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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越史记全书/本纪卷之五(3)

 zqbxi 2023-08-11 发布于江西

仁宗皇帝

讳昑, 圣宗长子, 母元圣天感皇太后。 以元豊八年戊午十一月十一日诞生, 得圣人之精、 道貌之粹, 紫磨疑色, 体质辉全, 神气光彩, 两宫奇之, 命曰金仙童子, 在肩上有点痣, 故能担当大事焉。 在位十四年, 逊位五年, 出家八年, 寿五十一岁, 崩于安子山卧云庵, 㱕 葬德陵。帝仁慈和易, 固结民心, 重兴事业, 有光前古, 真陈家之贤君也。 然游心释典, 虽曰超诣, 而非圣人中庸之道也。

己卯绍宝元年 宋祥兴二年, 元至元十六年 春正月, 朔, 改元。 大赦。占城使制能、 咤叶来贡。 制能等愿留为内臣, 不纳。立妃陈氏为皇后。元人袭宋军于厓山, 败之。 宋左丞相陆秀夫负宋帝入海死, 后宫诸臣从死者甚。 越七日, 尸浮海上者十余万人。 宋帝尸在焉。 星陨于海之应也。 是歳宋亡。

史臣吴士连曰: 天地之间, 阴阳二气尔。 人君致中和, 则天地立焉, 万物育焉, 而其气和。 苟或阴气盛而妄于阳, 则天地必为之示变焉。 故变示于前, 而征应于后。 当是时也, 日食、 日荡、 地裂、 雨雹、 星流皆阴盛于阳之气。 非臣子谋君父, 则夷狄侵中国之兆。 凡有国者, 谨天戒、 尽人事, 回天变之道也。 宋既天变不可回, 而我越寻有胡虏之侵, 幸而君臣协谋, 兵民戮力, 卒除北冦, 而成大定之功。 故曰谨天戒、 尽人事回天变之道也。

冬十月, 以诞日为寿天节。

庚辰二年 元至元十七年 春正月, 分木又绢尺同一样。二月, 閲定天下帐籍及诸色役。冬十月, 大熟。 快路茶桥田禾两穗。杜克终弟杜天觑 七虚切 与人讼, 情理俱屈。 其人邀驾陈诉。 帝问狱官, 对曰: “狱案已成, 但刑官退托, 不准定耳。 ”帝曰: “此畏避克终也。 ”即于道上使内书火正掌陈 䧺 韬兼检法官, 准定天觑果曲。 青衫 青衫宦官之称 检法自 䧺 韬始。

史臣吴士连曰: 讼人有屈得轻易陈诉, 刑官滞讼不闻诘责之言, 宦寺内臣滥冒法官之选, 帝之此举三失随之。 然而民情得以上达, 御下宁失于宽, 滞讼得以决遣, 亦见其忠厚之意焉。

沱江道郑角密叛, 命昭文王日燏谕行之。 时日燏领沱江道, 密及所属军至, 郑角密使人诣营, 致款曰: “密不敢违命, 倘恩主以单骑来, 则密降矣。 ”日燏从之, 以五六小童同行。 军士止之。 日燏曰: “彼若背我, 则朝廷犹有他王来。 ”及至砦, 蛮人列围数十重, 并持刀枪内向。 日燏直入登砦, 密延坐。 日燏通诸国语, 各谙其俗, 与密手食鼻饮, 蛮人大喜。 日燏还营, 密率家属诸营降。 众皆悦服, 不遣一镞而沱江平。 及还阙, 以密及其妻子见帝。 甚嘉之, 既而许密回家, 留其子在京。 日燏深加爱抚, 为请爵于朝, 赐上品, 入侍养鱼池。 后亦许回家。

辛巳三年 元至元十八年 春正月二十九日, 皇子国顼生。 遣从叔陈遗爱 即陈隘 黎目、 黎荀如元。 元立遗爱为老侯, 授目为翰林学士, 荀为尚书, 复使柴椿以兵千人护送还国。 椿踞傲无礼, 骑马直入阳明门, 天长军士止之, 椿以马鞭击伤其首。 至集贤殿, 见帷帐张设, 方下马焉。 上命光啓诣馆款见, 椿髙卧不出。 光啓直入房内, 亦不为起。 兴道王国峻闻之, 奏请诣馆, 观彼所为。 时国峻已剪发, 服布衣矣。 至馆入房, 椿起揖延坐。 人皆惊异, 殊不知剪发布衣乃北和尚状也。 坐定㼕茗 㼕音药, 出之也; 茗音酩, 茶晚取者 与之饮。 椿从者执箭, 立国峻后, 钻其首流血, 国峻色不变。 及回,椿出门送之。立学于天长府, 禁天属鄕人不得入学 陈家旧例, 天属军士不得习文艺, 恐气力馁也 。

