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正在洗脚。 “砰!”一道红光闪进来。 “大王叫我来巡山,我在人间转一转……”益平穿着他的演出服——去年艺术节上的演出服——滚了进来。 又唱又跳。 原本让他换好衣服睡觉,原以为他已经睡了。没想到,他竟套上以前的演出服出来耍宝。 阿渡乐得那叫一个欢,连连叫停,掏出手机让他重新表演。 我呢,本想骂益平,几点了,还不睡?!然,看着他无知无邪的表演。气,跑得不了了之。 算了,乐吧。 (二) 看着这套衣服,想起去年冬。 去年冬,校艺术节之后,区艺术节之前,校园内,依旧歌舞升平。 一日傍晚,循着《社会谣》,照例到排练室里溜达溜达。一探头不要紧,猛然发现益平和琪琪竟在里面跟着高年级的演员们兀自沉醉摇摆!您还别说,扭得真像那回事。最最重要的,他们是主动的,开心也是真正发自内心的。一遍又一遍,他们跳得不觉疲惫。做母亲的,看在眼中,窃喜感动于心;压抑着狂喜,不动声色,但多想将所有人的眼光都牵拉到他们两个小人身上。我坚信、坚信,每个看见他们表演的人没有不乐的。 想起半月前,校艺术节前,一日放学后,一看见我,益平就欢喜着大喊:妈妈给钱!一个1、一个5、一个0!神情甚是得意,满脸的兴奋如黄果树瀑布哗哗哗——掷地有声,四溢流淌。我也特高兴,这熊孩子,不错,她娘的孬基因一点都没遗传!想当年,她娘正青春,跳健美操,挂!打太极,挂!投篮,挂!生生扛着红灯,一路高挂。愣是没给他人的想象力留一点悬念。 第二天一大早,不等他催。我屁颠颠地赶紧替他交了服装费,那份急不可耐,跟文革时向党表决心一样一样地坚定。 没想到,下午,他就被刷下来了。像个斗败的公鸡,拖着一地鸡毛。 “妈妈,你将钱要回来吧,我不去了,我不想去了。”尽管,我一再地允诺他,他可以继续跳,只要他愿意。但,接下来的几天,他一再地推诿,一再地推诿。不知,他是真的不想去了,还是,名不正言不顺,不好意思再去了。 想着,节日了,孩子若真想跳,还是让他去台上蹦哒蹦哒吧,无论跳得如何,开心、参与最好。真心讲,我觉得,小孩子跳舞,找准、踏对旋律了,就好,表达出自己对歌曲情感的理解就好,至于他跳什么动作,动作齐不齐,那都在其次。 后来,我私下跟舞蹈老师打了下招呼,让他归队。 那个周末回家,还没下车,老远看见他奶奶,他就高呼:奶奶,我跳舞了!原来,他内心里还是想跳的。 接下来的排练、演出,他和琪琪(也是先前被刷下来的)一直站在队伍的最后面,一直跳得比别人差,也一直比别人慢半拍。也一直一直跳得特别专注。 说实话,他跳得让我有点尴尬,然,感动于他的专注。不好,就不好吧,到底还是我的崽,到底不是那块料。 表演完,我说,将舞蹈服收起来算了。内心里觉得那衣服真没啥可稀罕的。 “阿渡还没看,不能收。”他郑重强调,宝贝得不行。 得,您做主。 校艺术节那天,我从舞台上下来,很多学生都拉着我叽叽喳喳:老师,你总是比别人慢半拍……王丽老师安慰我说,没关系,你是益平的妈妈。 我一听就乐了,好理由。 乐完,有点怅然若失。 然,就在排练室的那个傍晚,忽然看到他的另一种可能,深感欣慰。赶紧拍下两个视频,晚上自己看了又看,笑了又笑,乐了又乐。忍不住转发给几个亲友。 排练室里,我问领舞的李丹老师:为什么他们两个小朋友先前跳的差些,现在没人教反而跳得好些。 “以前是没找到适合自己节奏和感觉的舞蹈。” 是的吧。 (三) 本想翻出排练室的那段舞蹈,但是,找了又找,找不见了。 没法,向历史里借鉴。翻到以前为益平拍的几个视频,听着里面那个奶声奶气天真可爱的他,恍如他人。 时间过的真快,他生下的第二天,阿渡去湘潭买回了照相机,说是要为他拍照拍到大,孰知,有了智能手机,照相机再也没用过,为他拍视频的日子也停在了两三岁。说来惭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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