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胡金华
吴化文部的整编改造 1948年9月21日，华野政治部联络部吴宪部长及工作队人员，随同吳化文起义部队渡过黄河南岸，前往齐河焦庙一带。在行军进程中，地方党政机关的宣传和动员，沿途的群众欢迎起义部队，给官兵以一定教育和鼓舞。但是还有一些士兵要群众给他们背背包、背枪支，还有的拦着老百姓的牲口驮行李，还是旧军队拉挑扶的作风。大家觉得事实告诉我们，要把一支旧军队改造成真正的人民军必须经过一段艰苦的改变过程。继后赵义部队移驻济阳县周家楼一带整训，军部驻扎在前楼。华东局饶漱石同志在兖州接见了吳化文。 9月23日，受华东野战军谭震林政委的委派，山东兵团敌工部长王兴纲到达吴部，对起义部队表示慰问，并洽谈了起义部队的休整具体事项和编制及待遇等问题，交换了意见。
钟期光 9月24日，华东野战军政治部副主任钟期光，率部分领导干部到吴部协助工作，和联络部部长吴宪专程到军部看望和慰问。钟期光副主任在谈到工作时他着重讲了三点： 第一，建立政治工作制度。既然改编为解放军，就必须按照解放军制度办事，这是吴化文已经同意了的。而且我们特别强调了政治委员制度，强调政委有指挥权和决定权，大事必须经过政委。因此，你们去了之后，既不要包办代替，也不要相互谦让，否则这个部队难以管理。 第二，你们初到起义部队工作，要睁只眼闭只眼，否则，你们什么也看不惯，一天也待不下去，甚至想打退堂鼓。这个部队成分复杂，纪律败坏，有的拉拉扯扯，吃，喝，嫖，赌，吹吹拍拍阳奉阴违，扰民坑民事件时有发生， 军队中吸食鸦片，讨小老婆不是个别的。因此，我们到那里只强调纪律严明，但又不能事事认真，暂时从宽对待。 第三，对部队的非战斗减员要有新的观念。由于基层官兵来自无业游民，老兵痞成分较多，他们过不惯我军纪律严明，作风艰苦的生活，因此，会以各种借口要求住院治病请假探亲，甚至开小差，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只要不带武器，我们对此都可以从宽对待，不加追究。那些人难以改造，让他们自我淘汰吧。 钟副主任这些谈话使我们感到新奇，更感到责任重大。据联络员郑炎、张普生、陈霖和吳彻同志的回顾，基本上下级军官虚报花名册，贪污军饷偷吃“空额”，吸大烟上至个别旅长，团长伪造解放区货币（北海币）的案件等。在国民党杂牌军中，其复杂和腐败，吴化文这支部队具有代表性。以后的工作实践中证明，实际情况要比钟副主任介绍的要严重得多。 吴部起义不久，华东野战军政治部从老部队挑选出一批政工干部，陆续分配到从军部到连各级。这些同志到部队后，做了许多卓有成效的工作。但是由于工作环境的变化，有极少数干部思想跟不上，感到自己“被国民党包围了”，出陷害和动摇情绪，打报告要求回老部队，有个指导员还私自潜回老部队。吴宪同志了解以后，立即召开政工干部会议。 他在会议上严肃地指出：现部队原来的反动性与复杂性是确实存在的。正因为如此，党才派我们来改造它，使他们转变立场，成为人民军队。能为党担负此艰巨的任务，这是派到这里来工作的党员、政工干部的光荣。要求调离甚至开小差，这是害怕敌人的可耻行为，是共产党的耻辱，决不能允许共产党员犯这样的错误。如再发生此类事情，必定要按党的纪律论处。这次政工会议起了扶正祛邪的作用，在艰苦工作中不怕困难及危险，很好地完成了改造旧军队任务。 吴部在黄河北整训，虽深入解放区里，类似大规模再次反水的事件可基本排除，但想起三年前郝鹏举起义之事，山野心里就会窝心。要如何改造，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华东局及华野认为再派一个政委去起义部队，确实要好好掂量。要有丰富的革命阅历，要成熟，懂军事也能做政治作，要能独当一面，最好是有统一战线工作的经验。何克希同志非常符合这些要求：他是山野一纵副司令员，但也当过三旅政委。抗战时期，曾任浙东游击纵队的司令员，任过特科工作有统战经验。 1948年10月初，曲阜会议后，山野一纵副司令员何克希被饶漱石同志留下来了。何克希同志觉得任务很棘手，也很特殊。经过几天的思考后，10月24日到达济阳县吴军部。在军部何克希政委见过吴化文后，就与吳宪及工作队同志开会，进一步了解、分析吴部目前情况：一五五旅长杨友柏，早年在西北军任职，后来跟随了吴化文，几度跳槽，历任团长、汪伪救国军军长、整编师旅长等职，脾气暴躁傲慢。