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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后妃·哲宗昭怀刘皇后传 辑补

 悟静大师566jbo 2023-08-05 发布于湖南

哲宗昭怀刘皇后传 辑补

昭怀皇后刘清菁,开封府人氏,曾祖父赠太子太保泳,曾祖母赠福国太夫人耿氏;祖父赠太子太傅志,祖母赠吉国太夫人时氏,父赠太子太师安成,母赠永国太夫人时氏,生母曰康国太夫人王氏,乃献愍太子茂、康懿公主、扬国公主生母。

元佑四年中,以哲宗日益年寝长,太皇太后乃以后宫二十名宫女为赐,哲宗以其宫女皆老且皆色惨沮,若尝泣涕者[1],帝不悦,乃密诏内侍郝随、刘友端于开封城中寻觅绝色适龄女子,以乳娘为名入选宫中。刘氏时年十五六,尝从生母姊姊工部员外郎郭茂倩如夫人王氏学琴艺,故得选入宫。初为御侍,明艳冠后庭,且多才艺,能文,故有盛宠。

会左谏议大夫刘安世兄嫁女,安世呼牙媪为其兄嫂求乳母,踰月无所得,安世怒诘之,姥曰:“非敢慢也,累日在府司,缘内东门(哲宗所居宫殿在此入)要乳母十人,今日方入了。”安世惊曰:“汝言益妄。上未纳后,安有此?”媪具言内东门指挥,令府司责军令状,无泄漏。安世犹未之信。任府司者,适安世故人,亟以手简问之,答云非妄,安世遂抗章论列。他日,宰执吕大防等奏事已,将退,太皇太后留大防谓曰:“刘安世有文字言禁中求乳母事,意则甚善,但渠不知耳。此非官家所要,乃先帝一二小公主尚须饮乳也。官家常在老身榻前合内寝处,宜无此。老身又尝究治,果无之。可说与安世,令休入文字。”大防对曰:“谏官例不与宰相相见。”太皇太后曰:“然则当如何止安世文字勿令再入?”大防曰:“范祖禹见修《实录》,臣每间日过实录院,必见祖禹。刘安世与祖禹同省,臣当以圣旨令祖禹告安世。”太皇太后因言祖禹亦有疏论列后宫进御事,并令吕大防谕止。及祖禹得大防所传圣旨,即过安世具道之,安世曰:“此事实系圣德污隆,安世以谏名官,何敢缄默?纯夫方侍经幄,上所亲信,又岂得不言?”祖禹曰:“固尝言之矣。”安世曰:“宰相所传圣旨,盍具奏知,万一为所绐,虽悔其可追乎?”

事既发,宣仁怒而挞之,且欲迁出之,帝为言曰:“刘氏已承幸天子,不可复出民间。”事乃已,刘氏得以复留宫中,却以此衔恨谏官[2]。而宣仁乃诏为皇帝择后。

元佑七年四月,太皇太后以长公主所荐,为帝择定洺州孟元曾孙、合门祗候孟在女孟婵为后,时孟婵年长帝三岁,时已二十(昭慈孟皇后传谓十七岁),而颜貌中常,跋扈,不肯阿顺帝生母朱太妃,因此帝不悦之。但以后继母燕氏之长上燕逵[3]尝有辅立之功,故此不能斥责。

哲宗亲政,绍圣改元之夏四月,以长女康懿公主降生,加封其母刘氏平昌郡君;二年五月,以次女杨国公主将降生,刘氏进位美人;十月,进婕妤。随即又进位贤妃。其《婉仪刘氏进位贤妃诏书》曰:

朕若昔大猷,是基王化。厘厥士女,御于家邦。肆求妇德之良,往践宫官之贵。亶孚有众,猷告大廷。婉仪刘氏淑慎其身,柔嘉维则。寤寐思服,而有进贤之志;夙夜匪懈,而无私谒之心。屡占吉梦之祥,益彰彤管之炜。朕富有四海,忧勤万机,九御之嫔靡充,四妃之位全阙。惟邦之媛,于国有章。用率吁于师言,以申加于异数。于戏!修六宫之职,实尊贰于母仪;刑四方之风,将化成于妇道。尔克勤则众用弗惰,尔克正则众用不颇。朕其享无疆之休,尔亦保永绥之禄。可。

以刘氏日益为帝所宠,皇后孟氏益不能平。一日,皇后孟氏召嫔妃同朝谒太后向氏于景灵宫,讫事,就坐之际,嫔御皆立侍,刘婕妤独背立帘下,合中皆怒。后合中人陈迎儿喝曰:“绰开!”婕妤背立如故。迎儿退,有不平语,繇此合中皆忿。冬至,会朝隆佑宫,俟见于他所。后所御坐朱髹金饰,宫中之制,惟后乃得之。刘婕妤在他坐,意象颇怩,其从行者为之易坐,制与后等。众皆侧目,有不能平者,故传喝曰:“皇太后出!”后起立,婕妤亦起立,寻各复所,或已彻婕妤坐,顿于地。婕妤怼不复朝,泣而去,且诉于上。时内侍郝随用事,谓婕妤曰:“毋以此戚戚。愿早为大家生子,此坐终当为婕妤有耳。”