壬午四年 元至元十九年 春二月, 占城遣布婆麻各一百人来进白象。夏四月, 陈遗爱等使回。六月, 治判首陈隘等罪, 徒隘天长犒甲兵, 黎荀徒宋兵。秋八月, 谅江守臣梁蔚驿奏, 元右丞相唆都领兵五十万, 声言假道征占城, 实则来侵。时有鳄鱼至泸江, 帝命刑部尚书阮诠为文投之江中, 鳄鱼自去。 帝以其事类韩愈, 赐姓韩。 诠又能国语赋诗, 我国赋诗多用国语实自此始。冬十月, 帝幸平滩, 驻跸陈舍湾, 会王侯百官, 议攻守之策, 及分守要害。 以仁惠王陈庆余为副都将军。 初, 元人入冦, 仁惠王陈庆余乘间袭击, 上皇嘉其智略, 立为天子义男。 后讨山蛮大捷, 拜骠骑大将军。 骠骑将军非皇子不得, 庆余以天子义男, 故有是命。 仍自侯秩累迁紫服上位侯, 权为判守。 与天瑞公主私通。 时兴武王巘以国峻之子尚天瑞公主, 且有戦功。 上恐乖国峻意, 乃使人杖杀庆余于西湖, 又戒毋大痛, 使不至死。 寻诏夺官爵, 没其赀産, 不一撮遗。 至灵州本上相陈傅説物, 故庆余保焉。 庆余退居至灵, 与贱卑卖炭为业。 时上舶住平滩渡, 潮退风急, 有大船载木炭, 其舟师戴草笠、 穿短褐, 上指谓侍臣曰: “彼非仁惠王乎? ”即命小船追至大滩港口, 及之, 军校曰: “舟师帝命召汝。 ”庆余曰: “老翁是买卖人, 何事见召? ”军校还具以实闻, 上曰: “是仁惠也, 知常人必不敢语此。 ”又命内侍召之, 庆余著短褐、 戴草笠, 上曰: “男儿到此极矣。 ”诏免罪, 庆余上船拜谢, 上赐御服, 坐次诸王下、 公侯上, 同论公事, 多吻合, 至是十月复以庆余为副将军, 然竟不能改前愆。 又时帝以文侯国瓒、 仁王并年幼, 不许预议。 国瓒内自愧愤, 手握柑子, 不觉碎烂。 及退, 率家奴及亲属, 得千余人, 脩战器战船, 题“破强敌, 报皇恩”六字于旗。 后与贼对阵, 身先士卒, 贼见之退避, 无敢当其锋者。 及卒, 帝深叹惜, 亲为文祭之, 又加赠封以王爵。以太尉光啓为上相太师, 丁拱垣为翰林学士奉旨。

癸未五年元 至元二十年 春正月, 靖国大王国康进金龟, 状如大蛴, 背上有七星, 胸有冗字, 腹有王字。二月, 治上位侯陈老罪, 咱老赎罪钱一千镪, 徒为兵, 陵迟老家奴犷 古猛切 于东市, 以作匿名书诽谤国家也。大雨雹。夏六月, 水晶池鱼死。秋七月, 遣中品黄于令、 内书家阮章如元, 会遇太子阿台、 平章阿剌于湖广会各处兵五十万, 期明年入冦。冬十月, 帝亲率王侯调水步军习战。进封兴道王国峻为国公, 节制统领天下诸军, 使择军校有将才者分统部伍。

甲申六年 元至元二十一年 春正月, 浚苏历江。二月, 社地裂, 长七尺, 广四寸, 深不可测。秋八月, 兴道王调王侯诸军, 大閲于东步头, 分军就平滩等处, 屯守要冲。九月四日, 月与金星昼见西南方, 相离尺许。冬十一月, 遣陈甫如元荆湖行省, 求缓师。十二月, 陈甫自元回, 言元帝遣太子镇南王脱驩 纲目作欢 、 平章阿剌及阿里海牙等领兵, 托以假道征占城, 分道入冦。上皇召天下父老, 会于延洪階, 赐食问计。 皆曰战, 万人同辝, 如出一口。

史臣吴士连曰: 胡虏入冦, 国之大难也。 二帝合谋, 群臣会议, 岂无御之之策。 奚侍于宴父老问计哉。 圣宗盖欲以察下民爱戴之诚, 且使闻论问而感激奋发也。 古人养老乞言之义存焉。

