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知晓,用药毒鱼是违法的,造成恶劣影响的或许还要吃官司。 可我小时候,就经常做这种“违法”的事情。 雨过天晴后,闯入沟渠中的各种鱼儿回游进河塘,河塘水位高,用抄网在里面根本抓不到鱼。于是,我和小伙伴们便把“药”撒进河塘,待鱼儿中毒后奄奄一息漂浮在水面时,再非常轻松地把它们捞上来。 当时使用的“药剂”,有“翻天王”和“毒杀粉”两种,茶菇(茶籽榨油后的渣滓)也能“毒”鱼,但它较慢,假若水面宽大,需求的茶菇也就更多。实际情况是,冬天浅小的水坑,我们只撒进去少许的茶菇,和里面的鱼儿展开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父亲告诫我,“翻天王”是剧毒农药,之前多半用来毒杀水里的血吸虫,血吸虫被消灭干净后,使用它的人就不多了。 “它很毒,不单鱼虾死绝,岸边的草木也会烂枯死掉,而且,被它毒死的鱼,大家都不敢吃。”父亲依然喋喋不休。 于是,我和小伙伴们便使用“毒杀粉”来毒鱼。 “毒杀粉”是一种粉剂,放在面盆内掺水搅和后撒进河里,如果河水是流动的,便将药水撒在最上源,让药水沿河顺流而下。 “毒杀粉”的毒性亦很强,没过多久,河里的鱼儿就开始骚动,有些小鱼翻翘着肚皮在水面上打旋,猛然掀起一个浪头的,是条大鱼,大鱼在阴浪里穿梭,径直钻进岸边的水草里。 将抄网对着罩上去,连同水草一道把大鱼抓上来,那是一条金黄的大鲤鱼,估计有三、四斤重吧,为了保活,我们把它放到旁边干净的小水坑里。 大鲶鱼不太容易抓得到,哪怕中毒死去,它也不会浮出水面,而是直接沉到河底,至第二天才慢慢地浮上来。把死鲶鱼拎回家,去除内脏和头部,撒盐腌制后晒成鱼干,留作寒冬腊月食物少缺时煎来吃。 我们趟到水里捞鱼时,腿上会留下一道道刮痕,和水草碰撞后的刮痕,这些刮痕长时间被药水浸泡,最后的结果是红肿和奇痒无比,要难受好几天。 “毒杀粉”毒鱼,鱼儿遭殃,毒鱼人也同样跟着遭罪。 多年以后,比我大几岁的同村伙伴波罗告诉我,樟树县城里能买到一种草根,叫“鱼藤草”(后来知道,也有人叫它“鱼藤精”),浸湿后搓压出其中的汁液,这种特别的“汁液”可以用来“毒鱼”。 草根汁液能“毒鱼”,我当时的感觉是将信将疑。 隔壁旗叔,突然邀我去“毒鱼”,用“鱼藤草”来毒鱼。 旗叔在厂里跑采购,有钱,只要路过樟树,就必定买回来一大扎“鱼藤草”。 看旗叔等人的神操作:已经完全浸泡开的“鱼藤草”放在木桶里,用锤子将它们捶打至稀烂,加水,搓压出雪白的汁液,再加水,再搓压出雪白的汁液,直至草根彻底变为渣须。 将雪白的汁液撒入河塘,若数量匹配,水中的鱼儿很快就会翻涌上来,如同喝醉了酒似的在水面上转圈,“起鱼”的速度比“毒杀粉”还快,而且,这种草根汁液对人体不会产生伤害。 但“鱼藤草”也有软肋,它在水中产生作用的时间较短,假如是在流水中,那时间就更短。在水面打旋的鱼儿未能及时捞上来,让它随水流而下,它很快就能“活”了过来。 曾经多次,我用“鱼藤草”在小河里“毒鱼”,捕获的鱼儿竟越来越少,再向父亲讨钱,父亲就说话了:这样劳民伤财,不如买些鱼来吃。 父亲的直言表白是对的,花“大”价钱买“鱼藤草”,不如直接用这“大”价钱来买鱼,还可省去中间一连串的折腾。 可我却常常觉得不甘心,因为,弄到鱼是买“鱼藤草”的主要目的,但绝不只是唯一的目的。 现今,沟渠内的水族几近被电频扫荡一空,即便是小鱼小虾也难以幸免。大功力电频甚至将电流引向河汊,曾经在“毒杀粉”和“鱼藤草”侵蚀下死里逃生的水族们,是否能扛得住强电流的攻击? 年少时我的懵懂行为,尽管带有“求食”的动机,尽管带有——它亦是对水族的一种伤害;当下人们衣食无忧,为什么还要将电流引到水中呢? 我曾经毁灭过水族的明天,有时想想,太懵傻。 “毒杀粉”和“鱼藤草”,想必已经禁售了吧,还有电触鱼—— 祈愿弱小的水中精灵,你们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2023、7、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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