会孟后所出福庆公主病,孟后有姊{女监}颇知医,尝医孟后危疾,以故出入掖庭。投公主药弗效,乃取道家治病符水以入宫。{女监}以示后,孟后变色问曰:“此何从来!”{女监}对以实,后曰:“六姊宁不知禁中严密,与外舍异耶?”戒令存之;俟帝至,言所以然。已而帝过视公主疾,后特以告帝,帝曰:“此亦人情之常耳。”后即取符系于帝前。宫禁相传,于是厌魅之端作矣。方公主病革,忽有纸钱在旁,孟后顾视,颇恶忌之,意自婕妤所遣人持来,益有疑心。未几,后继母听宣夫人燕氏及尼法端与供奉官王坚以左道为孟后祷祠,事闻于朝,诏入内押班梁从政、勾当御药院苏珪即皇城司鞫之。坚坐以家藏雷公式示法端,又以所得南方枫木,同法端即光教院造式作后祷祠,有“所厌者伏,所求者得”等语;式成,恐门户几察,以生枣覆之而入。法端坐与坚同造式,又尝令坚求闾巷间,所谓驴驹媚蛇雾叩头虫者欲以进,后令佩侍上寝殿。燕氏坐上过后合,作欢喜字烧符取灰,将置茶中以进,会帝不欲茶而止;又用和水以洒御道,冀帝数来;又令坚绘刘婕妤像,以大钉钉其心;又欲取五月中瘵死宫人烧秘灰,置刘婕妤寝,几其以此疾患死;又取七家针各一,烧符置刘合中,皆以厌恶,卒无验。狱成,侍御史董敦逸录问以进。时宰相章惇颇以孟氏乃太皇太后及一众元佑大臣所择,故因郝随刘友端等内侍之说而偏袒刘美人,狱成,三年九月甲寅,皇后孟氏以纵淫失德、旁惑邪言,又阴挟媚道(和水、欢喜茶等)以及不能阿顺帝生母朱太妃故而被废。

孟后既废,既降案付三省、枢密院约法,帝乃谕辅臣章惇、李清臣、曾布、许将、蔡卞等曰:“朕待后有礼,不意其所为如此,朕日夜怵惕,至为之废寝食。今日之事,诚出于不得已。”上言及此,恻怛见于颜色。中宫虚位,天下士庶皆谓刘氏将代,故右正言邹浩上疏极论,坐窜。冬十月壬戌,侍御史董敦逸上疏论瑶华不当废。其略曰:“瑶华之废,事有所因,情有可察。诏下之日,天为之阴翳,是天不欲废之也;人为之流涕,是人不欲废之也。且臣尝录问狱事,恐得罪天下后世。”殿中侍御史陈次升上疏言瑶华事,以谓孟后之废,盖由帝欲以妾刘氏为后故也。丁丑,侍御史董敦逸又奏疏论瑶华不当废。上批付三省堂吏曰:“章惇等欲与枢密院同上。”翌日,既对,上怒曰:“敦逸不可更在言路。”曾布与章惇、许将皆言:“愿陛下且函容,且言此事只宜静不可令闹。敦逸罢黜,则从官、言官必有议论,恐更纷纷。”上曰:“不过是同类。”蔡卞见上怒且意坚,遂言:“须贬黜乃可别白是非,敦逸录问了却许多时方有议论。”惇曰:“敦逸文字中亦云'十月六日曾有章疏。’”布曰:“陛下亲览政事,方欲开广言路以来,忠言谠论,兼祖宗以来,言事官虽狂妄,多不肯加罪。陛下以天地之度,函容四海,何必与敦逸较曲直,亦何必与此须别白是非。”上曰:“言事官贬责不少。”惇曰:“言外廷事不当,故可贬。”上曰:“常安民亦贬与知军。”布曰:“且乞函容。臣非敢违戾,但恐上累圣德。”卞又曰:“敦逸云'恐得罪天下后世’,他既得罪,陛下当如何?”布曰:“臣等固不敢以敦逸之言为当,固知其无礼趣,但冀圣意,且函容耳。”惇曰:“臣观其文词,殊无伦理,皆不可晓。又云'乞详酌施行’。不知令朝廷如何施行?若便罢黜,诚恐众论纷纷,却聒噪朝廷。”许将亦再三陈述,言:“愿陛下且函容,不尔成小子之名矣。”布曰:“此事施行已久,幸无议论,今乃以敦逸一言致众人纷纷,极未便。”布又言:“欲用孟在贬,略以狱辞告中外,使人知中宫失德之状。”孟在,废后父也。惇、将亦助布言以为当。然卞曰:“且与知军、州。”布曰:“知州与知军何惇?”怒目视蔡卞云:“若贬敦逸,而众人更有议论,何以处之?”卞无以对,徐曰:“众人莫与敦逸不同,却可恕。”布曰:“此论不当不可。”上又曰:“须与知军。”清臣遂言:“领圣旨。”布由厉声诘清臣,且曰:“臣未敢奉诏。”清臣曰:“且与罚金。”布曰:“此尤无义理,若罚金,更不如罢黜。”惇亦以然。上怒曰:“三省与一知军。”布少退,布徐曰:“且乞函容。”将亦言:“恐未可行。”布见二人不变,遂复助之。上意稍解曰:“且休,然必不得已,待再有文字行遣。”曾布与章惇皆称善。

