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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文坛]心灵上的“长生”——李建华《流年》序/范国强

 黄石新东西 2023-08-09 发布于湖北

 

心灵上的“长生”

——李建华《流年》序

范国强

日前,老友李建华发微信嘱我为其大作《流年》作序,并半戏半真尊我为“高人挚友”。高人不高,仅一米七耳;挚友的确,我与建华相识相交已长达半个多世纪。虽很少相见,却灵犀相通,可以说是彼此精神相扶一直走到今天桑榆暮景。按建华半个多世纪前的酬诗所喻,这可算是“翠柏”对“青松”郑重的一次嘱托罢。我不敢言作序,谨遵命发点浅见而已。

建华此生系第一次个人出书,书名为《流年》,颇有将其一生之中难忘经历尽浓缩其中之意。大作系一杂集,文体杂陈,文采斑斓,令我眼花瞭乱,目不暇接。其中有诗有词有曲有散文有随笔,诗又分古体诗近体诗和新诗,词又夹有竹枝词,曲亦分南曲北曲,散文随笔亦含影评剧评书评。兴之所至,笔底犹酣,可以想见建华在写作时“不亦快哉”之神态。

打实说,读建华这本书稿我并不像先前所想的那样轻松,因其文体杂,这便促使我不能不循着他纷繁的思路走。读他诗词,我只能被动地跟着他“戴着脚镣跳舞”;读他散曲,我也只能懵懂地跟着他让思想也“张开想象的翅膀”。我惊讶他的才气纵横,他已经跨过那道让世人“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的沟坎,而登上“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山峰了。

建华这部书由上下两卷组成,第一卷是诗词曲,第二卷是散文随笔。先说他的诗词曲,这是建华退休以后苦心经营的三块园地,从中我们可以看到他不菲的收获。初阅时我还心有“戚戚焉”,担心其诗词流于“老干体”,现实中许多老来热衷诗词者大体都走的这个套路。但当我读完他的诗词曲后,确有昔时我读一些高人诗词后的那种“如嚼橄榄,如啜香茗,如品老窖,如赏美玉”的感觉。世人皆知道,我国古典诗歌伟大文学成就的“三座高峰”就是唐诗、宋词、元曲,这三者无疑都是中华传统文化的瑰宝。后辈学者中虽多有毕其一生步其后尘者,却很难比肩逾越终望而却步。而建华竟能在这三方面大展身手,没有深厚的功底和充分的自信是不可能做到的。碍于学识和篇幅我不可能逐一点评,仅就在读的过程中印象颇深并比较喜欢的试举例如下,比如他的诗:“谁言迟暮不经年?几时有梦几时圆。梦从心始万千里,圆在崇山彤彩间。”(见《《为Q群命名》)硬是将个普通的网络群提升了何止一个层次?“深耕律韵披晨月,漫卷诗书伴晚晴。雄迈敢擘千石力,婉娈热捧一颗心。”(见《负轭赞》),这岂不像他自己退休以后仍然负轭前行的写照?他赋李白:“好诗毕竟谪仙吟,浮云落日也关情。满章无限绵绵意,全付萧萧斑马鸣”(见《送友人》);他写杜甫:“作客一生勤炳烛,孤蓬万里苦瞻京。致君尧舜终无果,下笔蒸黎却有神”(见《题成都杜甫草堂》)。他写红军:“夹金摧雪裂,泸定破云飞。万马千军去,几人拼死回!”(见《红军魂》)他歌颂党:“莺喉一曲最佳音,七十年来情愈深。再赏歌珠听卓玛,黄钟不改献初心。”(见《又听“唱支山歌给党听”》)都能引起读者美好联想,引起读者心底共鸣。

值得一提的是建华的新诗,他的新诗仍然保持了过去那种行云流水、简洁明快的风格,毫不矫揉做作,绝无晦涩难懂,直抒胸臆,正气浩然。他的新诗颇似郭小川、梁上泉的诗,无论是他早期的《铁矛》《偶尔》,还是近期的《另类自白》《迎春致辞》,都充满着青春气息,催人向上,而且琅琅上口,很适合朗诵。遗憾的是,时下诗坛诗风畸变,像这样脍炙人口、入耳不忘的诗已很难见到了。引起我关注的还有一首(《请不要忘记我》——我的江葬遗言),建华是一位真正纯粹的共产党人,他把生死参得很透,对死亡之后的归宿,他不仅不追求一般人死后的厚葬,连薄葬也不需要,而愿意“见贤思齐”于一些高人哲士,让自己最后回归生他养他的母亲河。他这样写道:“如果你没有忘记我/请你们乘一艘轮船/那江涛泛起生成涟漪/仿佛我心海激情荡漾/灵魂不会轻易离去/生命总是伴随梦想/前面是宽广江面、大海、汪洋/啊,我依然和你们一起扬帆远航。”我读后心灵为之一颤,对建华更加肃然起敬。