二十六日, 贼犯永州内旁、 鉄略、 支棱等关。 官军与战不利, 退屯万劫津。 时帝御轻舟幸海东, 日晚未朝食。 有小卒陈来者捧粝饭以进。 帝嘉其忠, 赐爵上品, 兼白藤右朝门社小司社。兴道王奉命调海东、 云茶、 巴点等路军民, 选其勇者为前锋, 过海南来, 军势稍振。 诸军闻之, 莫不来集。 帝作诗题船尾曰: 会稽旧事君须记, 驩演犹存十万兵。

兴武王巘、 明宪王蔚、 兴让王颡、 兴智王现督旁河、 那岑、 茶鄕、 安生、 龙眼等处军二十万, 来会万劫, 听兴道王节度, 以拒元人。 初, 兴道王有奴野象、 歇骄, 待之甚厚。 及元兵至, 歇骄守船于摆津, 野象从行。 及官军失利,舟师皆散, 王欲从山脚行。 野象曰: “歇骄未见大王, 必不移船。 ”王趍摆津, 惟歇骄船尚在。 王喜曰: “夫鸿鹄髙飞, 必资六翮。 纵无六翮, 乃凡鸟耳。 ”言讫开船, 贼骑蹑后不及。 王至万劫, 分军屯据北江。 命翰林奉 㫖 丁拱垣摄北宫内察院事。

乙酉七年 九月以后重兴元年, 元至元二十二年 春正月六日, 元乌马儿犯万劫、 普赖山等处。 官军奔溃。十二日, 贼犯嘉林、 武宁、 东岸, 获我军, 皆墨刺杀鞑二字于臂。 大怒, 杀之甚众。 遂至东步头建大旗。 帝欲使人觇贼虚实, 而未得其人。 祗候局首杜克终趍进曰: “臣卑贱不才, 请行。 ”帝喜之曰: “安识塩车有此骐骥。 ”遣奉书请行城。 乌马儿问曰: “国王无礼, 令人墨刺杀鞑字, 欺侮天兵, 其过大矣。 ”克终应曰: “家狗吠人, 非其主也。 忠愤之心, 彼自刺耳。 国王不之知。 我是近臣, 何事独无。 ”乃攘其臂示之。 马儿曰: “大军远来, 尔国何不倒戈偕来相见, 却乃拒命, 螳臂当辙, 将如之何? ”克终曰: “贤将不蹈韩信平燕之策, 驻军界首, 先达信书, 如不通好, 是其过也。 今乃相逼, 所谓兽穷则抟, 鸟穷则啄, 况于人乎。 ”马儿曰: “大军假道以征占城, 国王若来相见, 则境内晏然,秋毫无犯。 苟或执迷, 则顷刻之间, 山川将为平地, 君臣将为腐草矣。 ”克终既回, 马儿谓诸将曰: “此人当威制之际, 辝气自若不卑, 主为跖不谄我为尧, 但曰家犬吠人, 善于应对, 可谓不辱君命。 彼国有人, 未易图也。 ”使人追之不及。

十三日卯时, 克终自元军回。 贼蹑至, 与官军相敌。二十八日, 兴道王议请上相太师光启御唆都元帅军于乂安。二月, 甲辰, 朔, 靖国大王国康庶子上位彰宪侯键及僚属黎崱 土力切 等挈家降元。 唆都送键等 㱕 燕京。 谅江土豪阮世禄、 阮领等攻之于麻六寨。 兴道家奴阮地炉射键杀之。 崱把键尸上马, 宵遁驰数十里, 至丘温葬之。遣人送安姿公主 圣宗季妹 于脱驩, 欲舒国难也。保义王陈平仲 王黎大行之后瑞宝公主醮也。 祖父于太宗时赐姓 再与贼战于拖幕洲 即天幕今幔帱洲是 , 死之。 时王被擒不食。 贼诘国事,不答。 曰: “为北王乎? ”王厉声曰: “宁为南鬼, 不为北王。 ”遂遇害。 贼兵势逼, 二帝潜御小舟幸三峙源。 命引御舶出玉山, 以疑贼情。 时乘舆播迁, 而国峻素负奇才, 又有安生王夙衅, 多猜疑, 国峻扈从手持木杖末有錞 音纯, 形如钟有舌 , 人皆侧目睨之。 国峻抽其錞投之, 但持空杖而行。 又凡事多类此。