元符元年冬十一月甲子,祀昊天上帝于圜丘,赦天下。时中宫久虚,美人刘氏专宠,及祀明堂,刘美人侍上于斋宫,又至相国寺,用教坊作乐,常安民面奏众所观瞻,亏损圣德。语直,忤旨,宰相章惇从而谮之,安民以此被黜。

元符二年秋八月戊寅,贤妃刘氏生皇子。己卯,以皇子生,差官奏告天地、宗庙、社稷及诸陵。辛巳,以皇子生,权侍郎已下称贺。德音,降天下死囚,流以下释之。

九月辛丑,宰臣章惇等上表言:“中宫虚位,历载于兹,宜有建立,协修阴教。望于定省两宫之暇,祗禀慈训,登崇贤淑,正位内治。备举典册之盛,俯慰中外之望。”诏答曰:“后听内治,以风四方,昔之盛王,茂建贤德。朕若古明训,慎于拣求,卿等职在秉钧,诚深体国。以长秋之虚位,援故实而有言。当禀两宫,即颁礼命,用承天佑,俯慰髃情。所请宜允。”

先是,章惇不与同列谋,连日留身奏事。八月丙申,又有三札子留御榻上。曾布再对,上顾布曰:“满月在近。”布未谕旨,但称庆而已。又问以“何日为满月”?上曰:“用七日。”布退询两省曰:“惇连日留身,今日又留三札子,何也?”许将笑曰:“必是大差除。”布曰:“莫是荐士否?”蔡卞曰:“非也。”曾布徐悟章惇乃建中宫议,故上有满月之问。

翌日,曾布白上:“昨日蒙宣谕皇子满月,臣仓卒间奏对,有所未尽。皇子降生,嫔御例有恩命,圣意必已素定。”上笑曰:“已令三省检故事。”布曰:“陛下欲有所建立,当从中出。不知所检故事如何?”上曰:“须上表。”布曰:“宰臣率百官上表乞立后,此自有典故,不须检。陛下若以元子故加册命,则春秋之义,母以子贵。又祖宗故事,章献皇后以仁宗为己出,亦遂建立。”上曰:“章献乃是假托真庙,以故册立,仁宗亦不自知。”布曰:“章献上仙,仁宗年二十四,尚未知非其所出。今日于义理典故,皆无不可。然出自中诏,或出两宫,或付外施行,皆须素议。以臣观之,不若禀两宫,降手诏以告示中外,于理为顺。”上曰:“卿之言大是。”又曰:“真庙当日无母后可禀。”布曰:“臣亦尝再三思之,非禀两宫不可。”上曰:“极是。”布又曰:“臣尝言祖宗逮事皇太后无几,若逮事皇太妃,乃近世所未有,此皆朝廷盛事也。”上又问:“真宗母是元德皇后。”布曰:“元德上仙时,事亦草草。初矒殡于普安,及真庙登极,方设幄殿,岁时遣中人行祭享之礼。及祔定陵,启殡宫,而中有紫藤缠绕梓宫,去地一二尺,此神物护助也。至庆历中乃克祔庙。”上甚悦。退见许将,因言大差除已行矣。寻问将当以何日上表,许将曰:“惇数日空劳攘,上乃云自有故事。惇却令中书检故事,答以不敢,且令惇自检亦不可,说与实录中事稍不当,即相诬赖也。”布曰:“上表乞立后,无所指名,有何不可!惇不惟劳攘,兼秘密不肯使他人与闻尤可笑,不知他人已先闻之矣。”蔡卞初不平章惇,许将谓卞曰:“何可得渠如此。”卞亦释然。是日,三省遂上表。将谓惇曰:“此大事,盍与西府同之?”惇不听。后二日,布言:“昨见三省答诏,臣初以为宰臣当率百官上表,既而密院亦不与闻。”上曰:“三省云故事如此。”布曰:“此事断自圣意所欲,三省无敢不奉行之理。若非圣意,岂三省所可议及。”上曰:“此固非大臣所可建议。”布曰:“然则三省亦不足为功。”上笑。丙午,赐章惇诏曰:

朕以卿等上表请建中宫事,禀于两宫,皆以为莫宜于贤妃刘氏。柔明懿淑,德冠后宫,诞育元良,为宗庙万世之庆。中宫将建,非斯人其谁敢当。所宜备举典册,以正位号,恭依慈训,即颁礼命。

丁未,诏立贤妃刘氏为皇后。诏:

