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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认知

 焦丹华 2023-08-05 发布于河南

自我认知
1
起初,大概只是一棵藤蔓
拼命的抓着身旁可以依附的枯枝、残檐
甚至,没有想过生长与攀岩
薄弱与贫穷很是相近
不敢大声呼吸的恐惧大多时候,连一只苍蝇的飞行都只能眼睁睁的羡慕
村头的桥通往乡镇
乡镇的公交带回了远方陌生的泥土和气息
2
求学是一种残酷的剥离
迫使稚嫩吞下成长的药丸
黑夜与白天都在加速
故乡递过来一双千层底鞋子和粗布外衣
便没了消息
站在陌生的世界里
除了那床熟悉的棉被
一切都如外星系的生物
需要接纳和归拢
需要认知和冷静
而你,只能迅速枯萎重新生根发芽
长出粗壮的枝干
变异的第一步刚刚开始
在无声的痛哭中咀嚼绝望
然后重生
3
不知道为什么,摸爬滚打中,你成了一枝夕颜
花落后,揉碎软弱的最后一根筋脉
终于,你混进了麦子的队伍
在五月的风里尝到了自力与饱满
然后,加入了向日葵的盟军
你以为,改头换面的结局是热烈与美好
被斩下花葵的时候
天空下起了雨
你歇斯底里的和欲望掰扯纠缠
云层黑压压的扑面而来
梧桐树上的麻雀四散惊起
你重新钻进泥土里接受自己是个逃兵
把未来晾晒在蜘蛛遗弃的网里,不闻不问
4
你害怕对面伸出的手
更害怕风从耳边吹过的温暖
故乡的月色始终在小庙的西南角落下
佛祖的木鱼敲醒了斑驳的门窗
你推开最后一片瓦砾
端午将至
若流年顺利
明年你应该能看到自己开出的桐花
与其他星球而言,地球大概亦属于外星,如同我们站在不同角度看问题一样,无论浩瀚与渺小,最终都归于平静,静的如没有星光也没有风的夜空。
当你发现,你不想仅仅是一个繁衍同类的材料,焦虑就开始了,你足够了解现实与真相,明白,前世今生都只是慰藉精神空虚的无力的美好幻想,使命不是从天而降的,也可能是自己强加给自己的,企图在忏悔中重获新生,在荒谬中寻找伦理,你最喜欢做的事,在深夜里仰望夜空,遥远,未知,神秘……那里大概不需要疼痛与微笑并行,道德的紧箍咒应该可以随时摘掉,没有血腥的凌迟处死吧,可能也没有花团锦簇……
那么,我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爱诗的理由,如果只能让我说一个的话,仅仅是因为它能用最短的句子释放出最冗长斑驳又充满铁锈的疼痛。
痛让人清醒,清醒了便对自己有足够的自我认知,最近刀郎的《罗刹海市》很是风靡,各种解读五味杂陈,其实我想说,歌词的结尾:“西边的欧刚有老板,生儿维特根斯坦,他言说,马户驴,又鸟鸡,到底那马户是驴,还是驴是又鸟鸡,鸡是驴,驴是鸡,那马户又鸟是我们人类根本的问题”。我记得维特根斯坦很有名的一句话:“最终,一个人能看见他拥有什么,但看不见他是什么”。鬼神故事开头,哲学语言结尾,认清自己,做自己。
《不速之客》
已经是五月,豌豆花谢了,而向日葵野蛮生长
风吹落的岁月已不再冰冷
作为冷漠的人,你羞于用感情形容某一刻的动容
麦子无声的饱满,你不喜欢凋零,所以刻意的夸张的叙述着丰收
田野的坟茔逐渐苍老,蛇鼠,野草,心安理得的筑垒他们的反包围
风劲的时候,墓碑把阳光举过肩头
麦子在它齐腰的高度
招摇且美好

那一刻
拥挤的眼泪惊人冷静
带着一股天堂的气息,停留在咽喉的上方
无法追溯的根源最终都成了遮盖秘密与羞耻的挡箭牌
你迷恋的谎言越发滚烫
肌肤的疼痛允许风袒露心胸,允许草色灰暗,允许意外与可能,允许自己执迷不悟
允许他人自私清醒

虚无灿烂而华美
一棵苔藓的绝望如电线杆上摇摇欲坠排列整齐的雨滴
触碰或者叹息都可以结束一切
举着酒杯大病初愈的行人丈量着蒲公英飞离的高度
他摇晃的弧度清晰中带着灭亡
夕阳踩着悲悯缓缓来迟
你像个不速之客存在于人间

