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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待嫁新娘

 桔子花开 2023-08-12 发布于云南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故事发生在8年前的初秋天里,村头王福旺家的二女儿在2015年的9月13日下午失踪了,那天的天空下了一场当年来,最大的暴雨。
晚上,七点钟,全家都在等他家儿女怜荷吃晚饭。可时间都过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了,都没有见她回家。家里的父亲和姐姐等等其他人找遍找遍自家的所有房屋,问遍村子里的所有人家,都不见其影子。
进入初秋的山间里,加上又是下雨天,依山伴水的山村,早被厚厚的云雾覆盖住。明明才是7点多,确犹如夜深人静的深夜一般。
父亲王福旺刚刚从村脚的堂兄王福兴家询问进家门,还没有跨入堂屋门槛,从里面传来二婚妻子静萍的诅咒声:都要出嫁的人了,还不安分守己,哪儿死游魂去了,害得全家老小都等她一个人吃饭。话声才落,就听到杯子落地碎裂的声音,接着是孙子的哭声。
听到屋檐外的脱雨具挂蓑衣的响声。妻子收住了继续咒骂的嘴,而是立马换一副关心的语气问到:打听到了吗?
丈夫王福旺回答到:没有打听到。吃饭吧。
全家除了二女儿怜荷之外,还有6口人。看到平常女儿固定坐的椅子空空的那一刹那,作为父亲的王福旺,心理无来由的紧了紧。
为了这个家,做为家中的顶梁柱的一家之主,近几年来,都带着大女婿一同走村串巷的干泥水匠活挣钱。眼看二女儿还差一个月就要领证出嫁了。怎么会突然找不到人呢?也打电话到二十多公里之外的未婚夫家去问,他们之间有没有联系过。未婚夫回答,近十多天都没有联系过。
一家人在沉默中,各怀心事的吃完晚饭,已经快接近晚上9点钟。王福旺本想再次到村尾的堂嫂家详细问一问自己不在家里的这几年,自己的孩子是啥种情况。可惜时间晚了,只有放弃。
回想十四年前妻子离开时,大女儿正上小学三年级,二女儿那时候才6岁。生死的别离,对她来说,啥也不懂。为了照顾她们姐妹两,经人介绍,娶了现在的妻子——静萍,妻子还带来了一个女儿。与怜荷同岁,仅仅小2个月的生日。
这么多年来,都是把两个女儿交给她带,她偏心或是打骂二女儿多一些,自己是睁一只眼闭只眼,当没发生。也许大女儿年长得多。被打得少。那时候的自己,总想,教育孩子没有不打骂的道理。
妻子,则比平常的安分多了。
夜越来越深了。
窗外,由大渐渐变小的秋雨,没来由的感觉到一丝丝的寒意。
王福旺躺在床上,一夜没有合拢眼睛,内心的焦虑无处诉说,安放,多少次想起来睡在另一张床的妻子拎起来,暴打一顿的心都有,可惜一切还没有结果,还需要忍耐。
等到天亮,再去挨家挨户的去询问一遍,如果在10点还是一无所获,那么,只有到镇上的派出所报案。
不用刻意去会忆自己人生的过往,然而就这一幕幕,却在脑海中无比越来越清晰。
初中毕业那年因为没有考取高中,回村里与父母学干农活,不认命也得认命。用下乡农村人的话讲,锄头把子都没有捂热,就被家里的老母亲催着说媒婆,自己的第一任妻子就是隔壁背阴山村子里的,虽说是背阴山,其实那个村子日照特别长,是瓜果林木长得最好的一个村,第一次被说媒的带着到那个村子的下午,阳光穿过树叶,有种倾泻而下的错觉,斑斑点点的散落在林间的小路上,脚踩上去,有种踏上金光大道的错觉。刚进入村口,青瓦红墙的村庄错落有致的掩映在枝繁叶茂的果树间。
路下的菜垄间,有个穿着粉红色衬衫的长辫子女孩在埋头给地里的蔬菜除草。
说媒的大婶是本村的堂叔的媳妇。都是熟人,一路来就喋喋不休的给我描述这背阴山村子里,多少年来就出美女。再说大婶也是这个村嫁入我们家的。大婶在那年代确实算得上美女,说话温和轻柔,皮肤白里透红。眼睛大大的。
那时候,婶子与那女孩搭话,女孩抬头的瞬间,自己真是被她那阳光的美吸引住了。大婶直接叫了声秀娥,你咋一个人除草,你娘她们呢?