已降制贤妃刘氏立为皇后,今月二十七日行册礼,以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章惇摄太尉,充册礼使;中书侍郎许将摄司徒,充册礼副使;尚书左丞蔡卞撰册,并书册宝文。

其《贤妃刘氏立为皇后诏书》曰:

朕获以菲质,绍承宝图。历观王化之兴,莫非内德之茂。惟时淑媛,祗事掖庭。挺生天材,立我国本。其涓谷旦,升冠长秋。章妇道于家人,示母仪于天下。贤妃刘氏,心容具善,言德参和。弓韣祠禖,蚤歆帝武之敏;簟莞考室,遂占罴梦之祥。诞降元良,来符亨会。属中宫之虚位,适宰府之有言。以七庙祭祀,必有以共承;两宫奉养,不可以无助。朕躬禀慈训,钦聆玉音,谓其有柔明之姿,懿淑之德。载育长嗣,垂庆万年。谅非斯人,谁可为后?宜举典册之备,以正位号之崇。播告治朝,是颁休命。于戏!虞舜之厘二女,帝喾之登四妃。冠德后宫,远则贵人,选建于永平之岁;钟英甲族,近则德妃,礼命于祥符之年。匪朕私恩,具兹故实。尚协修于阴教,其笃叙于壸彝。忧若关睢之进贤,仁如樛木之逮下。成麟趾之信厚,致螽斯之众多。燕及家邦,永绥福祚。可立为皇后。

先是,将立后,内出皇太后手诏曰:“非此人,其谁可当。”翰林学士蒋之奇载其语于白麻,故有“谅非斯人,谁可为后”之语。其后,皇太后临朝,以瑶华无辜被废,追治元符立后之因,诏之奇进所奉手诏,验其字画,乃内侍刘友端所书。之奇帘前奏曰:“当时降制用手诏,谓皆得旨,不谓皇太后不知也。”皇太后谕曰:“当时实未尝见。惟九月二日,先帝来殿中,云章惇等乞立中宫,议已定,欲初七日降制。自后文字皆不曾见。友端、郝随辈误先帝多矣。”他日,曾布问章惇:“立元符手诏是刘友端书,外间有人进入文字,皇太后未尝见闻,何也?”章惇遽曰:“是惇进入内。先帝云已得两宫旨,令撰此诏意。”于是,二府以章惇语奏徽宗及皇太后,曰:“惇罪诚不可贷,然不可暴扬者,正为先帝尔。”

是时,章惇专制,结内侍郝随以固权宠,以刘友端为助,故长乐手札章惇撰定进入,友端矫制书之。宫禁事秘,人莫得而辨也。然帝自禀两宫太后然后下诏,岂能便曰两宫不知立贤妃刘氏为后事?而贤妃刘氏能阿顺两宫,且向承帝生母太妃朱氏所爱,故知刘氏之册后,非徒章惇矫制所为。

九月甲寅,三省言皇后册礼御文德殿,发册依例差中书令。诏差知枢密院事曾布。乙卯,以皇后册礼前,差官告天地、宗庙、社稷及诸陵。甲子,右正言邹浩以为不当以刘氏为皇后,乃上疏谏。甲子,右正言邹浩以为不当以刘氏为皇后,乃上疏谏曰:

臣闻礼曰:“天子之与后,犹日之与月,阴之与阳,相须而成者也。”“天子理阳道,后治阴德;天子听外治,后听内职。”然则立后以配天子,安得不谨!今陛下为天下择母,而所立乃贤妃刘氏,一时公议,莫不疑惑,诚以国家自有仁祖故事,不可不遵用之耳。盖皇后郭氏与美人尚氏争宠致罪,仁祖既废后,不旋踵并斥美人,所以示公也。及至立后,则不选于妃嫔,必选于贵族,而立慈圣光献,所以远嫌也,所以为天下万世法也。陛下以罪废孟氏,与废郭氏实无以异。然孟氏之罪未尝付外杂治,果与贤妃争宠而致罪乎,世固不得而知也;果不与贤妃争宠而致罪乎?世亦不得而知也。若与贤妃争宠而致罪,则并斥美人以示公,固有仁祖故事存焉。若不与贤妃争宠而致罪,则不立妃嫔以远嫌,亦有仁祖故事存焉。二者必居一于此矣,不可得而逃也。况孟氏得罪之初,天下孰不疑立贤妃以为后!及读诏书有“别选贤族”之语,又闻陛下临朝慨叹,以废后为国家不幸,又见宗室有立妾之请,陛下怒其轻乱名分,而重赐谴责,于是天下始释然,不疑陛下立后之意在贤妃也。今果立,则天下之所以期陛下者,皆莫之信矣。载在史册,传示万世,不免上累圣德,可不惜哉!且五伯者,三王之罪人也,其葵邱之会,载书犹首曰:“无以妾为妻。”况陛下之圣,高出三王之上,其可忽此乎!万一自此以后,士大夫有以妾为妻者,臣僚纠劾以闻,陛下何以处之?不治,则伤化败俗,无以为国治之则。上行下效,难以责人。孔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夫名之不正,遂至民无所措手足,其为害可胜道哉!尤不可不察也。