天边红霞漫卷
村落里,轻烟袅袅
你捧着宗教给的信仰,庸俗、嘈杂、冷漠,女巫的样子,都消失了……
—— 看了整个春天的豌豆花,当然低头看草木,仰头见云朵,当发现自己是个突兀的存在的时候,很多经历已经贴在愚蠢的告示栏里,被众人观望、指点、嘲弄,从面红耳赤到面无表情,从心潮澎湃到心如死灰......
《孤独的巡礼》
DS
我没有拨开云层的力量,挽留一场浩瀚被活生生流放
此刻,风灌满了衣兜
发丝寻找不到一个舒适的方向
天空敞开了怀抱,企图安慰所有湿漉漉的人们
怎知,太多的纠缠都被黑夜蛊惑
放在咕嘟咕嘟冒泡的瓦罐里
类似中药的样子
苦涩中带着肮脏
他说,他的药引是昨夜静止沉淀后没有杂质的月光
能治愈经年的焦虑和还有余温的失望
人们疯狂的效仿,包括我
半夜不睡,试图用剪刀,扒开千疮百孔的心
硬塞进去一缕死死抓住的月光,能治愈污浊的光
DS
我清楚的知道,这是一个骗局
但是,比起此刻的前途渺茫
还有什么可以替代这个巫术种下的蛊
道德的审判早已把一颗心打磨的自动投案
偏执的灵魂一遍又一遍的数着心中的原罪
爱情的荒谬无法让一个人重获新生
在梦中给自己的坟墓放置了棺材、壁橱和佛堂
还留下一个出口观望黑夜的微光
儿戏一样的承诺轻易的抹掉了一个人眼底的清澈
荒唐的中年再也容不下连篇废话和日日琐碎
一贫如洗的笑容懒得再与现实周旋
每一首被情绪左右的诗歌都不值得被纪念
墙角散落的石灰沾染了每一段过往
DS
谁会知道它们曾经的颜色也曾如河畔的云影
或者如你白色衬衫第二颗纽扣的模样
——好奇的人总是会问,DS是谁,告诉你吧,只是一个符号,谁都不是,没有依靠的女人,大概都希望自己的身后有一棵大树,Da,Shu——DS,如此而已,人都是缺少什么,就渴望什么,然后写什么。
失眠
你还是败了
跟蛙声对峙了一夜
睡不着的思绪群魔乱舞
窗子开始描述流言蜚语,灵魂失去了负重感,又薄又脆,挥手告别黑漆的大门、热闹的池塘和早已落下帷幕的公园
野山蜂驮着半片花朵,空谷里是月白色的浩荡,回声偶尔煽情,它始终马不停蹄,寻找甜蜜和芬芳

苔藓的厚度隐匿着枯萎、缄默、和一碰就落的霞光
幽秘的山泉边,一定曾有爱情经过,才如此冰凉、认命
苦涩被一笔带过,流淌成全
你无须探究与你擦肩而过的鸟儿叫什么名字
动听是一场难得的邂逅
真实,规则,轮廓与琐碎都不重要
雾气在你身边孕育着潮湿
水分逐渐浓稠的感觉像极了年少时的仰慕
顾此失彼的掬了一捧又一捧,放进诗里
一半叫做忧伤,一半叫做白云

被汗水打败的时候,阳光已然跃过头顶
群山慢了下来,慢成了不动声色的弧度,而悬崖近在咫尺
松果被随意的丢弃,松鼠的影子在光线里摇晃
落叶的厚重如同荒原
新鲜和腐烂共存
没有刺耳,没有伤痕,没有钝刀刺拉拉横跨心窝
空气里散落着微甜,坚持和些许倦意

山洞里的小庙,没有香火,经书如同一个造风者,不躲闪、不坦白
我瘫坐在它脚下的台阶上
像个出逃的叫花子,满脸污尘来不及拭去
山风可以随意的笑话我的落寞
我也忍不住笑了,笑一路的仓皇与对错

我终于承认,我读不懂《苏格拉底的申辩》
所以,低级的,底层的,敏感的,自闭的这个逐渐苍老的身躯
离沸腾越来越远了

天微亮的时候
知了,醒了
有些坚硬,不值一提
有些柔软,暗自茂盛
——这是一首关于蝉、知了的主题诗,我写了改,改了写,想要表达,破土而出,又华丽转身的痛苦、艰难和喜悦,最后表达的零零碎碎,自己的小情绪,硬是见缝插针的钻了进去,毁了整首诗。
《雨夜》
雨欲来,风满天
豆荚和丝瓜像是落入心惊胆寒的圈套
而花楸树不动声色
黑簇簇的田间没有月白色的浪漫
枷锁变的愈加辽阔
摇摇欲坠的依靠被雷声呵斥着惊惶退缩
怨恨来不及表明态度
暑气消退后,狼藉七零八落

良医是谁?
岁月懒洋洋的浮沉,苍老的皱纹不再窥探来路
知了,在阴暗的合欢树下纷纷出逃
错过了这样的雨夜
也许再也没有机会挑战与麻雀在枝叶间的互相折磨
老屋里,农妇摸索着灯光下的长裙
衣兜中田埂摘下的红椒毫不例外会成为明日餐桌上的食物

