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你有多久没吃烧包谷啦?

 作家雅兰 2023-08-07 发布于云南

你有多久没吃烧包谷啦

/雅兰

晚饭后,出门散散步,走着走着,忽然闻到一股香气,清甜中有带着一丝焦糊香,寻着味道望去,一个卖烧包谷的小摊上,炭火中的烧包谷正散出诱人的香味,忽然想起,这玩意儿我已经多少日子没吃过了,上次吃还是在去年的时候,应该是在一个乡村的集镇上吧。看着烧包谷,也不管肚子根本不饿,就是想吃,摊主是个小姑娘,稚气未退的脸上还有着婴儿肥,有些笨拙的动作看着就不像是个熟练的生意人,一问才知道,这姑娘是今年高考完后,帮妈妈来卖烧包谷挣大学的学费,姑娘说若不是来帮妈妈出摊,她根本不会知道妈妈有多辛苦。这娃娃让我心头好一阵暖,她没有选择和同学们出去游山玩水而是来帮妈妈卖烧包谷,比起那些啃老族不知道要强多少倍。小姑娘开始翻烤着青包谷,那一粒一粒奶白色的包谷开始慢慢变黄,香味也一点一点地溢出......

包谷这种东西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就是一个贫穷的代名词,而水稻则是富裕的象征。没有水的贫瘠之地,就只能种包谷和洋芋。上个世纪,老人们嫁女儿都要嫁到能吃上大米饭的地方,若是嫁到了吃包谷饭的地方,老母亲们总是唉声叹气地感叹自己女儿时运不济,要去过穷苦日子。这也难怪啊,水稻大多种植在坝区,地势平坦开阔,交通便利,自然经济也会发达,而包谷的种植只能是在山坡等贫瘠的地方,山越高,交通也就越不便利,甚至有时候就算是种出了包谷来,收割也全得靠人背马驮出来,生产力大大下降,人会倍加辛劳。

包谷在全国叫法不一,俗称大多叫玉米或者包谷,学名是玉蜀黍。就像农村娃上学时会有个学名,平时会叫狗剩、狗蛋一样。在云南就叫包谷,在东北肥沃的黑土地上,人们亲切地称它叫做“苞米”。在山西地区,则叫“玉茭”或者“玉茭棒子”。广阔的中部平原,尤其是河南地区,俗称“包谷”。闽南语叫做“番麦”。此外,玉米还有苞米棒子、暹罗米、包芦、棒子、粟米、玉麦、芦黍、稀麦、玉高粱、御米等叫法。从某种意义上说,玉米是伴随着人类文明共生的。墨西哥、玛雅和印加文明发展所依赖的农作物就是玉米,而玉米文化也成为美洲重要的文化,玉米在美洲作为粮食或者是饲料都有其重要的地位。玉米之所以能成为这三处文明重要的农作物,其重要的特点就是高产,玉米的植株高,产出的玉米穗长,颗粒大。玉米生长需要较多的光、热量和水分,但是不像水稻那样可以生长在水里,因为玉米的基部有气根,处在水中稍长的时间,玉米就会因为根部窒息而缺氧死亡。由于对于光、热和水的需求,所以玉米出现在美洲的南北回归线之间。较多的水分和良好的排水是互相排斥的条件,也是影响美洲出现文明的重要区位条件,因此墨西哥、玛雅、印加三处文明起源地则是最好的组合,也是玉米最好的种植地。

玉米是一种驯化作物。与小麦、水稻有明显的野生近缘种不同,人们很难找到果实颗粒分排密布在玉米轴上的野生品种。玉米的起源有多种说法,目前认可较多的一种说法是,其祖宗是墨西哥的大刍草,又称为类蜀黍。其植株形态和果实形态均与现代玉米有较大出入。大约一万年前,在墨西哥区域居住的古代农民开始选育玉米,他们选择了其中或较大的,或味道较好的,或更容易磨碎的种子来播种。最终玉米棒变得更大,颗粒更多,成为现代玉米的模样。现今玉米的无稃(果实硬壳)以及果穗外包厚厚苞叶便是人们长期选育的结果。