再看他的词,他有两首《忆秦娥》:“中山舰,沉虬出水声声咽。声声咽,几多往事,今日重现。八年抗战风尘遍,虎贲铁血曾飞溅!曾飞溅,勿忘国耻,再磨新剑!”(见《忆秦娥·中山舰纪念馆》);“曾稀缺,当今七十休言别。休言别,三秋立志,再迎新雪。夕阳更比韶光烈,繁霜双鬓从头越。从头越,锲而不舍,苦追难灭。”(见《忆秦娥·七十自励》)前者深含忧国之心,后者则昂扬不老之志。另有两首《水调歌头》:《梦与太白江上夜游》和《《贺湖北省毛泽东诗词研究会会员代表大会》也均乃词中佳品,尤其是前者写到他“近日在诗词班学李白诗,惊梦太白又来江城,寻梦与诗仙水上夜游”的情景:“夜景水中艳,我欲泛中流。敬邀李大夫子,今夜与同舟。略备金樽美酒,更有梅枝弄影,正好月当头。渚上又胜事,偕手共歌讴。泊两江,览三镇,眺神州。先生请问:娇江山是否仍幽?汝历多朝颓废,我遇千年盛世,吾等细回眸。再举谪仙笔,重赋大鹏游。”作者自感“不亦乐乎”,读者亦“拈花一笑”尔。

相对于诗与词,建华似乎对曲更有一种特殊的嗜好,上卷中有相当的篇幅录入了他的曲作。如果在这里要我将这三者作一比较的话,我以为他的近体诗比其他诗写得要好,词又比诗写得要好,而曲则更是后来居上,我没想到他还能在曲的创作上腾挪有致,且成果颇丰。他的曲作较好地继承了元曲的传统,语言活泼,生动形象,且不落窠臼,耐人寻味。如(【新散套】《我如今之幸福观》):【再回眸】此生回望,风风雨雨,磕磕绊绊。干公事战战兢兢,稳稳当当;过日子紧紧巴巴,简简单单。且休管对对错错,也算得顺顺畅畅,未落得灰灰溜溜,戚戚惨惨。【看今日】而今老矣,眼珠子昏昏暗暗,大肚子肥肥胖胖,满身子松松垮垮,迈步子跌跌撞撞。不过呢,再不必匆匆忙忙,再不去熙熙攘攘,再不管亲亲疏疏,再不愁坛坛罐罐。【乐天命】往后但求:国家兴兴旺旺,家人平平安安,自已健健康康。再玩点儿写写画画,练点儿拳拳剑剑,学点儿平平仄仄,逛点儿水水山山。成天乐乐呵呵,舒舒坦坦。老有所为享天年,此乃我今幸福观。此曲足可见建华对作曲手法之熟稔,用字之精到,让人叹服的是其将叠字词的运用也几达到了极致。

建华的楹联功底也相当深厚,我尤感兴趣的是他所撰的小区亭榭11副楹联,不仅切合亭榭各自特点,而且对仗工整,含义无穷,比如:“中央留爽气,四面挹清风”《三秀亭》,“花气入帘幕,月光浸楼台”《水芝亭》,“幽缨园静花留客,步步亭闲鸟伴人”《红艳亭》,“一泓清水碧千里,半盏夕阳红万楼”《碧红亭》,“信步竹深留客处,流连荷净纳凉时”《芙蓉阁》“明湖波滟潋,夜月影玲珑”《天镜亭》等等,明显地提高了小区的文化品味。

再看建华的散文随笔,相之于诗词曲,他的散文也是独具特色,有一种自然流韵、底蕴悠长的味道。大至世纪风云,小至人事沧桑,均倾注其浑厚饱满的激情。他的散文随笔保持了他半个世纪前的语言风格:“它是潺潺小溪,涓涓细流,娓娓道来,如泣如诉,有小声的欢歌,有缠绵的低吟,也有凄婉的哀怨,或者是这些声音的共鸣。”(见建华《自序》)。从他的《汉正街》《艺和里》和《聚仙巷》中,我们明显读出了一种厚重的历史沧桑感。尤其是他在下卷后半部的许多对儿时、青年及工作直到退休之后的回忆文章,文笔朴实,内容充实,史料翔实,窃以为都有比较高的存史价值。