史臣吴士连曰: 大臣处危疑之地, 必诚意交孚, 明哲善处, 如随之九四, 然后能保名誉、 成事功, 不然取祸必矣。 唐之郭子仪, 陈之陈国峻有焉。

三月, 甲戌, 朔, 二帝舍舟而从步至水注, 取舟出南赵江 即水棠县 逾大旁海, 幸清化。上位文昭侯弄降于脱驩, 既而昭国王益稷及范巨地、 黎演、 郑隆等皆挈家降元。 初, 益稷未生时, 太宗梦见神人有三眼, 从天而下, 言于太宗曰: “臣为上帝所责, 愿托于帝。 ”后乃北 㱕 。 及益稷(越奸生, 额中有文, 隐然如眼形, 貌似所梦之人。 年十五, 聪明过人。 通书史及诸技术, 潜有夺嫡之心。 尝挟私书寄云屯商客, 乞元师南下。 至是元人入冦, 遂降之, 冀有其国。 元封为安南国王, 及元败, 衄心怀愧, 卒于北地。

唆都元帅领兵五十万, 由云南经老挝直至占城, 与元人会于乌里州, 寻冦驩、 爱, 进驻西结, 期以三年削平我国。

帝与群臣议曰: “贼众积年远行, 万里辎重, 势必疲弊。 以逸待劳, 先夺其气, 破之必矣。 ”

夏四月, 帝命昭成王 缺名 、 怀文侯国瓒、 将军阮蒯等领捷兵迎战于西结步头。 官军与元人交战于咸子关, 诸军咸在。惟昭文王日燏军有宋人, 衣宋衣执弓矢以战。 上皇恐诸军或不能辨, 使人谕之曰: “此昭文鞑也, 当审识之。 ”盖宋与鞑声音衣服相似, 元人见之, 皆惊曰: “有宋人来助! ”因此败北。 初, 宋亡, 其人 㱕 我。 日燏纳之, 有赵忠者为家将。 故败元之功, 日燏居多。 五月三日, 二帝败贼于长安府, 斩馘无算。 七日, 谍报云唆都自清化来。十日, 有自贼处逃赴御营, 奏报云上相光啓、 怀文侯国瓒及陈聪、 阮可腊与弟阮传率诸路民兵败贼于京城、 章阳等处。 贼军大溃。 太子脱驩、 平章阿剌等奔过泸江。 十五日, 二帝拜谒龙兴诸陵。 十七日, 唆都与乌马儿自海再来犯天幕江, 欲会兵京师相为援。 游兵至扶宁县, 本县辅导子何特上峙山固守。 贼屯巨陀洞。 特以竹编作大人形, 衣以衣, 暮夜引出入, 又钻大树, 取大箭射入其中, 使贼疑射力之贯。 贼惧, 不敢与战。 我军遂夺击破之。 特追战至阿腊, 为浮桥渡江, 酣战死之。 弟彰为贼所获, 盗得贼旗帜衣服逃回, 以之上进, 请用彼旗假为贼军就贼营。 贼不意我军, 遂大破之。 二十日, 二帝进次大忙步, 元总管张显降。 是日败贼于西结, 杀伤甚众, 斩元帅唆都首。(汉人,宋人该羞愧) 夜半,乌马儿遁过清化江口。 二帝追之不及, 获其余党五万余以 㱕 。 乌马儿仅以单舸驾海得脱。 兴道王又与脱驩、 李恒战于万劫, 败之, 溺死甚众。 李恒以兵卫脱驩还思明, 我军以药矢射中恒左膝死。 裨将李瓘余卒五万人, 以铜器匿脱驩其中北遁。 至思明, 兴武王追之, 以药矢射中李瓘死。 元兵大溃。 帝见唆都首级, 恻然曰: “为人臣当如是也。 ”解御衣, 命有司敛葬之, 潜以其首油浸, 以示戒, 以唆都三年假道入我国故也。(虚伪至敌我不分

史臣吴士连曰: 呜呼, 帝之此言, 真帝王之言哉。 明其大义, 使万世人臣知有忠君死事之荣, 虽死不朽, 其所关也大矣。(反对,是非不分) 况又解衣, 使之敛葬, 乎其能奋士气, 以剿强冦也。 宜哉。

六月六日, 二帝驾回京师。 上相光啓作诗曰: 夺矟章阳度, 擒胡咸子关, 太平须致力, 万古此江山。 (加上二句,宋国如朽木,汉人何痴憨。)是日大水。命中品奉御邓 㬰 之送占城宰臣婆漏稽那连等三十人还国, 以从唆都而被擒也。秋八月, 命左仆射刘刚介宣封功臣有差, 及治降贼者罪。九月, 改元重兴元年。 大赦。报天寺碑折为二杲, 山崩。十二日, 加尊先帝、 先后徽号。冬十月, 诏定天下户口。 朝臣谏, 以为民方劳苦, 定户口诚非急务。 帝曰: “祗可以此时定户口, 无或窥我民淍弊。 ”群臣皆称服。