玉米作为一种高产农作物,在世界广泛种植。它极大地提高了土地对人口的承载力。在世界历史上有“玉米文明”之誉的是美洲玛雅文明,考古发现玛雅人是世界上最早种植玉米当做主粮的,由于玛雅人对玉米十分喜爱甚至有“玉米人”的称号,在玛雅人的神话中,人的身体就是造物主用玉蜀黍(玉米)做成的,在很多文学作品中,人们仍然把土著人称为“玉米人”。而玛雅人的圆形太阳历中,就是以太阳的位置和玉蜀黍的种植将一年划分为9个节气。玛雅人对玉米成功实现了人工种植,这种农作物不仅产量非常高而且抗灾能力也很强,玉米的出现解决了肚皮问题,让玛雅人的总数曾一度达到上千万之多,玛雅文明也因此又称为“玉米文明”,玛雅文明是首个仅靠一种农作物就达到繁盛的文明。在1492年11月哥伦布到达新大陆时,玉米仅仅存在于美洲,是印第安人最重要的粮食作物。哥伦布在美洲发现印第安人以玉米为食物,于是将其带回欧洲, 随后传播种植到世界各地。中国则在明代将玉米引进。如今,玉米在全世界热带和温带地区广泛种植。栽培面积最多的是中国、美国、巴西、墨西哥、南非、印度和罗马尼亚。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顶着穷字头冠的包谷,竟然有着这么牛叉的非凡来历。

小时候在农村生活,包谷长到抽穗背苞的时候,一排排齐崭崭的,像一个个保家卫国的士兵们站在那里,对于耕种的人来说,包谷每一粒的饱满就是对每一颗汗水的褒奖,对于孩子们来说,那就是一场又一场狂欢的开始。等包谷基本能吃了的时候,在山野里野了一天的娃娃们会聚在某个地头,然后商量着去偷上几包嫩包谷来烧了吃。说到这“偷”字,鲁迅先生有篇小说《社戏》,把这个“偷”字用绝了。提到的是几个看完社戏回家的少年半夜去偷罗汉豆来煮着吃的趣事: 岸上的田里,乌油油的都是结实的罗汉豆。阿阿,阿发,这边是你家的,这边是老六一家的,我们偷那一边的呢?双喜先跳下去了,在岸上说。我们也都跳上岸。阿发一面跳,一面说道,且慢,让我来看一看罢,他于是往来的摸了一回,直起身来说道,偷我们的罢,我们的大得多呢。一声答应,大家便散开在阿发家的豆田里,各摘了一大捧,抛入船舱中。双喜以为再多偷,倘给阿发的娘知道是要哭骂的,于是各人便到六一公公的田里又各偷了一大捧。

南方的少年们则是分头潜入包谷地,看看哪家地里的包谷饱满些,然后顺手掰下几包猫着腰蹿出地里,附近捡些干柴烧上一堆柴火,包谷连着叶片扔进柴火里烧,不大会儿,包谷叶就烧糊了,三下两下扒拉掉叶子,鲜嫩甜美的烧包谷就进肚子里了。这算是吃得文雅些的,还有更干净的吃法,包谷壳撕干净,把包谷架在柴火上用小火慢慢翻烤,这种烧出来的包谷,不但干净无灰,还香甜可口。还有一种更加生猛些的,把包谷直接扔进烧成灰的炭火中,用灰烬的余温焖熟包谷,这种烧出来的包谷是带了柴灰的,吃的时候,必须要用嘴巴先吹掉灰,然后在用手拍掉粘在包谷表面的灰,如此反复三次,便可落肚,所以又叫三吹三打。这样子烧出来的包谷焦黄香脆,爱的人会爱进骨头里去。这种吃法,还可以用在洋芋和红薯以及干蚕豆身上,烧出来那就是人间美味。

《社戏》里的少年们偷来煮熟了的豆子是“都围起来用手撮着吃。吃完豆,又开船,一面洗器具,豆荚豆壳全抛在河水里,什么痕迹也没有了”。南方少年们是吃完烧包谷后,相视一笑后,几脚踏灭火堆,然后拍拍肚皮,背着找来的青猪食回家了。回家后,嘴巴吃得留下黑灰痕迹的必然会招来家长们一顿骂。那个时候,骂的不是因为偷吃烧包谷,而是在外面玩耍的时间过长而已。包谷在那个年代里,几乎家家都有,民风也淳朴,哪家小孩子掰几个青包谷,本不是啥大事。也都一笑了之。

多年以后,看到一个新闻,几个开着豪车的中年男人去一块包谷地里偷包谷,被刚好来地里掰包谷的主人抓了个正着,咋一看,会对偷盗者忍不住谴责,都能开上豪车了,也不像是缺三瓜两枣的人啊,怎么还要去偷人家农民辛苦种出来的包谷啊,实在是太过分了,几包青包谷,菜市场里也就几块钱一公斤而已。后来剧情大反转,原来几个男人只是为了去寻找小时候的感觉,包谷地主人爽快地送了他们一些包谷,就在包谷地边上,偷包谷的和丢包谷的把酒言欢,再次把烧包谷的过程重演一回。或许,每个人的童年里,都会有着一份和包谷有关的美好记忆吧。