臣伏睹陛下天性仁孝,追奉休烈,惟恐一毫不当先帝之意。然先帝在位动以二帝三王为法,斥两汉而不取。今陛下乃引自汉以来有为五伯之所不为者以自比,是岂先帝之意乎?是岂继志述事所当然者乎?此尤公议之所未喻也。臣观白麻内再三言之者,不过称贤妃有子及引永平、祥符立后事以为所资之故实。臣请论其所以然者。若曰有子可以为后,则永平中贵人马氏未尝有子也,所以立为后者,以德冠后宫故也;祥符中德妃刘氏未尝有子也,所以立为后者,以锺英甲族故也。又况贵人之系实为马援之女,德妃之时且无废后之嫌,其与贤妃事体迥然异矣。若曰贤妃德冠后宫亦如贵人,锺英甲族亦如德妃,则何不于孟氏罢废之初,用立慈圣光献故事便立之乎?必迁延四年以待今日果何意耶?必欲以此示天下果信之邪?兼臣闻顷年冬享景灵宫,贤妃实随驾以往,是日雷作,其变甚异。今又宣麻之后,大雨继日,已而飞雹。又自告天地、宗庙、社稷以来,阴霪不止,以动人心,则上天之意益可见矣。陛下事天甚谨,畏天甚至,尤宜思所以动天而致然者。考之人事既如彼,求之天意又如此,安可不留圣虑乎?伏望圣慈深赐照纳,不以一时改命为甚难,而以万世公议为足畏,追停册礼,别选贤族,如初诏施行。庶几上答天意,下慰人心,为宗庙、社稷之计,不胜幸甚。

邹浩疏奏,诏浩言多狂妄,事实不根,特除名勒停,送新州羁管。丙寅,是日大晴。中夜雨止,诘旦渐开霁,无复纤云。上御文德殿发皇后册如仪。戊辰,诏皇后曾祖赠太子少保刘泳赠太子太保,曾祖母咸宁郡太夫人耿氏赠福国太夫人,祖赠太子少傅刘志赠太子太傅,祖母大宁郡夫人时氏赠吉国太夫人,父赠太子少师安成赠太子太师,母和政郡夫人时氏赠永国太夫人,所生母永嘉郡太夫人王氏徙封康国太夫人。闰九月戊子,三班奉职、合门祗候刘安民为供备库副使,合门通事舍人、带御器械右班殿直刘景年为西京左藏库副使兼合门通事舍人,三班奉职、合门祗候刘安泽为内殿崇班。安民,皇后叔父;景年,皇后兄;安泽,皇后从叔也。以刘氏册后故,而父母已皆亡故,惟生母王氏在,故推恩及其本宗亲属也。

冬十月,皇子邓王茂薨,帝遣使祈嗣于泰州徐守真世号“徐神翁”者。礼意切至,徐曰:“上天已降嗣矣。”再三遣使追询其故,即大书“吉人”二字上之,一时莫晓。后端王赵佶继立,始悟吉人者佶也。

元符三年正月,哲宗以疾崩,向太后定策以端王赵佶继立,尊刘氏为元符皇后,而请向氏垂帘同听政。五月癸酉,会有布衣何大正者,上书请复瑶华后位,皇太后向氏闻之,遂诏曰:“瑶华废后,累经大霈,其位号礼数,令三省、枢密院详议以闻。”于是,三省枢密院共议废后孟氏复为元佑皇后,而皇后刘氏为元符皇后。蔡京奉旨所草《复元佑皇后制》,制词不叙孟后无辜,哲宗追悔之意,而有“得罪先帝,退处道宫。皇太后念仙游之浸邈,抚前事以兴悲。恻然深矜,示不终废”等语,已隐伏后欲复废之意矣。

时论者以为双后并存非制,于是有议废皇后刘氏而复孟氏者,且言官邹浩、陈次升屡疏谓册刘氏为后之非。左正言任伯雨屡疏谏,其疏言:

臣先累有奏状言章惇、蔡卞迷国罔上,胁持哲宗以不孝之名,迫惧哲宗以不利之实;激哲宗使怒,惑哲宗使疑,谤毁宣仁圣烈保佑之功,傅致元佑皇后疑似之罪,引功自处,归过哲宗。挟天子以害忠良,肆异说以危神器,自古奸臣,为害无甚于此!去年上封事数千,人人乞斩惇、卞,天下公议,只此可见。盖卞谋之,惇行之,蔡卞之恶,有过章惇。臣前来奏状已言之,今更详具大事六件如后:

一,元佑六年,哲宗皇帝始纳元佑皇后。前此未纳后时,禁中尝求乳婢,谏官刘安世等连上章论列皇帝既未纳后,不知宫中求乳婢何用?宣仁圣烈令两府宣谕,是外家高氏所觅,安世乃止。绍圣初,蔡卞还朝,论及此事,以为宣仁有废立之意,乞追废为庶人。