一六一旅长赵广兴，长期跟随吳化文，从基层升至国军少将旅长。 起义部队分批渡过黄河开赴齐河，这个过程都是由赵广兴负责的。独立旅旅长何志斌，早期在西北军任职，后加入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积极与日军作战。曾随郝鹏举起义过，郝叛乱后，他曾保护过在部队中的新四军干部。与前两位师长不同，济南战役前第九十六军独立旅，调归吴部参加起义（后任三十五军一零五师师长，建国后并重用）。另于怀安、靳文元曾被我军俘虏教育过，后对吴部起义做了大量工作，立下功劳。 吴宪同志在会上向何克希政委汇报，前一段时间的重点整训工作。向部队广大官兵宣传我党我军对起义部队团结改造的方针政策，以及宣传人民解放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和实行三大民主等。为了加速部队的改造工作，常把营以上军官集中学习吴宪同志每次对起义军官作报告，内容丰富、生动、深入浅出、态度坦诚，切合实际情况，解决他们的思想问题。与此同时，以连队为单位，由我们派干部去开展诉苦运动。一个月后，士兵觉悟提高了，认清了旧军队、旧社会对他们的压迫和剥削，启发了阶级觉悟，连队各项工作开展有一定的进步。
何克希 何克希同志去了部队后向华东局饶漱石汇报，提出了三个方案： 1、两个月参战可以，但必须和我军一支部队合编。明确提到是鲁中南纵队。为什么这个时候就提到了魯中南纵队，这倒是个谜。（后合编证明，鲁中南纵队对吴部太熟悉了，可以起到一定的制约作用，有利于提高对吴部改造。） 2、以目前的情况看情况来看，吴部改造需要时间，要解决思想问题，不是一两天的事。这样一支部队派到前线，谁能放心，参战日期不能确定。 3、为了加快对吴部的改造，政治上启用一个人。原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张象东在吴部是什么角色，肯定是蒋某人派来控制吴部，本来是显而易见的。起义后，首先清除的就是这类人。但张象东委员对蒋某人是不满的，思想上反而走在吴化文前面，但张委员的政治态度，我觉得可以一用。试想连蒋某人亲信都看清了前途，这对起义官兵是一个很好教育。 饶潄石同志听了，给何克希一个更大的空间，决定提名任命张象东担任军政治部副主任。让一个＂外人＂来担任要职，倒让何克希同志没有想到。 10月29日的命令中，张象东为军政治部副主任，最后三十五军合编成立，何克希同志的第一方案，与华东局及第三野战军的方案不谋而合。
11月初，何克希政委组织营以上军官在军部集中学习，军长为队长，政委为指导员。何克希同志上任后，召开的第一次全军营以上干部会议。会议由长吴化文主持，何克希政委作报告。报告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表扬吴化文在济南战役弃暗投明、毅然起义，加速了济南城的解放，为人民作出了贡献；另一部分是讲明当前的形势，蒋家王朝即将灭亡，我军将在全中国取得胜利。并提出对起义部队派下去第一批政工干部，不得有任何拒绝进行政治工作的行为，并保证政工干部的安全。 报告结束后，何克希政委让大家自由发言 话音刚落，一0三师师长杨友柏就站起来，指着吴化文的鼻子大骂他是叛徒，还扬言要将自己的私人财产、马匹全部变卖，企图挑起反叛。话说完后，他带着卫士骑上马，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政治部主任吴宪和副主任张象东追了上去。面对如此尴尬的局面，会场气氛十分紧张。然而何克希同志还是表现出了足够的冷静，而镇定地维持“继续开会”。听到这个消息，一0四师师长赵广兴勃然大怒，当即拍案而起，“谁敢对党的政工干部下毒手，我就枪毙了谁！” （时隔多年以后，当年派往一0四师任参谋长的张绍安回忆此事，特别感谢赵广兴师长，如果不是他的干预，派往该师的政工干部，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 何克希政委对各种场面都早有准备，内心十分的焦灼。从一零三师师长的表现来看，三十五军再次反叛的可能性极大，毕竟吴化文就是一个反复无常、口服不定的军阀。如今淮海战役正在进行之中，三十五军若反叛，后果不堪设想。 在没有摸清吴化文等态度的情况下，何克希政委回到指挥所果断采取措施，加强驻地警戒，屋顶放了望哨，焚毁机要文件，做好应对准备。