那个叫秀娥的女孩听到大婶直呼其名后,听出是自己表姑回来了。
直接喊道:表姑,你回小奶奶家,就你一个人吗?
婶子回到:怎么会只有我一个呢,看我身后的侄子不是人吗?
秀娥一听,抬眼向我看过来,当我望向她脸庞的那刻,我们的目光相遇在一起,她向我微笑表示歉意。我深深回望了她一眼。
秀娥立马避开我的眼光与婶子说到:表姑,回来了,有空来我家坐坐,我母亲前些天都在念叨着你呢。
婶子听后,转头看向我笑了笑,并回答秀儿说,好的,我会去看你母亲的。
就这样,在婶子与秀娥的一答一问中,我们向着婶子娘家走去。
在背阴山婶子家吃住了三天,直到婶子带着我去秀娥家吃了一顿午饭后,我已经明白,婶子给我说的媒,原来就是秀娥。
一年以后,经过了三聘九礼的风俗,迎娶了自己喜欢她也喜欢自己的人儿。那时候的自己,都是认为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可惜这样的幸福生活仅仅持续了8年,在这8年里,我们有了大女儿怜惜,和二女儿怜荷两个女儿,虽说在乡下农村,重男轻女的风气存在,但自己与秀娥好歹也是上到初中毕业的人。
 对于男孩子女孩也是无关紧要的。
 天总是不随人愿,怜荷当时出生时,是在这样的初秋季节里。一直都定时到镇上的卫生院进行产检的,预产长期还差两个月时间。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那天说什么也不会让秀娥单独出去田地里割牛草。怜荷是生产在外面的田地中,而秀娥因难产无人看见,到下午六点多钟时,自家堂嫂干活回家路过那片玉米地时,听到婴儿的微弱的啼哭声时,寻着声音才发现,原来是自己本村弟媳呀,后来立即找来村子的几个劳力活,抬回家,连夜请拖拉机送到县城的妇幼儿童医院,进行抢救。
  最终只有留住了女儿,秀娥就这样离开了我和两个女儿。
直到现在,也是不敢去面对,不敢回忆这痛彻心扉的过往。
在明明糊糊中,王福旺入睡过去。
 一夜梦境与现实都交织在一起,混沌不堪......
彻底清醒过来,走出屋门时,雨已经停了,天色也放亮。
看到在厨房里忙碌做早饭的二婚妻静萍。憋了几天的话也问不出口,最终,仅仅问了一句小梅是哪儿去了。
  妻子回答到,一大清早就陪着大姐和姐夫一起去村里挨家挨户的再次询问她二姐的下落。接着妻子叫住他,让他到厨房灶台上端早点吃,他犹如没有听到一般。
 埋头自顾自的走出了院门。
妻子想生气发脾气,手里捏着一小把正在捡剩的葱跑出了厨房门,追到大门口时,抬眼看到刚跨下大门第一石阶的丈夫,两鬓冒出了那么多的白发,仿佛是昨晚一夜之间才长出来的。
做为妻子,想要骂出口的话,只有深深咽下。
那时的玲,内心深出总在担忧害怕。最终站在大门内,望着越走越远的丈夫将内心深处的恐惧压了回去。
刚转回身,看到正屋的花窗那儿飘起的塑料雨具,还吓到了王福旺的妻子。还以为是怜荷站在那儿的。
平常这时候闹腾的两个孙子孙女,大清早都陪着他们的爸妈一起出门了。而现在就自己一个人在家。
不管了,一切静观其变好了。谁教自己女儿不争气。
出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儿孙们都陆续回家了,都是沉默的出现在家里。
最后回家的是丈夫。丈夫也是一脸愁眉哭脸的呀。也许那一刻的静萍,永远都是猜不透丈夫出去打听了什么?