丙戌重兴二年 元至元二十三年 春正月, 放元军还国。二月, 元使合撒儿海牙来。三月, 元帝勑尚书省奥鲁赤、 平章事乌马儿、 大将张文虎调兵五十万。 令湖广造海船三百艘, 期以八月会钦、 廉州, 乃命江浙、 湖广、 江西三行省兵南侵, 假送降人陈益稷还国, 立为安南国王。夏六月, 命王侯宗室各募兵统领其属。 帝问兴道王国峻曰: “今年贼势何如? ”对曰: “我国太平日久, 民不知兵。 是以前年元人入冦, 或有降避, 赖祖宗威灵。 陛下神武, 克清胡尘。 彼若又来, 我士习于攻战, 彼军惮于远行, 且惩恒、 瓘之败, 无有关心。 以臣观之, 破彼必矣。 ”乃命兴道王总督诸王侯宗室, 调兵造器械及舟船。冬十月, 点习所调兵。丁拱垣辝免摄内密院事, 许之, 赐内明字爵。

丁亥三年 元至元二十四年 春二月, 元圣天感皇太后崩。二月, 海鳅锢涸死于白藤江, 长二丈六尺、 厚六尺。元发江淮、 江西、 湖广三行省蒙古、 汉南军及云南兵、 海外四州黎兵分道入寇。 令万户张文虎等海道运粮七十万石随之。 仍置征交趾行尚书省。 以奥鲁赤、 平章事乌马儿、 樊楫参知政事总之, 并受镇南王节制。执政请选壮充军, 增多其数。 兴道王曰: “兵贵精不贵多。 纵如符坚百万, 亦何为哉。 ”三月, 赦。夏四月, 以佐天大王德晔权相国事, 閲兵断狱, 定诸名色。冬十月, 朔, 日食。十一月十一日, 未时, 日荡成四角。十四日, 郑阐奏元太子阿台犯富良关。 帝问兴道王: “贼至如何? ”对曰: “今年贼闲 闲犹言易也 。 ”二十四日, 令禁军守冷泾关, 兴德侯瓘将兵逆战, 以毒矢射贼, 死伤甚众。 贼退屯武髙关。二十八日, 判首上位仁德侯璇以舟师战于多某湾。 贼溺死甚众, 获四十人及舟船马疋器械以献。十二月十六日, 诏明字阮识将圣翊勇义军就兴道王, 守大滩口。 二十六日, 遇贼战, 败之。 三十日, 元太子阿台与乌马儿会兵三十万犯万劫, 既而顺流东下, 巴点、 旁河人皆降。时元舟师犯云屯, 兴道王一以邉务委云屯副将仁惠王庆余。 庆余战失利。 上皇闻之, 遣中使锁庆余问阙。 庆余谓中使曰: “以军宪论, 甘受罪谴, 愿假二三日, 以图后效, 㱕 伏斧櫍未晚。 ”中使从其请。 庆余料知虏师已过, 运船必在后, 乃收集残卒待之。 少顷, 运船果至。 击败之, 获虏军粮器械不可胜计, 俘虏亦甚多。 即驰书以闻, 上皇释前罪不问。 曰: “元兵所资者, 粮草器械。 今既为我获, 恐彼未知, 犹或陆梁。(1. 嚣张,猖獗。 《后汉书·皇甫规传》:“后 先零 诸种陆梁,覆没营坞。”《三国志·魏志·高贵乡公髦传》:“朕以寡德,不能式遏寇虐,乃令 蜀 贼陆梁边陲。” 宋 杨万里 《十山歌呈太守胡平一》诗:“只将剽劫为喧闹,喝放归来儘陆梁。” 章炳麟 《顶羯罗君颂》:“ 鲜卑 以狂,西戎陆梁。”2. 横行无阻。 《后汉书·马融传》:“狗马角逐,鹰鸇竞鷙,驍骑旁佐,轻车横厉,相与陆梁,聿皇于中原。”《晋书·宣帝纪》:“设令贼以二万人断 沔水 ,三万人与 沔 南诸军相持,万人陆梁 柤中 ,将何以救之?”) ”乃纵其所获人至元营具告, 元人果退。 故是年百姓疮痍非前年之惨, 庆余预有功焉。 庆余初镇云屯, 其俗以商贩为生业, 饮食衣服皆仰北客, 故服用习北俗。 庆余閲诸庄, 军令曰: “云屯镇军, 所以防遏胡虏, 不可戴北笠, 仓卒之际, 难于辨别。 宜戴麻雷笠 麻雷洪路鄕名 善织青皮竹为笠, 故以名笠 , 违者必罚。 ”而庆余先已令家人买麻雷笠, 船载泊于港内矣。 既下令, 使人潜告庄人曰: “昨见前湾有麻雷笠船抛泊。 ”由是庄人争买, 継踵相接, 初买不过钱一陌, 后贵价卖之, 一笠直布一匹, 所得布匹以千计,北客贺诗, 有云屯鷄犬亦皆惊之句, 盖托以惊服威名, 而实阴讽之也。 庆余性贪鄙, 凡所领镇管内皆恶之。 仁宗持惜其有将才, 不忍弃置尔。