一,自绍圣以来窜逐臣僚,应哲宗皇帝批出行遣者,惇是蔡卞诬罔。先于哲宗前密启进入札子,哲宗依札子上语言批出,至今札子见在。

一,绍圣三年,宫中厌胜事作,哲宗方疑,未知所处,章惇欲召礼官法官共治之。蔡卞云,既是犯法,何用礼官?乃建议乞掖庭置狱,只差内臣推治,更不差有司同勘。若非蔡卞建议,哲宗未必废元佑皇后。

一,编排元佑中臣僚章疏,乃蔡卞建议,卞与蹇序辰自编排,惇不曾与及,卞具姓名乞行遣,惇即奉行。

一,邹浩以言事忤旨,蔡卞即首先奏云吕公着曾荐浩,浩以此诋讥,故哲宗愈怒,遂编管浩。卞又执奏乞治浩亲故送别之罪,哲宗不从,三次坚请,乃许置狱。

一,蹇序辰乃卞死党,首建看详理诉之议,安惇助之,章惇迟疑未许,卞即以相公二心之言迫之,以此惇即日差官置局。

凡此皆蔡卞谋之,章惇行之也。按卞阴狡险贼,恶机滔天。惇虽凶很,每为制伏,执政七年,门生故吏遍满天下。今虽薄责,如卞在朝,人人惴恐,不敢回心向善,朝廷邪正是非不得分别,驯致不已,奸人复进,天下安危,殆未可保!只如去年,臣僚上言蔡卞之恶,过于章惇,乃自太平州移池州,顺流三程,一日可到,愚弄朝廷,仅同儿戏。盖人人畏附惇、卞,至今未已,故宁负陛下,不负惇、卞。大奸元恶,未正典刑,人情愤叹,天象示戒。故自今年正月至今两月阴雨,盖蒙气之证,于此可见。昔周饥克商而年丰,卫旱伐邢而得雨。今惇自以异议当受大戮,所有卞恶,伏乞陛下早赐宸断,明正典刑,以答上天蒙气之证。候正惇、卞典刑之日,乞陛下差人于朝堂、道路间采听,若人人不相庆,臣甘伏罔上之罪。

任伯雨疏中论及元佑四年冬十二月宫中乳娘之事,谓太皇太后高滔滔尝言之于宰相吕大防,欲令台谏刘安世、学士范祖禹不再上章奏论,谓先帝有几个小女孩尚需奶娘故有买乳娘入宫之事。然神宗皇帝于元丰八年三月初五日驾崩,元丰七年冬即已病革,已口不能言,又何能复幸嫔妃使其致孕?如果神宗果有遗腹子女出生,最迟应在元丰八年中,至元佑四年冬也已四、五岁左右了,岂需外聘乳娘?而任伯雨疏谓外戚高氏所觅,显非实言。谏官邹浩亦上札子曰:

臣闻仁宗皇帝在位四十二年,邦国无流离之患,边境无征伐之苦,黎民繁庶,万国咸宁,当是时可以嬉游后宫,而销其焦心劳力之秋也。而谓宰臣寇准曰:“朕观自古乱天下败国家者,未尝不因女子,是以曪姒灭周,妲己亡商。朕之后宫女子,巧媚百生,朕未尝顾盼焉。”则仁祖之意岂不欲垂裕后昆邪,奈何陛下遽亡其业乎?臣观陛下之所为,愈于桀、纣,甚于幽王也。杀卓氏而夺之子,欺人可也,讵可欺天乎,卓氏何辜焉,得不愈于桀、纣也。废孟氏而立刘氏,快陛下之志可也,刘氏何德哉,得不甚于幽王也。臣观祖宗有唐、虞、尧、舜之德,而陛下有桀、纣、幽王之行,不识陛下寝食安乎,居处安乎?顷年彗星出于西方,灾谴为大,陛下避正殿以塞天变,减常膳以销天谴,宰相章惇谓陛下曰:“未足损陛下盛德。”又闻江西敷奏:“累年饥馑。”陛下责以宰相燮理之功。宰相章惇谓陛下曰:“天灾流行,无世无之。”且以尧九年水,汤七年旱为解。惇为辅弼,忍发此言。今闻陛下欲立刘氏,惇之策也。臣今谏陛下废立后之丑行,行复后之贤德,听臣之直谏,而斥惇之奸言,使天下之人,共仰首以见日月之光,盛大之世。不然,祖宗百有余年基业,将颠覆于陛下之手矣。昔唐褚遂良谏高宗立武昭仪,不听,叩头流血,以笏置殿陛曰:“还陛下此笏。”乞归田里。今臣谏陛下,不愿归田里力农灌园为乱世之民,愿脍臣心肝以献惇,斩惇首以谢天下。

于是,哲宗元符皇后刘氏上皇太后向氏表,自辩曰:

