死亡的过程是怎样的。这就是临终关怀的重要之处。莫名其妙的一点准备也没有的死,和深思熟虑后不可避免的死当然是不一样的。但是里见这种人文关怀型医生公平的讲肯定会牺牲效率。我不是非要把命用数量来计算,但是大医院做这些确实是大材小用,取而代之的应该是在各大社区医院都建立临终关怀中心,这才是更好的资源分配。不过这些都是大道理了,在面对一个个个体的时候这些道理有什么用,你只能看着那些因为没有治疗价值就被赶走的病人落寞的打包出院,里见难过也是在常理之中。

还有电视为了突出财前当教授之后的阴影扩大,特写他给普通病人看病从来不用手,而给有钱人看病的时候非常殷勤的这里摸摸那里按按。本来你说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结果人家有钱人一下子捐出一笔巨款作为你们科室的科研经费,甩的你无话可说。这是顺带结果,本身不是目的,却会被人们当做结果论来说事。你可以对有钱人更殷勤,但是对普通病人的基本责任还是要尽到吧。何况现实中大多数连这种顺带结果都没有的(西方可能多一些?),还不是人们自己的私欲,不过更多的还是无可奈何吧哈哈哈,人需要活命(此处省略一万字)。

讲实话倒退个十年,我会因为自己和里见的相似而非常欣赏他,可惜现在的我只会开始嫌弃他的不切实际,不会通融,认为自己的理想主义高于一切。同时对于财前这种我注定去讨厌的人讨厌不起来,还觉得他非常有人格魅力。野心从来就没有错,想出人头地也没有错,有时候弯曲一下原则更没有错,就像里见刚开始闹得两人都差点被开除,这实在是有点自视甚高了。我同意一人两面的说法吧,这也是我的两面。

哎,现在想起来最美好的一刻就是电视刚开始,他们俩冒着被赶出医院的风险,悄悄挑战森严的等级制度,合作救完那个胰腺癌的病人之后的握手。人性之光,友谊之光,整个污浊系统里唯一纯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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