壬子四年 元至元二十五年 春正月, 乌马儿犯龙兴府。 八日, 官军会战于大旁海外, 获哨船三百艘、 首级十颗。 元人多溺死。二月十九日, 乌马儿犯安兴寨。 三月八日, 元军会白藤江, 迎张文虎等粮船, 不遇。 兴道王击败之。 先是, 王已植桩于白藤, 覆丛草其上。 是日乘潮涨时挑战佯北, 贼众来追。 我军力战。 水落, 贼船尽胶。 阮蒯领圣翊勇义军与贼战, 擒平章奥鲁赤。 二帝将军継至, 纵兵大战。 元人溺死不可胜计, 江水为之尽赤。 及文虎至, 两岸伏兵奋击。 又败之。 潮退甚急, 文虎粮船阁桩上, 倾覆殆尽。 元溺死甚众, 获哨船四百余艘。 内明字杜衡获乌马儿、 昔戾基玉,献于上皇。 上皇命引登御舶, 同坐与语, 欢饮之酒。 脱驩及阿台领众遁 㱕 , 思明土官黄诣擒之以献。 二帝驾回龙兴府。 十七日, 俘贼将昔戾基玉, 元帅乌马儿, 参政岑段、 樊楫田、 元帅、 万户、 千户献捷于昭陵。 初, 元人尝发昭陵, 欲坏之, 而梓宫不犯。 及贼败, 石马之足皆沾泥, 盖神灵阴相也。 帝进谒时有诗云: 社稷两回劳石马, 山河千古奠金瓯。二十七日, 二帝车驾还京师。夏四月, 上皇御侍卫廊 宫殿时为贼所焚故也 , 大赦天下, 凡经兵焚掠去处, 免租役全分, 其余蠲免有差。

帝谕行遣司交好翰林院。 故事凡宣德音则翰林预送诏藁于行遣, 使先肄习, 至宣读时兼讲音义, 令凡庶易晓者, 以行遣专用中官故也。 时黎从教为左辅, 与翰林奉旨丁拱垣素不相协。 宣示德音有日矣, 拱垣故不送藁。 从教屡索求, 竟不能得。 是日驾方出宫, 拱垣始送藁。 从教宣读大赦, 不通音义, 遂默然。 帝召拱垣立后, 开是音义。 从教颇有惭色。 拱垣指示声转大, 而从教声反低, 朝中但闻拱垣声。 帝还内诏从教论曰: “拱垣士人也, 尔中官也, 何不相协至是耶。 尔为天长留守, 土虾、 黄橘投赠往还, 何伤乎。 ”自是从教、 拱垣交好更笃。

史臣吴士连曰: 帝教臣下投赠交好, 得非啓人臣私交之弊乎。 曰交好与私交, 迹似而情非也。 夫以私心阴结者, 私交也。 春秋义蔡伯之求是也。 以情好交欢者, 非私交也。 诗人咏瓜李之投(即投桃报李)是也。 帝使人臣交好, 共成王事。 陈家忠厚如此可见。 然以宦官不识字为行遣(即钦差大臣), 亦非也。秋九月, 兴道王夫人元慈国母陈氏薨 即天城公主 。冬十月, 遣杜天觑如元 天觑克终弟 。 杜克终使元军有功, 至是荐弟天觑, 帝从之。

己丑五年 元至元二十六年 春二月, 遣内书家黄佐寸送乌马儿等还国, 用兴道王计, 以善水者充船夫, 夜钻船沉水, 乌马儿等溺死。

史臣吴士连曰: 信者国之宝, 而服人之深, 王政之本也。 兴道王以霸术, 欲成功于一时, 而不知失信于万世。 既云送还国, 又用计以杀之, 诡谲甚矣。 我大越太祖髙皇帝戡乱之时, 欲放明人还国。 伪官有为明人援兴道王钻船事阻其 㱕 心者, 而帝之信孚及豚鱼, 明人卒信从不疑。 此服人之深而为王政之本也。 岂曰小补云乎哉。

