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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消失在暴雨中的66岁绿化工人,是多少母亲隐入尘烟的一生

 春来江水11 2023-08-05 发布于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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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洞见·安娜贝苏

一次次义无反顾,为孩子千千万万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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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7月19日,暴雨席卷南京。

仅在一个小时内,南京45个乡镇降水量就达到20毫米以上,雨花街道降水量更是直逼90毫米。

雨花街道,是66岁绿化工人蒋梅花负责的片区。

当天下午3点左右,蒋梅花和她的三位工友正在涵洞躲雨。

她盘算着,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快,总不至于耽误了工作。

但雨却越下越急。

几分钟时间,河水就从河道漫了上来,淹没了石台。

几人见状,赶紧跳上石台,试图逃生。

然而水势不可阻挡,他们无法站稳,像多米诺骨牌般一个个全被卷入水里。

他们中,有人被步道旁的石椅挡住,有人被景观树挡住,侥幸脱险。

唯独个子最小,瘦瘦弱弱的蒋梅花不见踪影。

目击者杨鹏说,他听见“啊”的一声,扭头一看,最后面一个绿化工人被水冲走了。

而这,也成为蒋梅花在人间最后的声响。

三天后,她的遗体被找到。

她曾为了生活披星戴月而去,如今人间再没有她的归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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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蒋梅花离世后,我慢慢从报道的细枝末节中,拼凑出一个女人悲苦的一生。

她是一个隐忍的妻子。

丈夫除了下地干活,家里的事一概不管。

她年轻时要操持一大家人的生活,四点多就要起床洗衣服做饭干农活。

丈夫独揽经济大权,蒋梅花想给儿子孙女花点钱,只能自己赚。

她是一个操劳的母亲。

早些年大儿子沾上赌瘾,离了婚,漂在深圳,照顾孙女也落到蒋梅花身上。

白天她在地里干活,傍晚去镇上接孙女放学,然后做饭、收拾完再回家。

来回十几公里的路,蒋梅花走了三四年。

女儿说,在她的记忆里,母亲从没为自己活过一天。

她总把最好的肉留给家人,舍不得吃家里鸡下的鸡蛋,常年捡别人的旧衣服穿。

她的体重,也常年维持在八九十斤左右。并非像城里人时兴的那样刻意减肥,实在是因为太过劳累,又吃不到什么好东西。

她这辈子,从没享受过一天。

后来村里人赖以生存的种树项目日渐没落,蒋梅花就进城当了绿化工人。

过去的每一天里,她都要在凌晨4点起床,跟村里人坐面包车横穿长江大桥,赶在6点前到单位打卡。

她的工作很辛苦,不管下雨还是烈日,都要长时间弯着腰修剪灌木、整理草坪。

一天累死累活干下来,比只在老家种地多十几块钱。

饶是如此,她也要拼命干,因为身后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

03

写到这里,我想起去年热搜上,那个猝死在苏州城中村的母亲。

60多岁的于素英,在苏州一家电子厂做垃圾分拣工。

她工作的地方,是一个铁皮屋。

屋子里,塑料、泡沫、剩菜、垃圾在高温下终日散发着难忍的恶臭,没几个人愿意在这里干。

除了于素英。

多年来她辗转打工,含辛茹苦,就为给那个34岁还没成家的儿子攒彩礼。

来苏州电子厂工作后,她和儿子租住在城中村。

去年夏天温度直逼40度,儿子建议,每月加50元房租,请房东装一个空调。

但她实在舍不得,就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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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故发生在她连续上了10多天大夜班后。

回到家的她,头晕目眩,热得浑身冒汗。

可即便再热,也只能开开风扇吹点微弱的凉风。

几个小时后,儿子再叫“妈妈”时,才发现母亲早已没有了气息。

一个为孩子操心了一辈子的母亲,因为省一笔空调费,永远留在了那个炎热的夏天。

于素英这一辈子,去过山东、上海、苏州…… 

看似去了很多地方,但实际的活动范围却很小。

在老家,她的脚被拴在土里;到了城市,她的生活半径,常常以打工的地方为圆心。

她一辈子都没享受过城市的便利,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也完全与她没有关系。

她每天的行动轨迹就是工厂、住处两点一线。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给儿子娶上媳妇。