并立即向华野首长汇报情况，自己亲赴虎穴，去吴家会见吴化文经过交谈，何克希发现吴化文并不知情，也没有想象中这么桀骜不驯。吴化文对部队的控制力也不如想象中这么牢固，大部分人员的疏散其实不足六千余人了。招来当地政府的同志调来三十五军附近的地方武装，在三十五军防区构筑工事，封锁黄河渡口及船只。一旦三十五军兵变，必须就地予以解决，不能危害到正在进行的淮海战役，平定这次危机。 1949年12月初，华东军区政治部通知华野各纵队抽调25–30名团营连军政工干部到三十五军任职。似陆续前来报到，师的政工干部由华东军区调配，中野也抽调了一些干部，原计划八百余人。中旬，实际报到最后共计四百余人，有来自老红军干部、抗大毕业干部和学员、基层的连排人员，如罗晴涛政委、刘志诚副政委、陈华斋教导员、石秋帆连长等大批优秀的政工干部。 随后何克希将华野（三野）各纵队选派的四百余人，具有较高军政素质的干部，组成三个师和十三个完整团以下（包括营连）的配套班子进入起义部队。实际上，是一次成功换血，不能说全部，但要害部位点必须掌控。起义部队情况非常复杂，有些官兵对我们有敌视态度，部队里还有暗藏的国民党特务分子。而我们每个营连就只有一个政工干部，处境比较艰难，睡觉时，警卫员睡在门口，驳壳枪的子弹都是上了膛的。下连时，常常身后突然枪响，子弹从头顶上飞过，人身安全受到严重威胁。一查问，他说对不起，我的枪走火了，这显然是制造恐怖。师政委严政同志所住的房子，夜间就有人在房顶上走来走去，企图把我们吓走。这些起义部队的人对革命并无什么认识，要把这样的部队改造成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任务是十分艰巨的。半年之内，调来该军的一个教导员，一个指导员被杀害，改造旧军队，难啊！ 同时华东局要求是，尽快能让部队参战，不然那不是吃白饭了。淮海大战即将打响，大决战，华野兵力没有优势。华东局的要求也是形势所迫。何克希政委知道能留给他们多少时间。他们的任务主要在于取得改造旧军队的经验，要根据中央、华东局正及华野的指示，在较短时间内将起义部队改造成为人民解放军。并要求尽快参加前线作战。 为了加快对吴部改造工作的深入开展，主要做法是： “1、大张旗鼓地宣传当前政治、军事形势，说明国民党必败，人民必胜，中国社会将走向新民主主义和社会主义，使起义官兵初步树立起接受改造和坚持革命的决心和信心。 2、有步骤、有选择地开展连队的阶级教育，发动和引导官兵控诉旧社会和旧军队的苦，使大多数军官提高了政治觉悟，同时也孤立了极少数能起破坏作用的反动骨干分子，稳定了部队。 3、认真落实党对起义部队的政策，除现行破坏分子外，一律既往不咎，稳定了人心。尊重起义官兵的人格和军事干部的职权，不断增强内部团结。 4、进行我军优良传统教育，贯彻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发扬政治、军事、经济三大民主，做到官兵一致、军民一致”。 实际重点是进行人民军队的宗旨、传统教育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教育。主要是通过政治指导员在连队做士兵的思想教育工作，不少连队通过诉苦，积极分子开始涌现出来，战士的阶级觉悟受到启发，连队的面貌开始好转，基层政治工作也有了基础。 1948年12月底，上级决定让这支部队到淮海战场上去锻炼。这时，淮海战役已进入第三阶段，杜聿明所指挥的邱清泉和李弥兵团残部已被围困一个月了。 1949年1月4日拂晓，华东野战军对杜聿明集团的总攻部署是：以十个纵队、二十五个师（旅）组成东、南、北三个突击集团。战场外围堵截任务由鲁中南纵队、豫皖苏军区独立旅、两广纵队、华野警卫团、冀鲁豫第三分区基干团、十三纵、七纵、六纵等部队担任，第三十五军开往宿县为预备队。接受任务后，起义军官不少人没有打过这样的大仗，心里没有数。我们政工干部就肩负起指挥部队作战的重任。1月6日总攻开始，我们军政干部带头冲锋，前面的部队攻上去了，我们的部队就跟上去。何克希政委派第一零五师开赴孙庄，堵截了敌人的突围。部队抓获了不少的俘虏，战士们看到了胜利的场面，得到了很大的锻炼和鼓舞。完成了淮海战役第三阶段的任务。 （未完待续）
作者军装照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