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塞希望自己的血液里盛开出更香的花,我在北方小城西南风三十五度的高温下蹬着小蓝车,真是个让人抓狂的时期,上午从检察院出来,手有点发抖,并非害怕什么的,而是麻木,签字太多的缘故。《马拉美的星期二》里吴青峰“度秒如年难捱的离骚”也在暗示骄阳之后的暴雨,可是我只感兴趣钱塘的那个人形马来熊,不可否认的是,若把马来女诗人诺拉兹玛的诗译成中文,大概很难兼顾原文的韵律和节奏,亦如“从生命的河岸捡拾欢喜与忧愁”,老天爷汗流浃背地折磨也算是修炼。昔时出发去敦煌,恐惧眩晕支线小飞机暂且不言,整个大巴就我和同事两人,接着住进宾馆,静悄悄的也是人迹寥寥,晚上八、九点钟,月光宛如白昼,太阳好像永远在沉没,却不太甘心的那种,那样散乱的心灵悸动,与现在乱糟糟的人群无法比拟,这就是类似北岛所谓穿越世界的旅行,除了足够的银子,还要有足够耐心的闲情。第二日,坐上约定的出租车向沙漠前行,或许属于罕有人至的季节吧,沿途沙漠冷峻寂静,仿佛无边无垠,黄色瞬间吞噬了一切,即便“西出阳关无故人”的意味就是一个土堆,内心的慌乱霎时觉得我们渺小还比不上脚下的蝼蚁。 有部不怎么流行的短篇小说集,却不是另外我们都热爱波拉尼奥之类的事情。简单告诉你,他的《重返暗夜》等等短篇,基本上我是在凌晨五点左右的卫生间阅读完毕,为什么喜欢那种环境下捧着一本书,尤其是波拉尼奥,当然换成《天龙八部》亦可,还是说说波拉尼奥吧,波德莱尔瞧见旅行的队伍没入天际,其实对别人的好奇一般不会超过一分钟,如果这一分钟里增加了更大的玄机,可能会再延长一分钟,“现实以下主义”这个词是波拉尼奥创造的,他还让我对他的阅读延长了不止许多一分钟。波拉尼奥告诉众人避免追随流俗的时候,我还背着一个帆布袋子四处游荡,并非流浪,因为必须准时回家点卯圈圈吃饭睡觉,差不多是付主家薪酬的男佣,以及彼时波拉尼奥继续讽刺马尔克斯和略萨,这样话题不免尴尬,就像苏轼是不是特别喜欢张志和,李白是不是喜欢崔颢,“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唐诗的境地只要解释便如白开水唯有饥渴之人似有所悟。 诗歌阅读的余音往往消失于风中,这是非常重要的转折点,北岛兜兜转转以后的面目,除了孤独还是孤独的老翁,例如梵高《香烟骷髅》属于某种意义的自画像,接近中午从南岗乘坐公交,公交站南侧有一个帅哥的画室,虽说多半是为了应考,绘画真是个值得年轻时候探索着玩耍的东西,努力尝试着涂鸦年少轻狂,有点羡慕嫉妒恨,京剧业内行话,“不疯魔吃不成活”,莫非陈凯歌遇见了陈红,王石遇见了田朴珺。幻听也是个技术活,当然这是SJB的前兆,我只好把潺潺溪水高山瀑布放置于枕头边,矮小的荞麦枕,大抵勾连着世界,脑袋搁上去便鼾声如雷,只是有个东西漂浮俯瞰着我,接着使劲拍打着脸颊,我甚至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英伦当代女作家温特森在处女作《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里详细叙述了与养母如何如何决裂的经过,“勇敢,有趣,让人心碎”,自己如何化解悲剧般的沉重,以及我如何入梦,都是个问题。 后半夜口渴的要命,想着餐桌上杯子内的白开水,黑暗中摸索着浑圆的杯身,拧开盖子,怪物没有出现,它们今天没有呆在这儿,许多往事都被黑暗掩饰的过去许多年,母亲是慈祥健康的笑颜,她刚刚为我包了一大锅蜜枣粽子,旁边是另一锅胡辣汤,需要重申的是,回忆远远没有结束,比如南岗小学围墙边四合院老宅,七叶子一枝花和鸢尾与接踵而至的蜻蜓眉来眼去,榆树停满了飞行员之类的金龟子,常常我不喜欢午睡,仍然在寻找槐花巷犄角旮旯的神秘,至今一无所获。 重新排列组合了瓦莱里诗歌《海边墓园》里的某句,墓园紧挨着海浪,跑回来就是新生。说来惭愧,这些年被企业变迁的蝇营狗苟搞得消极怠工,将要发生的始终缓缓在未来之路,我有些畏惧或者厌恶那些人为因素带来的忐忑,孔子编订《诗经》的时候,周王室早已式微,原本周文王周武王周公所创造的秩序也已然坍塌,彼时的丧家之犬和今时的丧家之犬没有什么区别,如此我浪费于阅读的时间,多少可以平息掉一些坍塌不安,旋即是难以自拔的自我爱恋覆盖上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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