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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九点，女孩们下去餐厅开始营业前的准备工作。小辣椒在厨房烧开水准备泡茶，紫霁扫地，紫烟拖地板。 宋老板忽然心血来潮，主动帮忙搬椅挪凳，协助打扫卫生，这是从没有过的。以往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坐在厨房与大门之间的小茶桌上，一边泡着功夫茶，细品慢尝，一边看着员工们干活。 或许他已经知道了馒头事件的来龙去脉，对女孩们冷了两天脸的老板，主动以这种方式缓和。 做完该做的事，紫烟倒了杯开水准备休息一下，餐厅厅长蓝向东适时过来坐到在桌边，并示意她也坐下。 他让紫霁去隔壁小商店买来酒和花生，大李叫小辣椒拿酒杯，并给每个人倒上一杯。 紫烟从不喝酒的，推辞不要，蓝向东说： “只喝一杯，我们每个人都得喝，谁也不能例外。” 紫烟只得服从。 蓝厅长和她们碰杯，紫烟佯作喝酒，半遮半掩中暗暗让酒漏到地上，却被他及时发觉，对于这种小小手段，他不以为然地笑着制止： “不行，不能浪费！” 于是在他的监督下，紫烟只好喝了。 他又要倒，紫烟不让：“你说过只喝一杯的！” “我说是喝干这一杯！”他狡辩，并坚持又倒了一杯。 紫烟阻挡不了，便任由他倒，并打算再喝。当蓝向东要和她碰杯时，旁边紫霁拿起姐姐的酒杯，趁着碰杯故意溅到他的杯中，于是，他也没喝。 小辣椒也许是个爱喝酒的，也许只是想借机接近，不时举杯邀请蓝向东碰杯。 蓝向东看向紫烟：“前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喝醉了酒？” 他指的是“馒头事件”，原因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当然是因为老板处事不当，存心偏袒当事人而迁怒无辜的人，女孩们无法发泄心中不满，才会借酒排遣…… 紫烟不想说，听到电视上正在播放她喜欢的歌，转头拿过麦克风，准备走开，却被蓝向东一把抢过去，面色温和地盯着她继续追根溯源： “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喝酒？是不是有心事？还是为吃馒头？还是各有一半原因？” “各有一半！”紫烟躲避不过，只好客观地将当天发生的事约略说了。 “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么多人在场，谁都看得清楚明白……” “本来不是我们的原因，不是我们的错，却被同样苛责，我们也太没自尊了！” 紫霁不满接着说，“希望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老板们都能实事求是处理，不要连累无关人。无差别对待，只会伤害、冷了大家的心。” “应该实事求是对待。可能李老板当时没有注意到实际情况，才会产生的误会吧……” 蓝向东的辩解很官方，两边不得罪，“我是你们的厅长，希望你们有什么事只管对我讲，不要憋在心里。我是真心希望你们在这里干得愉快，生活得开心！” 虽然蓝向东的说词可圈可点，但处于他那种位置，倒也合情合理。被他如此还算真诚的关照，涉世未深的女孩们都有些动容…… 习惯了别人冷言冷脸的外来工，不用太多的诚心，哪怕动机并不那么单纯，只需要一点点随口而出不必经心的好意，就很容易被感动…… 紫烟真的被感动到了： “厅长，或许是年龄相近，且你是我们的直接领导，日常对大家又很平和，无形中对你有一种信赖感。有些话不吐不快……” “没什么的，你尽管说。”文质彬彬的样子，谦谦君子的风度，让人很信赖。 “我们出来打工挣钱不假，但不会为了钱，就什么都不顾任凭别人侮辱。如果因为钱多而丧失尊严，那绝不是我们想要的。我们寻求的是一份正常人的生活，凭劳动吃饭，不偷不滑，不奢不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愿做为人的基本尊严不被挑战践踏。” 紫烟不卑不亢，“作为出卖劳动力，我们都会凭良心尽力将份内工作做到最好，让劳动超出老板付出的薪酬。