臣妾以臣僚数有章疏,妄言妾生故越王事非其实,流言中外,谤莫能止,在妾之分,寝处难安,重念朽质,不能殒灭,至使上累哲宗皇帝。况降制之日,亲承两宫玉音,一旦几成虚诞之文,若宫掖尚行欺罔之议,则何以取信天下。窃以其时大臣及掌事之人,即今尽存,伏望圣慈降下臣僚章疏,付与有司,明行鞫问,倘有实状,岂不知过,若系虚妄,亦乞严行惩戒,以绝反复兴谤之端。如默而不言,虑玷哲宗皇帝,载于方册,曷可传之万世。妾伏睹绍圣之间,元佑皇后亲被睿旨,放逐一尼,后来通说事端,差官制勘,有雷公式图画之迹,御史录验,备载案牍,迁徙道宫,觽所共知,岂缘他人?方今新进之人,不究其理,谓妾遭遇哲宗皇帝,欲快人情,务摅前忿,岂存内外重轻之理,只报先朝未申之怨,觽口铄金,可不惧哉。欲乞特降睿旨,检取元佑皇后制院一宗公案及推勘官吏,付有司再行讯治,以示中外。如妾稍有干涉用情,不敢拱手而居后位之列,若不沥诚详具奏闻,安能辨雪。伏望皇太后陛下悯怜哲宗至孝至仁,照鉴妾之负噃无告,出自宸断,特赐矜察。

表奏,诏贬通直郎、宝文阁待制、新知越州邹浩为卫州别驾,永州安置。元符皇后刘氏又上表皇太后谢恩,其表言:

伏睹诏书布告中外,责邹浩诬罔故越王非妾生等事,以正朝廷之风化,以睰泰陵之圣德。衔噃上诉,俟明命于三年颁诏,亟行示信,恩于四海,下以称在廷之公议,上以慰哲庙之神灵,仰荷睿明,惟知感泣。伏念妾本京辇良家之子,玷先朝侍御之联,雨露既及于凡材草木焉。知其帝力属越王载诞之后,适长秋虚位之时,被两宫之玉音及髃臣之佥议,旋加册命,进长后宫。非天克相,以谁为在,妾何缘而自至奸邪。横逆指爱子作他人,中外动摇,视诏词为诞语,于妾身而敢恨,顾先帝以何如?亦尝自反,以人言信出不根之私语,且以元佑皇后因逐一尼,遂唱事端,逮从制勘禁书图画之备露,御史录案之甚明,自取彝刑,俄闻废命,卷牍固存,于朝论推原,岂本于妾身?方髃小之肆诬,实觽尤之难辨。逮陛下承祧之始,当钦圣垂帘之闲,泣血书辞,呼天雪愤,庶几中外备见始终。岂其元佑之朋邪,竞蓄前朝之怨憾,喜闻人过,肯验是非,增饰烦言,更加伤害,方且拟议以深斥,尚何封章之可行。妾所痛者,虑伤先帝之明恩;妾所重者,恐乱后世之信史。惟大事之若是,曷小己之足论。终期髃枉之冰销,果赖至仁之洞察,奋英谋而独断,绍列圣以御图,邪正剖分,黑白明着。奸言伪说,难逃圣览之明;巧诋深噃,灼见沽名之贼。曲刊丹悃,昭示四方,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尧、舜相承,文、武善继,上追兄弟友爱之义,下怜母子孤露之情。辨百年疑似之非,正万世彰明之典。妾殒身何报,没齿知荣,生当竭节以答圣恩,死亦无憾而见哲庙。

先是,邹浩尝奏论章惇六罪,谓:“惇在元佑初,实与司马光同入文字,抵斥先帝保甲之法以为非是。若以保甲诚不便不可行,即章惇在先朝固已为执政矣,何不为先帝言而罢之?安忍先帝陵土未干而遽诋以为非邪?”

时宰相章惇以不欲端王继立故,已自不安,乃累疏请罢,九月辛未,诏章惇以特进黜知越州。于是,向太后即诏撤帘还政。明年改元,正月甲戌,皇太后向氏崩,遗诰追尊徽宗生母皇太妃陈氏为皇太后。于是,所起复元佑臣僚复被行遣或者追贬。

二月丁巳,诏武昌军节度副使、潭洲安置章惇责授雷州司户参军员外置。以左正言任伯雨屡疏论章惇之罪,如谤毁宣仁圣烈保佑之功,傅致元佑皇后孟氏疑似之罪被废,然任伯雨之疏亦颠倒事实,哲宗以肺痨而终,其疾之起,实因哲宗少时睡梦中感染风寒长期低烧以成疾之故,而宣仁对此讳疾忌医,不肯召御医为之治,以致终成不治之疾。

是年秋九月乙未,内侍郝随讽蔡京再废元佑皇后孟氏。会昌州判官冯澥上书言复先帝废后为非,于是,御史中丞钱遹、殿中侍御史石豫、左肤连章论:“韩忠彦等乘一布衣诳言复瑶华之废后,掠流俗之虚美,当时物议,固已汹汹,乃至疏逖小臣诣阙上书,忠义激切,则天下公议从可知矣。望询考大臣,断以大义,无牵于流俗非正之论,以累圣朝。”丁酉,治臣僚议复元佑皇后及谋废元符皇后者罪,降韩忠彦、曾布官,迫贬李清臣为雷州司户参军,黄履为祁州团练副使,窜曾肇以下十七人。殿中侍御史石豫、左肤等上疏言:

