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过秋，田梗上的每颗豆荚都被一日日的好天气鼓胀得饱满圆润。
我招呼从外面回来的两个小男孩——陪着我，蹲在门口剥豆。
几方斜斜的阳光，懒懒地趴在我们身旁。
“你不能这样，任何东西都是有生命的。你打飞镖，水会疼；你在水里面洗脚，你干净了，水就脏了；我们还要喝他用他，他很可怜的——”益平盯着他对面的小伙伴，冷不丁地冒出这样一串话，其严肃郑重之态，吓了我一跳。也许，他们刚刚进行过一场辩论。
“是吧，妈妈？”他忽然转过头，一本正经地征询我的意见。
我噗嗤笑了，被他奇怪天真的想法、执拗认真的表情，还有颠覆往日风格的言辞。
“你看，你妈妈笑了。”武向前忽然理直气壮起来，而我的笑，就被他认为是反驳益平最好的武器。
“是的，益平说的对。我笑，是因为他说得对。”看见益平稍露窘色和疑惑，我赶紧正色救场。
“他又不会动，怎么会有生命？！”尽管势单力薄，武向前依旧硬着脖颈不依不饶地辩驳。
“他会动呀，风一吹，他不就动了么？风，也是有生命的，你看他，每天刮来刮去，也是很累的。”益平越说越激动，腔调里竟不无悲伤。
我不知他的这种思想从何而来，就在那一刹那，我差点被感动了。
许是受到感染，许是无话可说，我们都沉默下来，静静地剥豆。任阳光悄悄挪移。
有人说，任何一个孩子都有一颗清亮的心，可以照见一切生命，同一切生命问答，是真正的自然之子。
我渐渐忘了，自己曾经是个孩子的一切印迹，我也不知道，到底现在他的心里，每天都想些什么，但是，能感怀生命，对万物心存悲悯和敬畏的他，算是自然之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