国学大师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有言:诗歌讲求意境,而“能写真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其实岂止是诗歌,其他文学形式何尝不是如此?建华所有作品的最大特点就是写真事,有真意,抒真情。建华懂得感恩,他对曾教诲他知识的师长始终念念不忘:“欣喜恩师在,涓涓泪不收。寻她千百遍,梦里几多秋。”(见《花甲之后重见恩师》)“桃圃三千客,黉门四十年。为民凭骏骨,恩众靠柔肩。”(见《周恩芝校长从教四十年致贺》)“桑榆树,梦中寻你千千度。千千度,复兴村里,喜得欢聚。【幺】黉门耘屦辛勤路,谆谆诱诲师如母。师如母,愿您不老,余霞长驻”(见【商调·秦楼月】复兴村敬老院寻访恩师)。拳拳谢意,溢于言表。最难能可贵的是他的键盘下始终关注着国计民生,凡党的生日、海军阅兵、北京冬奥会、北斗卫星定位、钓鱼岛、军运会、珠港澳大桥、空间站、下乡知青、海外学子、诗社联谊会、小区抗疫志愿者等,均融入进了他的写作范围。能够坚持写诗填词作文的人都无疑是热爱生活的人。他善于接受新鲜事物,东湖、琴台、蛇山、江城处处都是他写作的源泉。不论是何种题材,他都是饱含着深情和充满着激情将之生动形象地表现出来。人们常说“诗言志”、“歌咏言”、“文如其人”、“言为心声”,我们从建华的作品里不难窥见其诚实的人品和高尚的人格。

高尔基说过:“人的价值表现在心灵上。”福楼拜说过:“人是渺小的,著作便是一切。”当我读到建华在他的大作《流年》自序里的“假以实现多年以来的文学梦想,求得心灵上的'长生’(即自己儿时的曾用名)”时,脑海里一下子升腾起了上面这两句话。人的价值区别在心灵,高下在作品。李建华的价值在于:他一生中一直都在追求这世界上最崇高的东西,并在老之将至时,终将他的不懈追求凝聚为著作珍留给后人。

李建华一生中一直都在追求这世界上最崇高的东西,对这一点我深信不疑。他在中学时就加入了共青团;他是武汉市第一批响应号召带头上山下乡的知青;他到农村后不久就被评为地区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他的事迹曾在《孝感报》上作过醒目报道,《孝感报》曾大版大版刊登《李建华日记摘抄》;当招工潮来时,他最有条件走却没有走,而是听从组织需要留在了大山沟。在我们这一批当年的下乡知青里,他是第一个真正扎根山沟的人,可以说那个年代他就是我们许多知青的崇拜偶像。而在他退休定居武汉常青花园之后,他俨然又成为了一帮志同道合老年诗友的中心人物。

我直到今天似乎才恍然发现,我与建华竟有许多地方相同:同是武汉人,同是老三届,同是下乡在应山,同是文学爱好者,同是八零年入党,同是国家公务员,又同成长为基层的一名不大不小的领导干部。但最重要的是我们同“三观”,即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这“三观”的“同频”乃真正是我们友谊的基础。岁月弥久,友情弥深。我们相识于一九七0年十月,是在桐柏山麓一个叫长堰堤的小山村,虽初次见面,却一见如故。这段经历我已记载在我的一篇散文《山沟里眨眼的星星》里。我们仅相处短短两个来月后便各奔东西,此后半个多世纪里也极少见面。友谊长存记忆里,“相逢只在网微笺”(见建华《重逢》)。在建华的《流年》问世之日,我在由衷地为他高兴并表示祝贺之余,也真诚地祝愿他健康长寿。我的祖先范成大曾有诗曰:“人情旧雨非今雨,老境增年是减年”,毕竟我们已不再年轻。多保重身体,快乐地活着,多陪陪我们的家人朋友,多陪陪我们亲爱的祖国。“何止于米,相期以茶”,这应该是我们所共同努力追求的目标。
口占一绝,聊作尾笔:
一片丹心可对天,
如花妙笔记流年。
品高寰宇皆兄弟,
留遗后人励志篇!

(2023年7月16日草于黄石行思斋)

范国强:系全国各地杂文学会联席会副会长,湖北省作协会员。湖北省杂文学会副会长,黄石市杂文学会会长。原黄石港区政协主席。有多部杂文散文集问世。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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