为了这个目标,她睁眼干活,闭眼睡觉。

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她离世的那一天。

04

在《三联生活周刊》关于蒋梅花的报道中,我看到一条很扎心的评论:

一个女人隐入尘烟的一生,她是中国众多母亲的一个缩影。

被洪水冲走的蒋梅花,在高温下离世的于素英,她们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叫做母亲。

她们这一辈子,生在农村,漂在城市。

为了生计、家庭、孩子,一生奉献,从没做过一天自己。

年轻时抚养孩子长大,年老后还要帮子女照顾家庭,或在外打工补贴家用。

从青丝到白发,她们从不敢停歇,也不敢倒下。

我想起那年深圳宝安区流调中的刘婆婆。

感染了新冠,却停不下奔波的脚步。

上午要去医院照顾生病的老伴儿,中午坐地铁去女儿餐厅帮忙,下午继续往返在医院和女儿餐厅,直到晚上才能回家休息。

还有那位“蛙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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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以为蹦蹦跳跳卖网红青蛙,是年轻人的专利。

毕竟头套闷热难当,而且长时间走路叫卖,需要极大的体力。

可当头套褪下,我们看到了老人的满头白发。

老奶奶或许并不理解,就这么个绿色皮皮吹起来的东西,大家怎么都那么喜欢?

她只知道,多卖一只青蛙,就多一笔钱。

自己辛苦点,好歹能帮衬孩子们一些,让他们好过点。

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这样的母亲还有很多。

她们的身份,或许是保姆、清洁工,是建筑工人。

但她们的心愿却都一样:只要还活着,就为孩子尽一份力,发一分光。

她们沉默地、坚韧地,与生活对撞。

一次次义无反顾,为孩子千千万万遍。

05

我的母亲,出生在上个世纪60年代的农村。

那时家中子女众多,作为家中老大,母亲早早辍学,在小饭馆给外婆打下手,还要照顾弟弟妹妹。

那些年,她吃得最少,干的活最多,挨的骂也最多。

后来妈妈结婚,生下我姐和我后没多久,两人又都下岗了。

她一个弱女子,独自一人跑到服装市场,驮回几大包鞋袜衣帽做起了小生意。

接下来十几年,她靠着这点小生意,把我和我姐都送进了大学。

后来我们在城市扎根,结婚生子,她也从妈妈变成了奶奶。

但她没有闲下来,每天买菜、做饭、看孙子……

就这么日复一日地忙碌、操劳,一直帮我们把孩子带到了初中。

辛苦了大半辈子,不用再干活了,她却提出要回老家。

我不同意,让她在城里安享晚年。她坚持:舍不得老家那几块地。

最终我拧不过她,同意了。

60多岁的老太太,乐得像个小孩,看她忙前忙后收拾东西的快乐劲儿,我才忽然想起:

母亲到了城市后,几乎没有逛过商场,去的最多的地方是菜市场。

她在这里也没有朋友,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和家乡的老姐妹打视频电话。

我的母亲,把自己从家乡连根拔起,为了满足我们的需要,却总是顾不上自己的需要。

她帮我们完成了许多梦想,可到最后她早已忘了自己的梦想。

天下母亲,也大多如此。

她们来时也曾目光炙热满怀期许,可后来慢慢活得面目模糊身不由己。

有生之年我不希望她总想着能为我们做点什么,而是问问自己想去做点什么。

我不希望她总为我们的需要活着,而是自由自在为自己活着。

而我,也会竭尽所能地陪伴她、支持她,反哺她,给她的人生托底。

点个在看,祝愿所有妈妈开心幸福,少一点辛苦;希望她们平安健康,慢一点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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