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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笔记 文//归旭辉
夏天的秘密 “妈妈，我跟你说件事。”少年仿佛下定了决心，要跟我敞开一件萦绕在他内心的，欲说不能、欲罢不快的事。 我赶紧换一脸严肃、庄重的神情，做好认真倾听的准备。——据说这个年龄的孩子，很多已经不跟父母掏心窝子说话了，距离感像一道嶙嶙的伤痕，横亘在最亲近的两代人之间。 少年略带犹豫，说：“妈妈，我们班有的同学可那个了。” “哪个了？”我有些夸张的热情的语气里充满着好奇。 “一个同学给另一个同学写纸条，传到我这里，又被我前面那个同学抢到了。” 我一下子想到杜牧的一句诗：“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豆蔻年华的孩子们，有点情窦初开了！ “那后来呢？”我不忍辜负，饶有兴致的追问。 “抢到纸条的那个同学把它交给老师了。”少年的笑意里有一种小小恶作剧的幸灾乐祸。 “还有一个女生喜欢一个男生，刚开始男生也喜欢女生，可后来不喜欢了。上古琴课的时候，男生坐我前面，女生坐我旁边，女生直愣愣的盯着男生的后脑勺，那眼神呀，妈妈你可是不知道！” “还有两个同学才过分，男生骑电动车带女生一起去吃饭。” …… “哎，我的儿子这么帅，有没有讨得哪个小女生的芳心呢？”我趁少年谈兴正浓，面带十二分探秘的微笑突然转移了话题。 少年立刻敛住口，戒备森严的望了我一眼，很坚决的回道，“没有！”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我不舍放弃，故作轻松的问。 少年不假思索的说：“反正不喜欢那种可欠的女生！” “什么是'可欠’呢？”我似乎脑洞大开，又似乎如坠雾里，一种远远被抛在时代之外的愚昧感。 “比如那种爱打小报告的，比如那种可爱显摆的，比如那种故作姿态的，都非常让人讨厌。” “妈妈记得你二年级时很喜欢一个小女生。” “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 我使出浑身解数却始终没能攻进少年的堡垒，他依然守口如瓶。 我意识到，一种暗藏的情愫像燎原之火，在这群如春起之苗的孩子中，已初见端倪。
“有一个故事，假设我们去田里摘西瓜。你一眼看中一个又大又圆又翠绿的西瓜，一把摘了抱在怀里。继续往前走，却发现一个更大更圆更诱人的西瓜，是扔了怀里的，抱起地上的呢，还是……？再往前走……” 我的故事还没讲完，少年已捧腹大笑，“妈妈，老师也给我们讲过一个故事。” 一个老师带一群学生来到苹果园里，告诉学生们：每个人去园里摘一个自己认为最大的苹果，记住了，每人只能摘一个。 学生们冲进苹果园，却生怕前面没有更大的而又错过眼前的，于是都匆匆摘下一个回来交差。 老师看了看学生们手中又小又瘪的苹果，带他们再次走进苹果园，结果发现越往里面，苹果越大。 我有点讶异：貌似混沌的少年，也有自己的故事，也懂故事背后的真相。 “就像我们成长的过程，每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的发现和收获。小学时认为的美丽，中学时可能会黯然失色。中学时入眼的事物，大学里也许会不值一提。因为高度和层次不同，人的认识也会发生改变。” “妈妈，你小时候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者有没有人喜欢你呢？”少年出其不意的话锋一转，矛头指向了毫无防备的我。 我沉吟了一下。人到中年，曾经的怦然心动已久远如前世烟尘，落入今生的琐碎里，波澜不起。 却也不能扫少年的兴。“当然有了。” “那对方知不知道呢？”少年仿佛遇到了知己，兴味盎然的问。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晚风吹过温暖我心底我又想起你，多甜蜜多甜蜜怎能忘记。不能忘记你，把你写在日记里，不能忘记你，心里想的还是你……” 我对着少年轻轻唱起年少时的歌。少年早已笑倒在床上。 “妈妈，我发现你其实也挺好看的嘛。”少年灯下的眼睛亮晶晶，止住笑的脸上写满真诚。 “是吗？”这回轮到我大笑了。 喜欢与被喜欢是身体和心理发育到一定年龄的一种自然情感，可以写在脸上，也可以埋在心里。多年之后回首，留给我们的，也许只是一种如花开般的焦灼的幸福感。而对方什么名字，甚至长什么样子，已经不记得了。 少年若有所思，“我们老师说，在该学习的年纪喜欢一个人，不要告诉对方。这样既不打扰别人，也是成全自己。” 就让这种喜欢成为一个夏天的秘密，在心底开花，在心底谢落。因为，前面还有更远的路，更高的山，更美的风景。 2021年5月23日于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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