但不代表会接受别人任何不符实际的恶评，苦可以吃，冤枉不能凭白忍受……” “小烟，你问小满，我一直对她讲你们姐妹干活可以，这是真的。”大李忍不住接话，态度也很真诚。 大李这家伙除了外表，他就是一个遇事也会畏首缩脚的普通人——说不上有多好或者有多坏，就象一朵精心制作的手工花…… “谢谢你的好意！”经过那件事，紫烟对他有所芥蒂，语气客气而疏离。 “那你们在这个地方做事，心情如何？”蓝厅长问。 “在这里还是比较舒畅的！有一说一，你待我们真心不错。说到心情，做为外来工，我们就是断线的风筝，大水中的浮萍，惶恐是免不了的……当然，这与你们无关，应该是每个背井离乡的外地人都共有的心境吧。” “你们打不打算在这里长干？”蓝厅长终于问到这个问题，应该也是今天谈话的主要目的……显然与宋老头有过交流。 “那我就据实以告。毕竟无论我们怎么做，服务员这个身份只要说出去，都会被人瞧不起。做这份工作实属无奈，还真不是长远之计。不过请放心，只要在这里做一天，我们都会尽力做好本份。” “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 蓝厅长挥动的眼睫，泄露出若有所思…… 他显然不太满意紫烟的答案，尽管确实没什么可挑剔的。但作为管理者，自然希望自己手下的员工能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长干”！然后死心塌地地做下去，就象人们常说的“爱厂如家”一样地爱这家餐厅。 所以，紫烟到底还是社会经验不足，容易轻信人，疏于防范心。别人态度一好，就毫无保留、实心实意地掏心掏肺。 却没想到，他们毕竟是老板，自然自身利益优先。至于走不走，都是将来的事，完全不必正面回答。 这样的坦白只会让老板认为她们做不长久，随时会走，那么老板有可能早早就开始物色合适人选，一个不高兴就随时取代解雇她……等于把自己置于不安定的环境中。 面对老板的这种问题，正确的打开方式是：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保障之前，对现任老板一定要态度坚决地说“yes”才是正解。 这不是狡猾，也不算谎言，而是一种自我保护。 毕竟，就算不长留，不是说走立马就能走的，辞职也需要提前一段时间申请的，批不批准决断权还在老板手里。 提前的这段时间，便是作为缓冲，留给老板招募并培训新手……这于双方都是公平的。 就算你不辞而别，他们还能扣押你的部分工资。损失从来都不会是资本方。 “你们也别太纠结，人无完人，谁还不犯个儿无心错？再说，在哪里打工都不能保证不会遇上糟心的人和事，是吧？过去就算了，都想开一点。” 蓝向东说，“大家平时相处还是挺开心的，对不对？我希望以后，你们还是要该吃吃，该喝喝，该唱唱，该跳跳，该玩玩，该干活时一定要好好干活……我是真的希望你们象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 “为厅长这番肺腑之言，我们，干杯！”小辣椒心仪蓝向东，不失时机地站起来很积极地邀大家一起举杯。 白酒喝完了，大李起身拿了一瓶白兰地过来，小辣椒立即把五个人的杯子都倒上，蓝向东说了一句： “大李，别这么贪杯，来的时候你老婆可是一再叮嘱过我们要管着你，少喝点！” 然后又贴心地关照女孩们，“喝了这么多的酒，你们明天可以晚一点下来，但班必须上！” 紫烟听到蓝向东对大李有意无意当众提到他老婆的事，心中一动，他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不禁生出些感激，夹杂着一点点的失落，一点点而已，绝不会太多，她本来就没有期望太多。而对于大李，更多的是释然，尤其见识过他一次次外强中干的品行之后…… 在金盘餐厅，如果没有背负家庭责任，个人前程，女孩们在这里确实过得挺惬意的。同样是服务员，一样的工资，工作强度不大，劳逸结合；尤其是，一般客人都以为她们也是军人，或者顾忌着部队的威慑，远没有受到在别处那么多的歧视与骚扰。 只是，人活在世，不是只要自己目前舒适了，就真的安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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