烧包谷和烧洋芋总是相生相伴的,有烧洋芋的地方,只要季节对了,必定会有烧包谷的身影。很多靠近农村的集市,都会有专门卖烧包谷或者烧洋芋的地方。在昆明周边,金殿方向一路往前有个地方叫哈马者,集中了烧洋芋烧包谷烤鸡蛋的很多小摊位,周末这里都要堵车,城里人携家带口地出来,就为了到这里吃上一台烧包谷烧洋芋,还可以升级甩台羊汤锅再慢慢回家。再往前走,不到小河的地方,也有个吃烧包谷的地方,只不过规模小些。从北市区出发,往阿子营方向走,在一个转弯处宽阔些的地方,也有烧包谷的摊位,只是那地方不是本地村民叫不出名字来,但只要说吃烧包谷的地方,大家都知道,吃完了烧包谷烧洋芋,顺便还可以买点附近农民种的新鲜蔬菜回家,这里也成了一个休闲出游的好地方。再换一条路,从富民款庄方向走,有个叫太平哨的地方从最初的几家烧包谷小摊升级成了集羊汤锅、烧洋芋、野生菌农产品交易的大型市场,每到周末,这里人山人海,停车场一位难求,这里也算得上最具民间烟火气的地方,最新鲜的时疏水果样样有,烧包谷的摊子也早升级成了大炉子,洋芋、包谷烧得香极了,桌上二、三十种蘸烧洋芋的配料,直教人选择困难啊。每次到这里,都会觉得轻松愉快,找个地方坐下来,要上两包烧包谷几个烧洋芋,就可以吃到饱。当然,这样的快乐时刻,也不是经常能拥有的,俗世里,总会有太多太多的东西缠住脚步,迈不出去,生生留下很多遗憾。有个友人知道我喜欢烧包谷后,拍着胸膛承诺带我去吃烧包谷,直到今天也无法成行,后来有一天,突然给我发来一条微信:从今以后,可以实现烧包谷自由啦。我才知道他的工作有了调整,以后或许会有多点时间了。唉,在都市里的人,有着都市里的无奈啊,吃个烧包谷,都要专门挤出时间来,才可以实现,哪像小时候,只要想吃了,燃起一个火堆,就三、五个孩子作伴即可立刻实现愿望。怪不得有首歌这么唱: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 长大后世界就没童话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 我宁愿永远都笨又傻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 长大后我就会失去他

我深爱的他深爱我的他 怎么会爱上别个她

让我们回去从前好不好 天真愚蠢快乐美好

......

再不想长大也得长大啊,只是长大了,真的很多东西变得遥不可及了,我们都成了时间的奴隶,在低头推磨中渐渐忘记了很多人很多事,那些曾记以为会刻骨铭心的人,也在时光的磨砺和碾压中,渐渐模糊不清,最后再也想不起了。就像一个烧包谷,若不是今天偶然看见,也早就不记得它的美妙滋味了。

你,多久没吃过烧包谷啦?


唯有荷花似故人

贩卖美好

马豆草

2023年生日随想:记录是另外一种抵达

2022年终总结:充满魔幻主义色彩的一年

 藏在昆明不为人知的华罗庚旧居

  拯救一朵八仙花

  走出自己的风景

  认怂的中年

  帝王花

  牧羊村:童话里的村庄


雅兰已出版作品:散文集《有点兰》定价:30元,小说集《每一场花开都是任性》定价32元。喜欢的朋友可以直接打赏留言,留下地址,书价再加上十元快递费即可。

若是喜欢雅兰的文字,那么就赶紧关注,点击文中左上角蓝色小字"雅兰草堂“。


雅兰

雅兰简介:

自由撰稿人,专栏作家,网络写手,云南省作协会员,昆明市作协会员,儿童文学研究会会员,云南省评论家协会会员,云南省报告文学学会会员。生于昆明,长于昆明,地道昆明人,因善于用文字下蛊,荼毒世间有情男女,被人称为妖精。晃荡网络江湖多年,在网络和纸媒之间自由切换,写小说、散文、电视剧剧本,已出版散文集《有点兰》,小说集《每一场花开都是任性》,酷爱旅游美景华服,她若不能妖颜惑众,就一定会妖言惑众。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