三月, 朔, 日食。 夏四月, 定平元之功。 进封兴道王为大王, 兴武王为开国公, 兴让王为节度使, 有大功者赐国姓。 克终预焉, 仍授大行遣。 杜行止封关内侯, 以擒乌马儿时不献于官家而献于上皇也。 兴智王不许进秩, 以有诏元人 㱕 诸将勿遏, 而犹邀击之也。 授谅江蛮长梁蔚为 㱕 化寨主, 何毕能为冠服侯, 以能率蛮人讨贼故也。 赏爵既行,犹有觖望者。 上皇谕之曰: “卿等果知胡虏不复入冦, 则为朕明言之, 虽跻极品, 朕所不惜。 如其不然, 遽行优赏,万一胡虏再惊, 而卿等又有功效, 朕将何以待之, 以为天下劝乎。 ”众皆悦服。五月, 治降贼皆罪。 惟军民免死, 运木石、 造宫殿赎罪。 官员犯者, 随轻重论。

以冯士周为行遣。 士周茶鄕古了人。 初, 元人来, 帝命士周筮之, 占云必有大胜。 帝喜之。 果如其言, 当有重赏。贼平, 帝曰: “天子无戏言。 ”故有是命。 士周为人孝忠, 有文艺, 官至少傅, 号巽斋先生。

加封阮蒯为列侯。 赐汤沐一郡名曰蒯路, 后改为快 今快州府是也 。定前后诸功臣, 有先登破阵奇功者, 著在《中兴实録》 , 仍命图形焉。徒巴点、 旁河两鄕军民为汤沐兵, 不得入仕, 除赐宰臣为差使宏。

初, 元人入冦, 王侯臣僚多送款虏营。 及贼败, 获降表一箧。 上皇命焚之, 以安反侧。 惟向之降者, 虽身在虏庭,亦遥议以流死, 田产没官, 去其国姓。 如陈键、 靖国之子改姓为枚。 余以例改如枚弄之軰。 益稷以骨肉之亲, 治罪虽同, 不忍改姓, 及斥名, 乃命曰妸陈, 谓其柔懦似妇人也。 故当时记载皆称妸、 陈枚键焉。

有邓龙者, 帝之近臣, 文学优赡, 爵至下品, 尝预铨注。 帝欲以为翰林学士, 上皇止之。 内心不平, 至是亦降虏。及败见获, 斩之以徇。

上皇幸天长行宫有诗云: 景清幽物亦清幽, 十一仙洲此一洲, 百部笙歌禽百舌, 天行奴仆橘千头, 月无事照人无事, 水有秋涵天有秋, 四海已清尘以静, 今年逰胜昔年逰。 盖感于经两战伐而发也。

夏六月至冬十月, 旱。

庚寅六年 元至元二十七年 春二月, 选文官分治诸路。 帝亲征哀牢。 朝臣谏曰: “胡虏初退, 疮痍未定, 岂可兴兵。 ”帝曰:“祗可以此时出兵耳。 夫虏退后, 三境必未我土, 马物故势不能振, 将有内侮, 故大举以示威。 ”群臣咸曰: “岂不知民劳为可虑, 所可虑者有大于此。 圣人远图, 非臣等所及也。 ”

史臣吴士连曰: 当时朝臣谏亲征之事, 未为甚失。 及闻仁宗之言, 而遽称曰圣人远图, 则近 䛕 矣。

三月, 加佐天大王德晔入内检校太尉。夏四月, 苏历江逆流。 其江有大雨, 水则退涨而逆流。五月二十五日, 上皇崩于仁寿宫。以下品奉御范五老管右卫圣翊军。秋八月, 使吴廷介讣 音付, 告也 于元。九月, 圣宗 䘮 才逾三月, 御史大夫杜国计奏凡居 䘮 无伤人, 今天子皆用肩舆伤人, 请骑马。 帝从之, 但用素鞍。

史臣吴士连曰: 观国计之言, 非惟学浅, 祾亦卑陋矣。 夫乘马非 䘮 制中所宜用, 而必请乘马, 伤人乃毁瘠灭性之谓, 而曰伤人。 他之学问如是, 见祾[líng ](福。)如是, 绳愆紏谬, 当如何哉。 仁宗当 䘮 , 不辨其非, 而曲从之, 亦非也。

大饑。 米三升直钱一镪(古称成串的钱。), 民多卖田土及卖男女为人奴婢, 每人直钱一镪。 诏发官粟赈给贫民, 免人丁税。冬十二月十五日, 葬裕陵庙, 号圣宗, 追尊曰玄功盛德仁明文武宣孝皇帝。

史臣吴士连曰: 圣宗乘太宗之业, 中遭寇乱, 委任将臣, 与仁宗同力共济, 使天下既涣而复合, 社稷既危而复安。 终陈氏之世, 无复胡虏之侵, 厥功茂也。(羞煞大宋

