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8月4日、5日,蒲松龄故居和聊斋园对外开放,蒲家庄人满为患,据说日接待游客人数达一万人。大淄博的新战场从张店转移到了淄川——看看这热度,谁说淄博会凉?但天气确实凉了,立秋之后,体感舒适度蹭蹭地涨,已红了大半年的淄博,也有了新的“加热棒”:北方有小城,此处有蒲翁,人间修罗场,聊斋故里寻。记住,参观虽是免费的,但可是,可但是,还是需要预约的哟。当年徐老怪一部《倩女幽魂》让多少人爱上了鬼女小倩——大叔们一手端着保温杯,一手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几十年后还惦念着人家王祖贤的绝世容颜。哦哦,哥哥演得也不错。读《聊斋》,特别适合一个人。选一个月明星稀之夜,最好是春秋两季,要有些不知南北西东的风,但不要太大,免得树叶哗啦起来没有节奏。地点要在一处乡间老屋,路灯霓虹啥的都得撤了,手机静音,街上土路蜿蜒,偶有二三行人如影而行;还要有个没牙的老奶坐在门前青石上,在溶溶月色里,时而一脸平静,时而开心一笑。而你,则需端坐于木窗之下的木桌前,木椅嘎吱作响,要烧上一壶水、温上一瓯酒,手展黄卷,孤灯一人,读之思之、思之念之、念之惊之,然后在某个时刻,醍醐灌顶、清之爽之,待天地微明、睡虫嘤嘤,又快之乐之......几百年过去,蒲松龄笔下之事,虽为“故事”,却仍能敲打现世。在“淄博烧烤”渐趋平静之际,沉寂已久的刀郎,以一曲嬉笑怒骂之《罗刹海市》,再搭配一曲百啭千回之《花妖》,重归大众视野、再现旧日荣光,且竟引发文艺圈“鬼畜”热潮,几乎是“全业态”的翻唱翻奏,让观者目不暇接、让闻者大饱耳福。而借助短视频的威力,继而又在海外继续引发“围观”,这不连英国的钢琴家都要演奏一通,连老牌的音乐杂志《滚石》都要专文热评,连德国的政要都想“借曲”说事。讲故事得有大纲,演角色得有剧本,一脸中国气质的刀郎,打歌遣词活用的就是咱淄博原产的《聊斋志异》!淄博人,且读《聊斋》吧,它就是个“时光机”,既记录下从明清季走来的神仙鬼怪、也描摹出几百年未曾改变的市井人情,书中记录的彼时的俚言俗语,比如促织即是蛐蛐,稍迁即是蝉,读来,且让淄人忍俊不禁了,而其他民俗地理、灾祸异闻、传奇传说诸如此类,莫不以鲁中地区为轴心四方采集而来,所谓集腋成裘、积小流以成江海是也。《聊斋志异》以文言写就,文辞至美、隽永可亲,向为世界公认的经典之作,试问自古至今,凡淄博籍的作家,能堪比肩蒲翁者,又有何人?“极简聊斋”系列,用简短的白话文来白话《聊斋》,把仅有门槛也给拔除了,短且新,且读之,能引君一笑甚或一思,足以慰之。在风险加大、信心阙如的当下,一件文艺作品或是一种文化现象对大众心理的抚慰或调节作用不容小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罗刹海市”类似,“淄博烧烤”之火,也可以解读为是一种文化现象,美食和音乐都可以成为“释放欣喜”的合适端口。这和坐飞机一定要在嘴里嚼点什么一样,焦虑需要缓解、恐惧需要释放。面对世间的种种不平和对未来的迷茫,低位徘徊的大众心理天然会“自动”寻找突破口。精英们大可站位高企,可以理性地安排自己的人生,但中国毕竟太大,草根毕竟是大多数,而且是绝对的大多数,他们的悲喜,他们知道,刀郎也只知道,而蒲松龄在几百年前就知道。所有的共鸣与共情都不是没有缘由的。面对生活里的“恐怖”,《聊斋》里的魑魅魍魉又算得了什么?被蛇咬过,要用蛇之血清制成的解药来解毒才行,喜欢“罗刹海市”,进而喜欢“聊斋志异”,这可以叫“以毒攻毒”吗?那些被生活咬痛了的人,听听歌、看看书、发发牢骚,共情之下,权当解毒了。底层的快乐是如此简单而纯粹,且放任底层们的“解读”吧,而且,蒲翁写《聊斋》,本来也不是写给精英们看的。读懂刀郎,也就读懂《聊斋》,读懂《聊斋》,才能理解刀郎。如此而已。一首歌,寄托了无数小老百姓的情感,强烈的代入感又让大家产生立即出发去看看“原产地”的冲动,这“冲动”,肯定不能“被惩罚”,这回,“有淄有爱”的淄博人,又一次稳稳地接住了“流量红利”。蒲松龄第十一世孙蒲章俊代表蒲氏后人盛情邀请刀郎到蒲松龄故居参观,还要赠书赠酒,老人家银发乡音,一脸正气,与舞台之下低调含蓄的刀郎肯定能交汇出别样的火花。但其实刀郎来不来淄博也没那么重要,来了是“好客人、好主人”的关系,不来是“妙相得、好知音”的关系。这都是“好关系”,也是生活的“好状态”。成年人的世界都不容易。民谣歌者赵雷用一首《我们的时光》让我们都想“头顶着太阳,燃烧着青春的余热”,那开场的一曲小号激动人心,演奏者郜一菲,年轻,有才,很飒,与刻意营造的意境很搭。和刀郎一样,这些贴近底层生活的文艺创作者,都在试图带领大众从为了生存而陷在曲意逢迎的生活里难以自拔的困境中突围,而即使是短暂的突围,也值得去尝试一回。 《罗刹海市》这首歌来源于《聊斋志异》,世界短篇小说之王的桂冠也不是白给的,蒲松龄就是写“聊斋”的那个清朝老爷爷,他的家就在因烧烤而火遍全国的淄博!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奇妙,兜兜转转,流量让大众的关注点又回到了淄博,这冥冥之中的东西,也真还有些“聊斋”的意味呢。世情如鬼,花面逢迎。且让我们耳朵里听着歌、嘴里嚼着肉、眼睛里看着聊斋,在苦辣酸甜的世间不停地行走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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