最终,中午差不12点多,全家一起沉默的正在吃午饭。还是大女婿开口到:爸爸,从昨天下午四点以后到现在已经都快有20个小时了,是否吃过饭,我去镇派出所报案吧?这也是我和怜惜在回家的路上商量的想法。
大女婿的话才讲完,岳父王福旺,粗暴打断了报案的提议。最后自己发现自己的语气过于突兀的强横,最终唉声叹气道,算了,一切听听由命好了,找,我会找到她的,不找到她,我死后无法向她妈妈交代。
说完这句话,王福旺放下碗筷,离开了饭桌。再次匆忙跨出了自己家的院门。
而还坐在饭桌旁的小梅和她母亲,唯有以沉默回应刚才的一切声音。
听到父亲的决定,大女儿怜惜无奈的看向了自己丈夫一眼,而欲言又止的样子,也嘎然而止。
再看向自己的后妈和妹妹小梅,二人也是埋头在碗里夹菜。
急匆匆出门的王福旺,他其实变没有再去村子里问二女儿的事。
而是急匆匆的跑向离村子十多公里外的自家祖坟所在地。因为那儿不但有自己的爷爷奶奶、还有自己的父母、还有自己的秀娥。周围还有其他家族中的长辈们。
秀娥的坟,每年清明节自己和孩子们都来祭拜。可惜那时的自己,总是来去匆匆,从来都没有向现在的自己一样,那么想靠在秀娥的墓碑旁,好好与她说说话,并想问问我该怎么做?
人生没有可以重来的,倔强的小荷,受了委屈从来都不告诉自己,也不告诉自己的亲姐姐呀。
哪怕是后妈带来的妹妹为了自己的那点心思,虽然我自己最初没有看透,但当小荷失踪了快24四小时,一切结果都不敢去想去猜测。
尤其是今中午找到自己大哥和大嫂后的诸多谈话,进一步佐证了自己的判断。如果小荷的失踪是人为的,是身边的人为的,那我该怎么选择,是不是搞个再次的妻离子散的结果呢?
还是选择逝去的就逝去,活着的安心好好活着,可惜自己的内心深处真的能够安心平静吗?
下午四点多王福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村子中时,才进入村口,就远远看到离村头五六公里的大坝埂上站着五六个人在朝坝里指指点点的,当王福旺准备再次抬脚迈步向前走时,突兀的听到其中一个男人的声音大叫起来:“快看,那坝中间是不是漂浮着一个人,你们看,衣服还是红色的”。当听到是红色衣服的瞬间,王福旺三步并做一步的跑到坝埂上,漂浮在坝中央人儿随风已经漂移到距离坝埂几十丈远,更加看衣物服饰。
王福旺自己再次不断搓揉着双眼,想进一步看清,到底是谁时,有眼神好的直接就说:这人怎么像福旺家儿妞呀?
这时的怀疑像一把匕首一样毫无怜闵之心的扎在王福旺的心脏上。让他无法呼吸透过气来。
而最终当漂浮的人儿不断不断在水波的推动下,靠按时,大胆的几个男人直接奔到坝边,开始徒手捞出人儿时,最终大家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声音,而是齐刷刷的把目光转向了还呆愣站在坝埂上的王福旺。其中一人,叫嚷道:老王,你来看一眼,这是你家的二妞呀!
这时的王福旺,迈着千斤重的步子,朝着自己女儿的尸体走去。女儿面容是安详的,穿着平日里喜欢的粉红色衣服,长长的麻花辫子梳得那样顺溜,鞋子也是平日里干活穿的呀,还有裤子也是一样。家里唯一没找到的蓑衣和帽子竹篮割草的镰刀到今早自己去找时都没有看到。
女儿呀,你让为父该怎么办该怎么选择......
从找到怜荷起的下午,在左邻右舍的热心村民的帮助下,五点多钟,怜荷的人儿已经抬到家里,三天后,在王福旺前妻的坟堆前又多出来了一堆新的坟。
一切就如村头那株苦茶树飘落的花儿,落得无声无息。
在第二年的清明节时,怜荷的坟头长满青草时节,她们一同长大的小梅出嫁给了自己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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