辛卯七年 元至元二十八年 , 岁又大饑, 途多饿死。元遣礼部尚书张立道谕帝入觐。 明年遣阮代乏往, 辞以 䘮 。

壬寅八年 元至元二十九年 春正月, 朔, 日食。 以费孟为演州安抚, 在任未几, 以贪污闻。 帝召还, 杖之, 复命赴治, 更以公清闻。 演州人为之语曰: “演州安抚清如水。 ”以陈时见为安康路安抚。 初, 元人入冦, 帝命时见筮之, 得豫之震, 占之曰吉, 明年夏, 元人败绩。 果如所占。 重兴二年秋, 元人复入冦, 帝又命筮之, 得观之涣, 占曰涣者散也, 离散之兆。 元人至白藤江, 其众果散走。 上嘉其能, 故有是命。二月三日, 立东宫太子烇为皇太子。 纳兴让大王国颡长女为太子妃。以丁拱垣为太子少保, 进爵关内侯。三月, 诏凡断典文字同辝二道, 各执一道。诏诸买良民为奴婢者许赎田宅, 不用此律, 以庚寅、 辛卯二年饑人多死故也。帝尝行幸于外, 途中遇王侯家僮, 必呼其名, 问曰: “汝主何在? ”仍戒卫士, 不得诃斥。 及还宫, 谓左右曰: “平居则有左右侍卫, 国家多难, 则惟彼軰在。 ”盖感其扈从于蒙尘之际而言也。

阮代乏至元, 元呼为老令公。 代乏至鄂州, 见行省诸平章。 昭国王益稷时亦在坐, 代乏独不礼焉。 益稷曰“汝无乃昭道王家书儿耶 昭道王名光昶, 太宗庶子, 盖稷同母兄 。 ”代乏曰: “时事变迁, 代乏素为昭道王书儿, 今为使者。 亦如平章初为帝子, 今反为降虏人也。 ”益稷有惭色, 自此我使至, 不复坐。

癸巳九年 三月以后英宗兴隆元年, 元至元三十年 春三月九日, 帝禅位于皇太子烇即皇帝位。 改元兴隆元年, 大赦。 称英皇。 尊上皇曰宪尧光圣太上皇帝, 保圣皇后为钦慈保圣皇太后。 群臣上尊号曰应天广运仁明圣孝皇帝, 封妃为文德夫人, 寻废。 纳文德妹为圣姿夫人。(提前禅位有利于政权稳定)秋九月十三日, 钦慈保圣皇太后崩于龙兴府鲁江, 权安殡龙兴宫。 太后柔嘉聪彗, 仁能逮下。 上皇尝筑虎圈于望楼陛, 令军士抟虎, 御楼观之。 太后与妃嫔皆从侍。 楼卑, 圈准皆亦卑, 虎忽脱圈攀楼。 楼上人皆散走。 上皇与太后独与侍女四五人在。 太后度不免, 即以席遮, 上皇亦自覆。 虎登楼, 便苍黄 号啸之声 跳下, 无击攫之患。(雷同汉史) 上皇又尝御天安殿观斗象于龙墀。 象忽脱突入, 将登殿。 左右皆惊散, 惟太后在焉。

史臣吴士连曰: 虎善攫, 象善触, 岂不为畏且慑乎。 而太后当奔突跳梁之际, 心神不动, 处之泰然, 盖虑定理明也。 夫以妇人柔婉之姿, 而能知此, 比婕妤当熊(汉·刘向《列女传》卷八:“建昭中,上幸虎圈斗兽,后宫皆从。熊逸出圈,攀槛欲上殿。左右贵人傅昭仪皆惊走,而冯婕妤直当熊而立。左右格杀熊。天子问婕妤:'人情皆惊惧,何故当熊?’对曰:'妾闻猛兽得人而止,妾恐至御坐,故以身当之。’元帝嗟叹,以此敬重焉。傅昭仪等皆惭。”《汉书·外戚传》亦载。), 抑亦无愧。 为士大夫者可不思造乎?虑定理明之域, 以处事几之变哉。 或曰仁宗之观抟虎斗象, 太后果贤耶,宜谏止之。 谏而不从, 脱簪珥谢罪可也。 今乃从观之,事至危迫, 得免为幸, 何足为贤。 曰是责难之辝非常情之论也。

占城来贡。彗星出于紫微垣, 扺斗魁, 光芒尺余, 凡百日乃灭。元遣兵部尚书梁曾谕帝入见。 帝辞以疾, 遣陶子奇遗以方物。 元留子奇于江陵, 立安南行省, 以平章事刘二、 拨都等总兵屯靓江, 候征进。 明年正月, 元世祖崩, 成宗立。 诏罢兵, 放子奇还国。封弟国瑱为惠武大王。

大越史记本纪全书卷之五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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