弄堂里风碾碎了脚步声
行人假装冷静
整个世界都在等待一场落雨

生,死,闲愁,繁衍,都无需证明
我们最终都要耐心的,体面的活着
苍老也好,优美也罢

提在手上的锯子,要小心翼翼的锯掉无头无尾的哲学和落人口实的笑柄
保留好所剩无几的温暖和假装了太久的痴呆
记得,拍掉粘在身上的细碎粉末

歌不成歌调不成调的记忆,还有旷日持久的病态
记得,让雨水带走
无须斟酌……
—— 一个害怕打雷与闪电的女人,想要自由和解脱,想要不将就的活着,到底是高看了自己的勇气。
小暑
许是,院里的丝瓜开出了太多的花
蛐蛐怎么都不愿意入睡
童年的竹床吱吱呀呀的,月亮不嫌吵闹
葡萄架下,牛郎织女的故事永远都没有结尾
小茴香疯狂生长

清凉一整夜就挂在梧桐树上
卖豆腐的小贩,一声吆喝
蒲扇滚落在井台边
热浪探了一下头
鱼儿,新荷,熬透了的情绪
念珠上昨夜的落寞,有的醒了,有的睡了
一碗新鲜的酱豆穿过烟囱,顺着电线杆的长度
开始编织人间烟火
……
——我种了一墙的丝瓜,远远的站着,看那些黄色的花朵无所顾忌的怒放,而我,不敢靠近太阳。只有在清凉的早晨,在它周围来回踱步,昨夜的故事已讲完,它并不理我。
蛙声
从屋顶路过的可能不是烟火
蛙声断了一下
午夜的街头,只有风试图碰触不睡的人额头的漩涡
沉默着,攥着已经被烘干的明艳
却怎么都写不出一首温暖的诗歌

它在呐喊什么
一整夜不停歇 一整夜,站在我的焦虑制高点上,轰鸣,放肆,不约而同
我接受了信仰的自欺欺人,也接受了道德碾压过的人生
接受松开手的疏离,也接受转身而去的平静

蛙声断断续续
紫薇正盛
——每当下雨,窗外蛙声泛滥,对于一个失眠的人,是煎熬。
倾诉
身体里种下一味慢性毒药
长夜缓慢
情绪已被演练到炉火纯青
深渊只要不被人投下石块
大概可以平静万年,或者更久
月末的夜空没有月色
黑色沿着窗台蔓延到心底

希望你是良医
害怕你是良医
——人至中年,当有人持续不断的跟你说晚安,无论是怎样的一种关系,都值得感激。

《悲伤无用》
你什么都明白
十点半的风不是不解风情
十点半的湖水稍微晃动一下
似星星点灯,似泪眼朦胧
它放弃邀月的冲动
月亮,徘徊在云层的边缘
并没有远行

世俗的刷子,来来回回
伤疤好似旧年的鞋子
不疼痛了,也洗不干净

眼前的紫苏杨梅是甜的
月色正好
悲伤无用
……
——不愿意面对离别,也许还是没有真的活通透,无论怎样,好好活着,因为悲伤无用。
赶时间的人
那些年,麦苗抽穗的时候,心底的灰色开始泛起一点点的蓝
这蓝色在黑夜的脱粒机中蔓延出无声的痛
没有雨的夜空,母亲的焦虑暂时落幕
空荡荡的静,只有风落在梧桐树上
童年迅速的只剩下狼狈和遇到一条蛇的狰狞
青丝追赶着贫穷不敢有丝毫懈怠
终于两鬓斑白了
我的手中攥着那天夜里脱粒机给的疼痛
始终无法松开
时间在脚步的最深处发酵生长
绿色的尽头,荒草丛生
眼泪的酸涩,无论如何都种不出一朵粉色的花
——追赶了时间一路,拥有了什么,放弃了什么,总是在看完一本又一本书之后告诫自己做个情绪稳定,格局宽广的人,当小情绪模糊眼睛,也只能承认,自己只是个俗人而已。
十点半的月色
麦田已经睡了
空气里苍凉的味道愈来愈浓
我走的很轻
怕叨扰了细碎的虫鸣
月色下
河岸的四角梅正盛
芦苇无声
坟墓里躲着再也无法实现的遗憾
你想掉一滴眼泪
星星亮的想要剥去最后的一点骄傲
你终于,只是轻轻的叹气
假如有回头路可走
绕过千山万水
也许还是要回到原地
碎裂的过往,断断续续的缝补
月色本就无情
无论你纠集多少唐宋
不过如一副,此刻,壁画一样美丽的虚幻
与你的心伤和脚步都无关
——最近很多时候都是这个时间,追着月亮回家,晚风格外温柔,好似所有疼痛都不存在,我这个害怕漫漫长夜的人,在那一刻,突然觉得,夜色是如此的美好,万物都被包容,扭曲的、丑陋的、愚蠢的、伤痕遍布的,都可以暂时隐藏,所谓逃避,大概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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