元佑皇后得罪先朝,昭告宗庙,天下莫不知。哲宗上宾,太母听政。当国大臣尽欲变乱绍圣之事,以逞私欲,因一布衣何大正狂言,复还废后位号。当时物议固已汹汹,乃至疏逖小臣,诣阙上书,忠义激切,则天下公议从可知矣。今朝廷既已贬削忠彦等,及追褫大正误恩,则元佑皇后义非所安。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则言不顺。”夫在先朝则曰后,今日则谓之元佑皇后,于名为不正,先朝废而陛下复,于事为不顺。考之典礼,则古昔所无;稽之本朝,则故实未有;询之师言,则大以为不然。况既为先朝所废,则宗庙祭告,岁时荐飨,人事有嫌疑之迹,神灵萌厌斁之心,万世之后,配祔将安所施?宜蚤正厥事,断以大义,无牵于流俗非正之论,以累圣朝。

明日,二人又疏言:

典礼所在,实朝廷治乱之所系,虽人主之尊不得而擅,又况区区臣下,敢轻变易者哉?元佑皇后得罪先朝,废处瑶华,制诰一颁,天下无闲然者。并后匹嫡,《春秋》讥之,岂宜明盛之朝,而循衰世非礼之事?

于是,尚书右仆射蔡京、门下侍郎许将、中书侍郎尚书左丞赵挺之、尚书右丞张商英言:“元佑皇后再复位号,考之典礼,将来宗庙不可从享,陵寝不可配祔。揆诸礼制,皆所未安,请如绍圣三年九月诏书旨。”孟氏由是复废。钱遹章疏所言小臣上书者,昌州推官冯澥也。其书以谓:“先帝既终,则后无单立之义;稽之逆顺,陛下无立嫂之礼;要之终始,皇太后亦不得伸慈妇之恩。虽已遂之事,难复之失,感悟追正,何有不可?”冯澥由是得召对,除鸿胪主簿。

十月壬申,钱通、石豫、左肤言:“朝廷行遣韩忠彦、李清臣、黄履为请复元佑皇后事,并后匹嫡,《春秋》议之。”甲戌,诏罢元佑皇后之号,复居城外北郊之瑶华宫。

崇宁二年正月甲寅,尊元符皇后为皇太后,宫名崇恩。以钱遹、石豫遂言元符皇后名位未正,乃册为崇恩太后。帝缘哲宗故,曲加恩礼。大观末,帝疾,卧床者久之,后以是颇干预外事,且又以不谨闻。政和三年二月庚寅,崇恩太后刘氏无疾暴崩。先是,帝以大观元年五月张怀素谋反案发,士大夫受连被诛数十人,以此之故,帝不幸臣僚,政事每以御笔行下。而后负其才,颇干预政事,每曰:“章宪明肃(真宗刘皇后)大误矣,何不裹起幞头,出临百官。”上尝谓蔡京曰:“朕前日大病,那个便有垂帘意。”那个者,谓崇恩太后刘氏也。又曰:“朕不得不关防,使人当殿门,与之剑,若非宣召,勿问何人,入门者便斩之。”至是,后以不谨无疾而崩。死之日,天为黄霾异常。始,后不仅事发,上谕辅臣,且重曰:“不幸。”蔡京曰:“宫禁比修造多,凡事失防护,宜有此等,且古今自有故事,不足烦圣心忧闷。”何执中忽搀进曰:“太后左右,愿陛下多置人侍奉,以妇人女子加之恐惧,万一不虞,则陛下不可负杀嫂名也。”上愕然,因曰:“不欲即此决之,晚当召卿来议。”晚,果促召辅臣,既入殿,议将废之,而太后刘氏已崩,盖为左右所逼,自即帘钩而缢焉,时年三十九。及闻奏,帝乃言于辅臣曰:“孟后已废,今崇恩又废,则泰宁无配矣。”会其已崩,故掩其事,后谥曰昭怀。政和三年五月二十七日陪葬永泰陵,祔太庙哲宗室。



[1] 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篇》元佑四年冬十二月卷末附考。

[2] 据李焘援引范仲熊绍兴中所撰《范祖禹家传》所附维扬马大年所编次的《刘安世言行录》。其中有曰:“宣仁因安世上疏,始穷诘其事,乃知雇乳母者为刘氏也,宣仁怒而挞之,由是刘氏深怨望安世。其后专宠,孟后幽废,正位中闱,是为昭怀皇后。”

[3] 据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篇》,元丰八年春,神宗病革,太皇太后高滔滔联合宰相王珪、蔡确与知开封府蔡京、殿前都指挥使燕逵定策以延安王赵煦为帝。孟氏册封皇后后不久,生母王氏去世,孟在以后父之尊迎娶燕氏为继母。其时蔡确本欲以神宗之弟为嗣君,不欲母后垂帘,以此高滔滔深恨蔡确,借故贬死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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