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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夏日的午后，我和我的朋友田坐在院子里聊天。 我的朋友田，原是某国营企业里的优秀骨干，但因不能适应国企改革，下岗了。田因此整天茫茫然而不知所措地走在街上，穿梭在五彩缤纷的信息与信息之间，一直都没有找到适合他的工作。我的朋友田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地艰涩起来，终于感到了生活的无情和绝望。 我的朋友田在这样一个闷热和难耐的午后找到我，是想让我帮他出出主意。他一再反复地说，我们朋友一场，你得帮我这个忙。 我确实认识一些朋友，他们在各自单位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田也是我的朋友，无论如何，我总得帮他这个忙。于是我一一地向他介绍我朋友们的这些单位情况，可是田这个不熟悉，那个又生疏，结果没有一个适合他专业的。 最后我双手一摊说，那么田，我帮不上你这个忙了。 于是，这个夏日的午后变得干涩和空洞起来。寂寞的知了在树上发出了悲绝的鸣叫。一丝风也没有。我和我的朋友田坐在院子里，树的荫影笼罩了我们。现在我和我的朋友田陷入了沉默，谁都没有说话。我的朋友田，一个曾经是国企的优秀骨干，现在垂头丧气地坐在夏日的午后里缅怀他辉煌的过去。 这时，我抬头看见了对面树枝上挂着一根彩色的羽毛，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五彩斑斓。我想，我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无聊的工作来打发同样无聊的午后时光。我把我的椅子端过去，放在对面树枝底下；然后我让自己站到椅子上去，努力地踮起了脚尖，仰起了脖子，抬高了手臂；最后我的手终于够到了那根彩色的羽毛，用力一扯，“叭嗒”一声，一只鸟从树上掉了下来，隐在草丛里，不见了。 我的朋友田疾速地冲过来，轻而易举地捉住了那只鸟，惊喜地说，这是什么鸟？我对鸟的知识向来贫乏，横竖不知道这只鸟的名字，但这真是一只美丽的鸟！长长的紫色尾羽付予了它挺拔的身姿，红红的樱嘴鲜如玉石，纤细的双腿妙似金莲，不免让人见了心怜三分。 我说，可惜它已经死了。 这只美丽的鸟确实已经死了，那双充满哀怨与迷茫的眼睛似合未合，似乎在弥留之际，对这个世界还有许多话要说，可它毕竟未及说出就已离世而去了。 你从哪里而来？要往哪里而去？为何要将生命终止在飞翔的途中？我抚摸着它曾经亮滑现在却变得枯涩无比的羽毛思绪飞扬。这时，我忽然发现鸟的脖子里有一个细细的铁环，环上还留有一小截锈了的链子。我心中一惊，难道它是从某个美丽而精巧的笼子里逃出来的？ 我的朋友田也同时注意到了鸟脖子里的铁环，他似乎自言自语地说，一只鸟的遭遇何至如此？ 我想了想说，它或许在笼子里呆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有一天它有机会返回森林的时候，却忘记了自己飞翔的能力。 我的朋友田似乎从中悟到了什么，说，一只鸟的遭遇如此，何况我呢？ 于是在那个夏日的午后，我和我的朋友田开始了对一只鸟的哀悼，并为它在院子里掘了一座坟。最后，我和我的朋友田把一只美丽的鸟永远地埋在了里面。 写于1999.5  三白草堂公众号 lxyangtai20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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